灯光下，那个像猴子一样的男人看起来真的像一只猴子。 　　一只没有毛的猴子。 　　照阴眼已经消失，金光也已经完全黯淡，眼睛却依旧明亮。 　　他盯着阿英看了很久，最后才很肯定地道：“我没有看过你洗澡。” 　　阿英也很肯定，就是这个男人出现在镜子里。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想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道：“你是不是带了一个有奇怪的神像吊坠的项链？” 　　阿英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拿在手里，道：“你说的是这个神像？”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笑了，他笑着道：“没错。” 　　他笑着继续道：“你心里一定是很想要一个男人。” 　　他的话里充满了挑逗的味道。 　　阿英一张脸气的发白，声音也变的很高，大声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男人，而且我已经有了一个男人。”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依然在笑，依然笑着道：“你一定不爱那个男人。” 　　他说的很肯定。 　　阿英怔住了。 　　因为这个像猴子一样的男人说的没错。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继续道：“这个神像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没有人知道。 　　每个人都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调整一下身体姿势，让自己能坐的更舒服一些。 　　晓月走过去扶起他坐在沙发上，拿过一个锦垫靠在他的背上。 　　他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似乎在表示感谢。 　　杨风道：“你说人话。”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道：“人嘴里出来的话难道不是人话？” 　　杨风道：“说我们能听懂的话。”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道：“这尊神像究竟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在我们的祖先还没有名字的时候它就已经有了名字，只是时间太久远，没有人还记得。” 　　“三个头分别代表欲望，理智，还有勇气。” 　　“他掌管五大地狱，分别是寒冰狱，烈火狱，抽肠狱，挖心狱，拔舌狱。” 　　“贪婪不义的人下寒冰狱，好色**的人下烈火狱，背信弃义的人下抽肠狱，不肖不孝的人下挖心狱，不敬畏天地诸神的人下拔舌狱。” 　　“他能洞察人心中的欲望，分辨一个人应该下哪一层地狱。” 　　“你在镜子中见到我，表示你身边的男人并不是你想要的男人。 　　“你想要一个自己想要的男人。” 　　阿英脸变的更白，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害怕，大声道：”你也不是我想要的男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镜子里？” 　　一个人恐惧时声音也会变得很大。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道：“因为我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同样的神像。” 　　杨风走过去拉开衣领，从他的脖子上扯下一个项链，上面果然有一个相同的神像。 　　相同的金属材质，相同的形象，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动作，甚至手上那对充满痛苦和欲望的**也是一模一样。 　　杨风拿着神像看了好久，道：”你带着这个神像看到的是什么？”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没有回答。 　　没有人会愿意坦露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因为这些欲望很荒诞，很离奇，很无耻

，甚至很邪恶。 　　说出来连自己也会觉得可怕。 　　很多人甚至都不敢去面对它们。 　　陈三道：“这个神像你是从哪里来的？”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道：“如果告诉你们这个神像是从哪里来的，你们会不会放我走？”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照阴眼，也失去了施展降头术法的能力，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只想早一点回家种田。 　　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他还清晰地记得门前那条小河上有一座独木桥，过了桥就是一片水田地，每天他的父母都会牵着牛走过小桥。 　　也许家里的那头老牛还活着，那片水田地虽然长满杂草但只要努力一定还可以种出粮食，足够他养活自己。 　　破房子也一定还在那里没有变。 　　那个自己曾经已经心仪的姑娘一定嫁做人妇，成为人母，早已经忘记还曾经有一个男人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娶她做新娘。 　　他忽然很想回到过去的生活。 　　只要这些人答应放过自己，他就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 　　陈三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会放了你。”