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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神那里来

作者:书瑾 | 分类:现言 | 字数:22.8万

52.第五十章

书名:他,从神那里来 作者:书瑾 字数:3960 更新时间:2025-01-31 01:43:41

王晓静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看着他, 缓缓地摇头,心好痛。这个男人从七年前至今每一次伤害她,都是以所谓的最仁慈的理由来挖她的心。恨, 她真的好想恨他, 为什么恨不了。

那一边刘专家接到林晓生的答复, 点点头说:“好。可以将病人移往手术间了。”

于是, 待命的助手们上来移动王秀珍的病床。睁睁地望着母亲被推出病房, 王晓静七年来所压抑的全部爆发了。她用尽气力呼唤王秀珍:“妈,妈!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了, 你不能走——”

她歇斯底里的话声夹杂凄凉的泣音,摇撼着所有人的意志。肖祈的心溶了一大块, 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稍微松了松。王晓静挣脱了, 一扭身朝病床追去。手快捞住床尾的刹那, 她的小腿再次习惯性绊到了一张凳脚,整个人遂之倒向地面。全过程仅几十秒钟, 在场的人听着砰一声巨响,她和椅子同时躺在地上。接着,她使力与凳子发生摩擦的右小腿部裤表出现一点红,迅速地扩散,变成了一簇、一片的红。

现场立刻是一团骚乱。林晓生呆了:怎么会这样?肖祈知道她血液指标异常的事, 抓起病室内可见的急救用品一把剪刀和几块棉垫, 冲到她身边剪开裤腿。

林晓生反应过来, 从人群中挤到前面。见着肖祈等人撕开了裤腿, 暴露出来的伤口并不深, 却是不停地渗血。他抓住肖祈的衣领子问:“她血小板怎么了?”

“她常年在介入室工作。血液有一点异象,但是问题不大。”肖祈不想把事情闹大, 尽力对林晓生解释。

林晓生不是很信,欲再追问。王晓静这会躁动地挣扎,伤口出血加剧。几个人上来按住她。肖祈当机立断:“准备一支安定。”

“不!”林晓生否决,“不要使用安定。去外面请她外公进来。”

“林晓生!”肖祈一听火了,“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痛苦了。你让她外公进来看他外孙女这样,你是想让老人家再受刺激吗?”

“我不管!我现在就只想要她好好的!”林晓生同样激动地大声回话。

“你——”肖祈气急,朝向另一个人喊,“把安定给我!”

助手犹豫地望望肖祈看看林晓生,不知听谁的好。肖祈无奈,亲自起身去找安定。林晓生想了想,自己跑到门外把王秀琳拉了进来。

“啊。晓静!”王秀琳一见外甥女满腿的血,整个人慌手慌脚,“她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林晓生想要她安抚王晓静的目的根本达不到。他急了。眼望着肖祈找到了安定回来,他拽住肖祈:“肖!”

“你放手。”肖祈沉着地说,“她血越出越多了。”

林晓生回头。两个人用力在压伤口的血,都止不住。加上伤者不配合地扭动,血势蔓延。林晓生的手只能是无力地垂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沧桑的声音插入了混乱的局面:“等等。由我和晓静说。”全场于是安静了下来。白发苍苍的王振德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他蹒跚地走到肖祈前面,说:“肖医生,我明白你的苦心。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重要了,活到现在也只是为了我这外甥女。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受苦。”

听了这话,肖祈噎语不能言。林晓生欲扶王振德,老人拒绝了:“你们得去帮我女儿把愿望达成。这里交给我,行吗?两位可以相信我老人家吗?”

手术室早已来人催促手术人员包括林晓生和肖祈,见到出了意外只好在旁等候。肖祈见此,说:“我相信老人家。晓静就拜托你了。”

“好。”王振德露出了笑脸,又对林晓生说,“你也去吧。你和你朋友的事七年前我在电话里听我女儿讲过,她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说自己如果某一天不幸先走一步也不需再担心,因为有你们会帮晓静。”

林晓生深感惭愧,七年来他对于王家母女是不闻不问。

王振德继续说:“你是一名牧师吧。帮我女儿祈祷行吗?虽然她生前并无皈依任何神明,可她是个好人。我希望她能上天堂。”

林晓生慎重地答应:“我和汤姆商量过了,如果家属同意,我们会给她的遗体进行洗礼,在教堂为她举办隆重的葬礼。”

“这倒不必了。”王振德摇摇头,“我女儿希望海葬。我也希望我女儿海葬。大海是我女儿最好的安息地。好吧,你们走吧,我和晓静单独说会儿话,我们爷孙之间的悄悄话。”他弯下腰,瘦骨如柴的手颤抖地抚摸王晓静的头:“晓静,听外公的话,让你妈妈走吧。”

王晓静扭着脸咬着唇不答话。

王振德释放了自己的情绪低声泣道:“你妈妈再不走,外公看你这样,也没法活了。因为外公帮不到你们母女俩。外公这把老骨头没有任何用处。”

王晓静感觉到脸颊一滴湿润,身子一僵不动弹了。

肖祈趁机把伤口敷料进行固定,叮嘱学生杨森妥善处理。走之前他望了望王晓静,见她把头安静地靠在老人家的手边,方是安下心与林晓生等人一同离开前往手术室。手术室集齐了人,由张佑清为王秀珍主刀。石青青是最后一名到场的人员。她主动请缨亲手结束王秀珍的心跳。结果,她握钳子的手又像七年前一般哆嗦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一人,大部分人不解,有些在底下小声议论起来。石青青额角泌满了热汗。护士走来为她擦汗,她小声对护士吩咐了一句。护士受惊吓地摆头。石青青吸口气请求道:“务必!”护士鼓起勇气,暗地在她大腿狠狠拧了一把。腿部的疼痛转移了手部的集中力,石青青的手不抖了。她夹住了心脏的大动脉血管,王秀珍的心跳永远地终止。张佑清对她赞赏地含头。她望向墙上的计时器,记住并宣布:“死亡时间是上午十二点二十三分。”

