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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神那里来

作者:书瑾 | 分类:现言 | 字数:22.8万

48.第四十六章

书名:他,从神那里来 作者:书瑾 字数:4536 更新时间:2025-01-31 01:43:41

在北京的同一批学员中, 无疑,她是最优秀的。归来之后,理所当然成为了心血管介入室的骨干。一开初, 科室刚起步, 大伙儿是同心合力, 工作是热火朝天。随着科室业务的稳定发展, 收益突飞猛进, 内部渐渐有了摩擦。到了老主任表明要退居二线时,矛盾尖锐化。

如果是以前的江晓君,八成会像在广告公司傻乎乎地走进他人设下的圈套, 最后怎么被人踢出局也不知晓,只能躲在家里哭鼻子。每次回想那时掉的眼泪, 王晓静深有感触。

首先她明白了安逸如为何带她去买衣服。平常生活中可以节俭, 但是在工作上即使没钱也得穿得体面。衣服牌子是外交需要的手段, 是必须投资的。它可以显示出这人的品位和层次,有利于得到重量级人物的赏识并获得机遇。

其次, 她学会了王莉的冷血,体验到了安逸如作为中间管理者的难处。在这样一个大单位里,人际关系比起广告公司更是错综复杂,有来历有背景的人比比皆是。相较之下,她是没有任何倚靠的人, 凭的只是一门技术。她谨记肖祈当年对她说过的话, 没有关系, 只能靠技术取胜。一旦技术被人超前,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她不会有人怜悯。

几年下来, 单位里的人对于她的工作作风大有赞赏,说她是兢兢业业恪守己责。固然她不偏不倚的态度也惹恼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喜欢在工作上谈私情走后门的, 在她这里碰了钉子对她恼火得很,又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人选将她从岗位上替换掉。所以有些人对她感到惊奇,像她这样刚正不阿的人照理讲是很受排挤,很难生存下去。

刚正不阿?王晓静一听到这个词就想笑。在大众的观念里的刚正不阿,事实上代表了愚直。愚直的人自然无法在尔虞我诈的漩涡中存活下来。所以,刚正不阿也有它圆通的一面。她是对某些人很讲原则,对另外一部分人则要圆滑。谁让这个社会是一个群体社会,一个人无法独活。她必须紧紧依附住一个群体生活,有时候看不过眼的人和事也必须忍气吞声。

她是没有背景,可她有一群有背景的朋友,石青青和朱建明就是其中之一。她信任这两个人,是因为她握有这两个人的“把柄”。石青青是当年她母亲事故的直接负责人,朱建明是处理这起事故的最高负责人。这么说似乎玷污了她和石青青本来很单纯的友谊,可她从王莉的事吸取了教训,私下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在工作上是没有友情而言只有同伙或是同伴。其区别就是,感情可以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同伙是同乘一条船不是同舟共济就是鱼死网破。从这点出发,她和石青青朱建明等人的关系是千丝万缕,应了杨森说的那句“不清不楚”。

因此,冷淡成为了她掩饰一切的极好的面具。至于她内心在想什么,就是老奸巨猾的朱建明也猜不透。朱建明曾对张佑清坦承:她除了她的母亲,无欲无望。没有欲望的人是无人能掌控住的。

是的。她之所以能在恶劣的夹缝中撑下去只是因为母亲。为了母亲,她绝不能示弱。即便是要她付出任何代价。于是,当矛盾浮出台面,有人想拿她作为打开缺口的牺牲品时,她十分警觉。

石青青与她商量:“你打算怎么做?”

王晓静像是闲磕一般提起:“还记得两年前的事吗?”

“记得。”石青青说。

两年前,单位里的一个科室,老主任与新主任不和睦。后来不知怎的,新旧两主任关系和好了,却调走了科室里的一批人。王晓静以为这个理是一样的。广告公司里安逸如和金哲善争权,最后两头儿相安无事,牺牲的是下面的小虾米。王莉的结局她是从他人口里得知。后来金哲善离开了那家广告公司,安逸如上台,王莉呆不住自己走了。所以,在这次两权相争中她不会明显表示站在哪一方。

“这样会不讨好的。”石青青说。

王晓静冷冷地笑了声:“近来我们那来了个学生叫做许知敏。护理部和护长找我,问我能不能带。我说,好啊。”

“你不是不带学生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带学生?你自己也不是挑学生带吗?”