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道：“他们两个会听你的话吗？” 　　杨道长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杨风道：“只要三哥答应放你走，你想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对他们的回答很满意。 　　他准备说出这个神像的秘密。 　　可是，当他张开嘴想说话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发出声音。 　　喉咙里好像有人突然塞入了一团棉絮，堵在里面又干又痒，想吐却又吐不出。 　　那团堵在喉咙里棉絮已经让他停止呼吸。 　　这团棉絮很长也很深，好像一直深入到胃和肠道。 　　他伸出手指去喉咙里掏，不知道手指勾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从嘴里拉出来，拉到眼前才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的半截肠子。 　　他竟然掏出了自己的肠子。 　　不能呼吸已经好久，一张脸憋成了紫黑色，感觉只有拉出这节肠子才可以继续呼吸。 　　他用力向外拉，那节肠子竟然连着胃都从嘴里拉出来。 　　像猴子一样的男人终于开始呼吸，每呼出一口气都喷出血沫，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肠子和胃，那些肠子和胃还在冒着热气。 　　他终于可以说话，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死去。 　　“我原来要下抽肠地狱。” 　　他在神像前发过誓言，一定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却决定说出来，犯下了背信弃义之罪，要下抽肠地狱。 　　死一般的安静。 　　空气似乎也在这可怕的安静中变得黏稠。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呼吸，甚至每个人的心跳都已经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英突然一声尖叫，手里的神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神像上，神像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食物的酸腐气味。 　　那个像猴子一样的男人扯出肠胃丢在血泊中，食物也随着血液流出来。 　　杨风叫人清理出去尸体，用水冲刷地面，那股味道却还是很浓烈。 　　清理尸体的人看着尸体惨烈的死相，脸上都已经变色。

他们每个人都见过死人，每个人也都杀过人，自认为胆子都是很大，可是见到这具尸体时却还是感到害怕。 　　这么恐怖的死人，就算是地狱里的恶鬼见了也会心惊胆寒。 　　杨风道：“他是第二个死在这尊神像面前的人，张姐是第一个。” 　　陈三道：“没错。” 　　杨风道：“谁会是第三个？” 　　他的眼睛盯着阿英。 　　每一个拥有这个神像的人都不能摆脱死亡的命运，阿英看着地上的神像几乎要晕厥过去。 　　陈三道：“这个神像你是从哪里来的？” 　　阿英勉强支撑着身体，用颤抖的声音道：“我那个死鬼男人送给我的。” 　　陈三道：“也就是说真正拥有这个神像的人不是你。” 　　阿英的眼睛开始亮了。 　　他说的没错，这个神像真正的拥有者不是自己，也许可以不用死。 　　那个真正拥有这个神像的人已经死了。 　　死的同样非常离奇。 　　陈三道：“田忠从哪里得到这个神像？” 　　阿英道：“就是那个可以起死回生的道人。” 　　陈三道：“那个道人在哪里？” 　　阿英道：“一个和尚庙里。” 　　和尚住在寺庙里，道士住在道观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道士住在和尚庙里，和尚又住在哪里？ 　　艳阳天。 　　山坡，密林。 　　山坡上有一条路穿过密林，路的尽头是一座寺庙。 　　荒山，野寺，四面山墙已经破烂不堪，断砖碎瓦四处可见。 　　寺中原来没有人，现在却飘出袅袅黄烟。 　　黄烟飘荡在山坡上，密林间，仿佛飘散着一层淡淡的迷雾。 　　寺庙就在迷雾最深处。 　　不知道寺庙为什么总是会建在荒僻偏远的地方，是为了考验信徒们的诚意还是为了掩盖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走在山路上。 　　这条路不知道有多少进庙烧香的信徒走过，已经变得非常平坦。 　　杨风忽然道：“求神拜佛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把寺庙建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陈三道：“有鬼的地方才会有佛，没有鬼也就没有佛。寺庙当然要建在鬼地方。” 　　杨风道：“佛为什么一定要住在鬼地方？” 　　陈三道：“佛要解救众生苦难，不论是活的像鬼一样的人，还是活的像人一样的鬼，都是活在苦难中，佛心广大，要用佛法去解脱他们的苦难。” 　　杨风笑了，道：“我觉得最苦的还是佛，每天都活在苦难的地方，面对着一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信徒，要去满足他们荒唐无耻的祈求，活的一定很痛苦。” 　　陈三也笑了，笑道：“所以，现在的佛也不像佛了，更像魔。” 　　走近寺庙。 　　雷音寺三个大字赫然在眼前。 　　西方佛主在灵鹫山上的住所才是雷音寺，这个寺庙的口气真是好大。 　　寺庙里飘散出黄色的烟雾，不知是烟，还是雾。牌匾上的三个金字在缥缈虚无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走进院中，几只老鼠受惊四散，有一条青蛇突然咬住其中一只老鼠正在用力吞咽，两只冰冷的眼睛透出冷酷和无情。 　　走到庙门前，没有人去推门就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