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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如故

作者:碧殊 | 分类:现言 | 字数:79.3万

73.第七十二章 相失相忘

书名:尘香如故 作者:碧殊 字数:6468 更新时间:2024-10-11 13:48:58

我手捧着一束红色的郁金香, 步履轻盈地回到住处,低哼着曲子,拆开花纸纸带, 修好枝干, 插入一只长形的玻璃水杯中。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出去玩一天吗?面试得怎样?”静雅坐在书桌前, 转身看着我问道。

“挺顺的, 梦泽的组织临时有会。”

静雅起身, 拿着一张帖子过来,撇嘴哼道:“瞧你,送束烂花, 也值得你哼哼唧唧唱个半天。”

我停住哼唱,甜甜笑了笑, 调整起花枝。今天上午, 自己在学校的面试极为顺利,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手时,梦泽特意买下这捧代表热烈爱意的花束。极少送我礼物的梦泽, 定是希望我俩的恋情,也能如此顺心。

静雅嗤了一声,举起那张帖子,在我眼前晃晃,道:“喂, 蓝少夫人, 方才小唐领着你们同乡会的人来, 说是今晚要给你摆宴洗尘呢。”

我接过帖子瞧了瞧, 道:“小唐明知这次我来的目的, 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私下专门对我解释了,说是马赛那边顺道带他过来的人跟这边讲的。那人有他的地址, 他也是被逼无奈。听说,还请了不少巴黎其他侨界代表,连使馆的都会派人参加。他们留了电话,等着你的口信。”

“这帖都发了,摆明了让我没法回绝。”我微蹙眉头,放下帖子。

论理,自己只要一日没脱蓝家姓氏,就要扮演好蓝家人的角色。可如果去了,梦泽那边如何交代?想了想,拿起写有电话的帖子,预备出门回个电话,称病了事。就在这时,门被叩响,我开门一看,来人竟是咏梅,她穿着一件月白色连身衣裙,面带微笑,开门见山地说道:“韵洋,方便麽?要没事咱们出去走走。”

梦泽曾说过会有人同我联系,想必就是咏梅了,我含笑应了,随着她出了公寓楼来到街上。可谁知咏梅竟是一径地漫游静走,自己的眉头逐渐蹙紧,咏梅一向坦诚直爽,如此的欲言又止,可想而知问题的尖锐。

我沉吟一会,松眉诚恳说道:“咏梅,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我不会在意的。”

咏梅轻咬咬嘴唇,面色坦诚回说:“韵洋,我来是以朋友身份和你聊聊。韵洋,我了解你的为人,如果你要加入咱们的组织,我欢迎你,可你同梦泽的事,我是反对的。韵洋,梦泽不属于你一人,他是咱们团队的负责人,代表着这个团体的形象,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外人如何看待我们这个团体?没人会去查证你们的恋爱历程,只会当作一个桃粉事件,质疑梦泽的人品,嘲笑我们团队的正当性。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团队,因你要分崩离析,大家都不好受。韵洋,如果你真的爱梦泽,就请你成全他,成全一个男人的理想和尊严。你要是昨晚亲眼见到他被别人嘲笑谩骂,我想你一定会不舍的。”

咏梅开始平静的音调,渐渐失控,最后竟然带着轻微的哽咽,我骤然明了,素来大方得体的咏梅,为何如此的失态。我稳住被她的言词所感染的情绪,回道:“咏梅,你喜欢梦泽对吗?”

咏梅目光直视我的眼睛,身形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但我的爱,没有自私到要利用眼前的危机跟你争抢。如果你真爱梦泽,肯定会和我一样,不忍他受伤。”

咏梅虽已离去,可她的话音滞留耳畔,久久不散。咏梅不似一般的女子,有着男儿的磊落坦荡,我反复思索,适才的一番言谈越想越痛,难道与梦泽仅剩成全这条路了吗?本希望被人成全,未曾想反被人要求成全,简单的两字,意味着葬送掉刻骨的爱恋,让我如何割舍?如何成全?