石青青明白了,笑道:“看来这姓许的学生大有来头。”

“是。虽然没人对我说过她什么,可是感觉得出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特别要求我来带的学生,你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于王晓静惊人的洞察力,石青青是深有体会。不谈其它,就她自身在科室里遇到一些迷茫的人事问题,只要与王晓静一谈,事情的真相豁然开朗。

“你,准备拿这个学生当棋子?”石青青挑挑秀眉。

王晓静轻轻地笑着,喝茶不语。石青青这几年来处事的手腕愈来愈厉害。如今石青青是副主任了,连同明年正主任的位子是稳操胜券。朱建明介绍她们俩读的两本书。石青青买了《资治通鉴》,瞒着蒋楠在单位值夜班有闲空时拿出来慢慢翻读。她自己一本也没买,只是用特蕾莎著名的格言之一来激励自己:

“What you spend years building, Someone could destroy overnight; Build anyway.你多年来营造的东西 ,有人在一夜之间把它摧毁 ,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去营造 。”

然后,她会从中想起了林晓生和肖祈,这两个我行我素的男人。他们不知道她的消息,她对他们的动向却是了如指掌。林晓生在两年前成为了牧师,实现了他的理想。他现阶段在美国行医,另一方面辅助汤姆的工作,每年固定一个季度走访世界各地的难民营。肖祈不知为何去了北京,已经是副教授级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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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她那年有事到北京几天。北京名胜古迹之多,她唯独钟情于人民英雄纪念碑。在她眼里,人民英雄纪念碑竖立在故宫对面,是一个极大的反衬。一个是上演着篡位夺权你死我活的故宫,一个是为了大众自我牺牲的人民英雄们。自私与无私,遗臭万年与名垂千古。故宫阴气很重,她去了一次没逛完就匆匆出来了。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她能很静心地面对它一天一个月一年之长久。碑前禁止人献花。她一清早准备了蒲公英,放飞于天空慰藉英灵。花儿散天,她听见了有人在喊她“江晓君”。她不敢回应。在北京会叫她江晓君的,据她所知,只有一人——肖祈。当时,她只能是狼狈而逃。

回来以后,她是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怕肖祈。

直至今时今日仍想不通,自己是畏了他的严,还是惧了他的心太软。不管如何,他不知她在这。她也没闲心去想这些问题。眼前最重要的是工作,掉以轻心只会变成他人的俎上肉。

不久,那名叫做许知敏的特别的学生来到了她身边。这学生的来路她很快便是大体摸清了。原来是墨家看中的媳妇。墨家的底细她听过张佑清提及。如果许知敏是心术不正之人,她也不会看任何人的脸面。但是,许知敏聪慧而且懂得做人。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墨家呢?同时借助墨家的人际关系来跳出这个漩涡。这几年她是在介入室赚了些,大姨妈王秀琳与她老公做生意赚了笔大钱,朱建明心存歉意帮她从原医院拿到了一笔和解费,几笔款加起来债务基本还清,日子愈过愈好。钱既然够了,而她在科室里并不快活,因为老护长总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她几度坦明自己不与其争权的心迹也无济于事。于是她把目标盯在了计划新开的同样赚钱的血透中心。

她这步棋走得很巧,走得没人看得出来,都以为是她学生在出谋划策。直到她跳到了血透中心,并且以新科室名义向上级申请带走了一批她看好的人才,其中不乏有曾经针对她的对手。她的不计前嫌更是让朱建明在家捶拳:“这女人啊——”

张佑清是不解:“怎么说?”

朱建明摇头叹笑:“我没看错人。我老婆看错人。像她这么有心机又寡欲的女人,如果成了我媳妇,必定能助辰宇在事业上一臂之力。哎,别提了,年轻人的感情问题咋们老的还是别插手。”

“辰宇不是要和夏家的女儿结婚吗?姓夏的那女孩我见过,也是蛮厉害的。”

“夏莎是一眼看就很精明。王晓静是你看不出来她很精明。你说,哪个更胜一筹呢?”