全体致哀。林晓生闭上双眼,默念起祷告文。肖祈替换石青青的位置,协助张佑清取出心脏、肾脏等脏器。石青青肃立在旁守望全过程,亲眼目睹七年的一切在此告终。

王晓静裹好伤口后,与家里人坐在院方为他们特设的小间里,从监视电视机观望手术室的实况。院方给他们提供的中午饭盒,三个人筷子都不动。王振德别过脸,只听声音。待电视机里传出石青青说的那句死亡时间几点几分,他老泪纵横。王秀琳也是泣不成声,走近外甥女身边想安慰安慰,发觉王晓静面部是无动于衷。

“晓静,你妈妈走了。你哭啊。”王秀琳使劲地摇晃外甥女。

王晓静抓开她的手,道:“我不哭。泪已经在七年前流尽了。”说完她颠跛着一只脚往外走。

“晓静,你去哪?”王秀琳喊,“你妈妈的手术还没结束呢。”

王晓静扶住门,背对着家人小声说:“我还有事没有完成。”转动门把推门。门口立了两人,杨森正在回答露丝的疑问:“肖老师要我给她抽血化验,做几项特殊的血液检查,但是她不肯。只能等肖老师回来再说。”王晓静明白了肖祈执意要把她母亲送走的缘由,原来是为了她。到底仍是自己害了母亲,她悲哀地想。

“晓静。”露丝急急走来扶她的手。

杨森负有责任,说:“你不能乱走。”

“你别紧张,我只是累了,想回家躺会儿。”王晓静答。

杨森找了一间暂时无人使用的检查室,里边有张床能让她躺着休息,道:“等肖老师回来看了你,你才能走。”

王晓静坐到床边,对他和露丝说:“你们让我单独呆一会。我保证哪里都不去。不信你们可以在门口守着。”

露丝和杨森想,王晓静不像是会做出不理智举动的人。也是该留点空间和时间给她整理心情,他们便是依了她意思掩了门出去。露丝时不时从门缝里查看情况。王晓静似乎安安静静地躺了下来,侧身睡觉。露丝对望表的杨森说:“你有事忙吧。我会看着她。”

杨森走了后,王晓静睡了一觉醒了,喊着要水喝。露丝急急忙忙找水,寻了一圈终于拿到杯水往回走到门口,发现门反锁了。“晓静!”她焦急地敲门,里边没人应。她冒出了不好的念头,跑去找人帮忙。很快地,从手术室出来的肖祈林晓生等人获知了这个事。

“明知会出事,你们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呆着呢!”张佑清在得知王晓静已是在病房里出过了一次意外,不由地骂了句。

来到检查室。由于此门常年不用钥匙,钥匙也不见了,喊了师傅过来开锁。肖祈握拳锤门,问开锁师傅:“要多久?”

“这锁不好弄,至少要十几分钟。”对方一边翻工具箱搜找工具一边答话。

十几分钟内会发生什么事情?无人敢想象,何况王晓静一是带着伤,二是血液异常精神状况尚不稳定,如果再出意外……

露丝内疚,声称自己不该离开王晓静去找水。汤姆开导她,一面注意林晓生。林晓生的心头犹如一股绳子扭成十万八千个结。念到王秀珍真正的遗愿,他脸色一阵阵发青发白。头一摆望见走廊有一扇窗,他便是拉开了这窗,欲纵身跳上去从窗台接近检查室。

“晓生!”汤姆在千钧一发抱住了他的腰,“这里是六楼!”

露丝放声尖叫。其他人这才察觉过来帮手。好不容易众人把林晓生给拉下窗户。露丝一把抱住林晓生的头边哭边说。她说的是地道的英语,泪水进了咽喉她说话含糊不清,旁人均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林晓生一开始推着她。后来见她泪流不止浑身颤抖,他心酸不已渐渐放弃了抵抗。

同时,门咿呀一声从里边打开了。王晓静像是刚睡醒的模样抚着额头,微张的眼睛不解地遥看门外这么大的阵势:“怎么了?”她锁个门是觉得热想脱掉一件内衣,没料到回身时脚又是被一个理疗灯给绊住了。这一次头撞到了木床的楞角,晕了阵子。醒来听闻响动她赶紧爬起身开门。外面几时站了一大群人。肖祈黑着脸俨然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她感觉肖祈要打她,反射性地把脚往后挪了挪。

肖祈举起了手。每个人的心提了上来。“肖!”张佑清急唤道。肖祈的手猛地落了下来,没打在她的脸,而是双手一搂。她跌入他怀里,感觉胸口被他搂得死紧,快喘不过气来。他满意地聆听她急促的呼吸,贴近她耳畔说:“我刚才就是这种感受,你记住!所以,如果你敢轻生,死了我都要把你救回来。”

她喘着气:“我是这么傻的人吗?”

肖祈松开她,审视她的双眼。她的眼里没有泪光的迹象,眼珠子黑漆漆冷冰冰的。他的眉头锁紧,心想是什么缘故使得她母亲走了而她仍不善罢甘休。这会石青青接到消息跑来,穿过人群见王晓静完好如初,怨道:“吓死我了,个个说你闹自杀——”

王晓静大笑:“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她这话一出,倒显得他人是愚人自欺。众人怏怏然地散去。林晓生伫立在远处,看着她和石青青有说有笑起来。他没法松口气心头是更紧了。她这个反应绝不是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人所应有的。汤姆同样表示忧心:“希望葬礼过后,一切会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