茫然走在街道上,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自己淌血的躯壳,刺耳的刹车声中,一个人影迅速扶住将要倒地的我,带过马路口。收回落魄惊吓的心神,见群生面色发白,静静站在身边,我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个字。

少时,群生神色如常,轻缓地解释道:“听群民说,昨晚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方才我在街角的咖啡座瞧见赵咏梅找你,怕你有麻烦就跟过来了。”

“她要我成全梦泽,她说如果爱梦泽就应成全他。可怎样成全?四哥,怎样成全?”我失神垂下眼,痛苦地抓住群生的手臂,喃喃问道。

群生搀着我到旁边的一个咖啡馆坐下,帮我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平静反问道:“小妹,这么快就打起退堂鼓了?”

晕沉沉地喝了几口热巧克力,人渐渐恢复清醒,我松松蹙紧的眉头,低叹道:“我是不想,可别人急着要替我敲。”

群生调拌好咖啡,将小勺在咖啡杯口滤滤,放到碟子的里侧,抬起清水似的双眸,沉静地望着我,温言劝说:“这世人遇事,都希望别人成全。人各有心,心各有见,小妹也别太放在心里。”

我苦笑了一声,“可不是,我还想着求他们成全呢。四哥,你说句实话,我该怎样办?”

群生放下端到一半的咖啡杯碟,“小妹向来心思玲剔,自是明白水穷云起的道理,路总会有的,但怎样走在于你和梦泽,谁也无法代你们决定,我和群民能做的,就是当好娘家人。”

群生的回答,虽不是我要的,细想却是千真万确的实话。自己的路得自己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路总会有的。

脚步沉沉地回转至公寓所在的小街,迎面遇到另一个娘家人,群民急步过来,少见地苦着一张脸,搓手嗯了半天,闷声闷气地说道:“小妹,刚才我们核心小组开了一个特别会,大家投票表决,要暂停梦泽的职务,如果继续动摇组织,不端正态度,可能会被开除。小妹,我这个少数必须服从多数,必须服从组织的决定,没法帮你们了。梦泽跟我一块回来的,你去劝劝吧,我这还要去打工。”

方淡掉些许的愁云,更加汹涌地重卷至心间,顷刻,里面演化成摧枯拉朽般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与梦泽恋爱伊始,便知道路不会平坦,还是身不由己踏上此途,努力追随着他的步伐。几经变故转折后,以为能情缘再续,怎奈何人已非昨,即使相见相亲,难再相守。如何劝?前面的路,只能容下一人,是让他走,还是让他留?心如刀绞……

“蓝少夫人,您是蓝少夫人吧?”身边走过一个着长衫的中年男子,折回头向我试探询问。

群生在一旁帮我答腔,那名男子马上热络地说道:“鄙人姓李,是同乡会的理事,今早送来的帖子,少夫人一直没回话,会长让鄙人再来问个口信。鄙人见过您的照片,瞧着您和黎少爷一块,心想没准是您,这下可蒙对了。”

我定定神,迅速翻理着思路,铲掉满是带血的荆棘,一条路豁然闪现在脑海里。“真是过意不去,是我虑事不周,让您又专跑一趟,我一妇道人家,让诸位如此大费周章,实在过意不去,今晚我会参加晚宴,让会长放心。”

那人顿时喜笑颜开,“蓝少夫人在家乡的义举,谁人不知?能得见蓝少夫人的真容,是我等的荣幸,消息一出,连少有往来的一些侨界人士也纷纷要求参加,真是我会的荣耀。黎少爷是蓝少夫人的亲戚,也是咱华人界青年中的翘楚,大作能在这里赢得声誉,是我华人的骄傲,鄙人擅自作主,想恳请黎少爷也一并出席,不知您意下如何?”

群生看了我一眼,点头答应,那人颇为高兴地拱手离开。群生沉默片刻,问道:“这就是你选的路吗?”