张佑清默。

“可惜,让她跑了。她去了血透,难保下次她会跳到外面世界去,我这栽培她的心思就全白费了。”朱建明啧啧有声。

张佑清听不出他这是赞是贬,问:“你对她究竟是有什么想法?”

“我不是曾让你要她带过封信到阜外吗?”

张佑清啊一声恍悟,说:“你这是想把肖祈勾来?”

朱建明煮水泡茶,不亦乐乎:“这么多年你自己也不是说,肖祈是你见过的最看好的人才。你到时退休,你们科室是青黄不接,接任人选断了一层。肖祈如果能来,正好。”

“难。”张佑清说,“以他的名气和技术,我担心我们这里是留不住他。”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恐怕不知道,肖祈在北京天天找江晓君。”

“你这小道消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情?”张佑清不信。因为肖祈当年是为了事业抛弃江晓君远走高飞的。

朱建明当然不会吐露真言。这消息他是从墨家打探来的。更鲜为人知的秘密是,他和墨家老二墨振(墨深的父亲)是高中同窗。因此,安排墨深拜肖祈为师,让许知敏认王晓静为老师,都是他的安排。最终通过许知敏达到了他的目的。虽然,许知敏的病倒不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却是给他带来了意外惊喜——肖祈从北京来了。

肖祈不喜张扬。然而,许知敏的事使得他一来,不几天就弄得个几乎人尽皆知。都说从北京来了个年轻有为的教授,脾性更是不得了,坐诊一星期一天,绝不挂专家号。对于他为什么弃了首都跑到这儿来,是众说纷纭。肖祈早料到现今的社会是:歌唱得好不好,医术好不好,文写得好不好,书教得好不好,无关紧要;人们需要的是能八卦的噱头。因此在北京在这里,他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江晓君。

石青青是在他到的第二天得知他来的。她马上拨打王晓静家中电话,一打过去是忙音。她方是记起王晓静前天出差了,历时半个月。她便是踌躇说不说,自己则不敢主动去见肖祈。她心虚的原因是为了王秀珍的病情,半年来在王晓静的央求下她心软了,不惜用机器延续很可能脑死的王秀珍的生命。好在肖祈忙,这几天也没来找她。

终于拖到了王晓静归来。王晓静有个习惯,每出差回来无论白天黑夜都是先上王秀珍的病房。石青青原本今日不需上班,为了见王晓静一大早赶过来。她一路心想着到了王秀珍的病房如何与王晓静说肖祈的事,踏进科室只见肖祈杵在办公室门口一脸的铁青等着自己。

两人进办公室。肖祈默默地听,石青青把这七年来她所知道的王晓静的事详细地讲述。故事讲完是下午五点了。两个人早餐午饭都没吃,没觉得饿,只觉得心口溢得满满的。石青青说:“她妈妈是她奋斗至今的精神支柱,你如果把这个目标给剥夺了,等同于谋杀。”

肖祈掌拍案站了起来:“不!你这么做才是慢性谋杀。”

“你想怎么样?”石青青担忧地质问。

“我要先找一个人,确定一件事。”肖祈说。

“什么人?”

“我说了,他过来不一定会给你一巴。”

石青青脸一白。她是听蒋楠说,林晓生打过蒋郁芳一巴掌。蒋楠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因是蒋郁芳理亏活该被教训一下,只好偷偷向妻子发泄:“他这是君子吗?!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动手不动口的!!”林晓生是那种不按常理的人,他一方面可以很世俗,一方面非常清高。她没有把握林晓生回来看见王秀珍和王晓静母女这样的境况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林晓生真是要打她一巴,她也认了,就当是多年前她犯下的错可以得到惩罚和救赎。

“林牧师他——”

“你也知道他现在是牧师了?”肖祈嘲讽道,“看来你们俩是对我们了如指掌。”

石青青咬咬唇。

肖祈不想为难她,说:“你告诉不告诉她我来了都行。反正我是要来见她,可以说是为了她而来的。”

“你是什么打算?”石青青为好友着想,戒心道,“又是像七年前一样吗?”

“我是来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肖祈表明态度时,并不是对着石青青,而是对向了门口,“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江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