我忍住眼泪,仰脸一字一顿地回道:“都会痛,长痛不如短痛,都会恨,怨恨不如遗恨。何况,这样遗恨他都不会有,大概只有唾弃和遗忘。”

群生喟然道:“小妹,为何不想着成全自己呢?实现理想的方式并不是一种,你和梦泽可以寻到更合适的路。”

我摇摇头,憯恻不已,群生说的,我又如何不想?可梦泽一经选定的事物,很难放弃。而我,终究不是最重的一项。“四哥,还记得干爹曾讲过庄子的一则文吗?‘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现在,也只有这条路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当年读这句时,曾为之唏嘘,也曾佩服庄子的洒脱,为让妻子过上好生活而休妻,不成想自己竟会亲身体味,其滋味,全无涓滴文字上的美感,更无丝毫洒脱之意境,有的,只是苦与痛。

群生眼光拉向远方,微顿,转回视线,望着我温温说道:“现就剩我这一个娘家人,怎么也得替你撑撑场子,你先去看看梦泽,我等你。”

梦泽的房间没有上锁,推门进去,只见他坐在床头,拿着我的照片发呆。望之,心中大恸,可戏,必须演下去。我暗自打气,走到他身边,笑道:“怎么不去找我,不是说开完会带我去圣母院看看吗?”

梦泽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我。我摆出照片上的姿势,“相片与真身孰美?”

梦泽的眼睛幽光暗闪,片刻后被布满笑意的柔彩所取代,“相片怎敢与君之真身比美,君之真身变化多端,相片只乃真身万多变化之一瞬,远不及君之真身美也。”

我失笑道: “安哥哥何须私我也。”

梦泽起身放下照片,拉起我的手,含笑曰:“苏妹妹焉知我不是畏君尔,走,咱们这就去圣母院。”

我娇笑道:“可惜安哥哥晚了一步,我已经约好了人,跟你报备一声。”

说罢,我理理梦泽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讲述起晚宴一事,梦泽渐渐敛起浓眉,眸底压着极度的不悦。我无视他的变化,继续带丝得意的语气说道:“我还从没怀疑自己的人缘,偏遇到你那些不可理喻的朋友,现在总算是捡回点信心。”

梦泽忍耐着低声道:“韵洋,人与人的认识,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你去把这晚宴推掉好吗?”

我不在意地回道:“让他们认识我和晚宴有什么关联?再说不论你愿不愿承认,我现在还是蓝家人,有些事必需做。”

梦泽眼里堆满失望,“韵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虚荣?你还是我的韵洋吗?”

不想看到梦泽这样的眼神,不想这样唇枪舌剑,这般血淋淋两败俱伤的成全,非我所喜,亦非我所愿,好想扑入梦泽的怀中解释道歉,抚平两人心头的伤痕。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我,让我用愤然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这就爱虚荣了?我总算知道了,你也跟你那帮朋友一样,介意我的身份和过去,平日口口声声不在乎,真是虚伪透顶!”

梦泽紧紧咬住唇角,一双明眸瞬间暗沉,翻滚的情绪一瞬后定格于痛苦,满满的,沉沉的……痛苦双眸望着我,刺得我心里血肉模糊,梦泽的内心也是如此吧,梦泽怎么可能不介意?嫁进蓝家,不知让他承受了多少折磨和打击,只要他爱我,肯定会介意,说不介意,也是因为爱我。我用此事做武器,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心里除了血肉模糊,还有更多的失望。

“我真后悔来这一趟,不过能看清事实也好。”我语调冰冷,发出最后一击,留下目若冰霜的梦泽摔门而去。

离开梦泽的房间,瞬间,心房好似空洞一般没了感觉,游魂似走到楼梯口,群生快步从下半层梯口上来,我努力挂起笑容,“四哥,咱们赴宴去吧。”

群生默然挽住僵硬的我,带到我的房门口,“现在时间还早,小妹先歇一歇,过一个小时,我再来接你。”

说话间房门打开,静雅关切地上下瞧了瞧说:“怎么出去这老半天,那赵咏梅怎么了你?瞧这脸白得像个鬼似的。”

静雅的话让麻木的大脑生出一丝锐痛,梦泽最后的眼神闪现在脑海里,我低喃道:“变成鬼也好,这不正是大家所要的。”

群生让静雅扶我上床躺好,小声向她交待了几句,随后离开。静雅坐到我的床头,握住我的手,撇嘴道:“结了就结了,别一副末日来临的模样,能从死胡同里及早抽身,你该庆幸,以后过你想过的日子……”

痛感渐渐恢复,五脏六腑如被刀搅,我想过的日子是什么?以后还有什么是我想要的?生活失去了目标,眼前一片茫然。静雅停顿了下,低叹了一声,“韵洋,世上不只有一个安梦泽,你这么灵透的人,怎会愚顽起来。你以前说的没错,真正适合你的是群生,蓝家你也别回了,你和群生会幸福的,韵洋……”

我闭上眼睛,轻声打断道:“静雅,我想休息会,只想休息会。”

静雅放下我的手,默默离开床头。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好似陷入沼泽一般,难以呼吸,无力动弹,可剧痛的大脑却一刻不停,我该怎么办?自己的世界被梦泽羁绊得太久太深,融入骨血的东西,一旦割离心灵俱碎,哪有能力容下其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此地,远离梦泽,不然对梦泽毫无抵御力的我,只能功败垂成。

想到此处,我强打精神一骨碌爬起身,下床收拾起行装,静雅冷眼瞧了一会儿,也一声不吭过来帮忙。常用的两只箱子清理好后,看着墙边的一溜未曾打开过的箱子,心里一片凄然,母亲的心思,终究是白费了,到法国不到三天,就要卷着行头回去,碍着雁遥,原因不能明说,让他们失望受连累不说,还要看着这些箱子添堵。

静雅拍拍箱子说:“这就留给我吧,反正你回去当你的大少奶奶,也不缺这些。”

我愣愣地看着静雅,来时满怀信心,从未想过还要回蓝家,虽说振兴事先安排好退路,可事到如今,还有何面目回去,如何面对蓝鹏飞?真要这样随心所欲,岂不是称得上厚颜无耻?庭葳若懂事,也会不齿这样的母亲。想到庭葳,心中再添剧痛。

静雅抬手拍拍我的肩,“我看呀,那蓝家的老狐狸是算准了你会回去,不然哪会那么轻易开口放人,所以你也别愁,只管大摇大摆回去便是。当然啦,最好是留下和群生一块,气死他们,让那只老狐狸尝尝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

话音未落,群生换了身黑色小礼服敲门进来,见堆在屋子中间的箱子,微怔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静雅一旁大声说道:“黎群生,你的小妹要走了,这次再入侯门想见都难了,你要不想再当路人,就别磨磨蹭蹭的,好好劝劝吧。”说罢,用力将我推向群生,弯起眉眼,开门离去。

我猝不及防地栽在群生胸前,群生忙扶住我,后退小半步,松开手臂,温雅笑道:“这静雅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一点没变不说,偏又多了一个火上浇油的脾性。小妹的侯门还没出,哪里谈得上再入?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把自己粉饰一下,可别丢了侯门的脸面。”

群生略带玩笑的回话,化解掉静雅的节外生枝,让几欲崩溃的我稍稍释怀。群生见我心事重重立在原地,牵着我走到镜子前,递给我一把梳子。我默然接过梳子,手指轻轻划过长齿,连串细小的噔噔声在指尖蹦出,忽地失笑,大滴大滴地泪珠伴随而出。燃耗着心血的恋情,自己却要亲手为之画上句号,同梦泽又将变成飞鸟与鱼的距离,绝唱之音应该就是这般的干裂脆短,凄清缠绵反倒失真。

我拭去泪水,从镜中看到群生轻染虑色的清目,拆开蓬松的发髻,说:“四哥,放心,我受得住,事既起了头,我会把它做完。”

强撑着到晚宴结束,坐出租车回到公寓门前,群生扶着精疲力竭的我下了车,还未站稳,便见群民冲来,他死死抓住群生的双肩大声斥责道:“群生,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吗?”

我拉住群民的胳膊想劝阻解释,群民火大地对我嚷道:“小妹,你怎么也这么糊涂,让你劝梦泽,怎么又生出这些事,你要不想他死,就快点去看他。”

忧心忡忡地走进梦泽未锁的房间,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我拉开电灯,床边地上一滩呕吐物,梦泽倚在床头,已昏醉睡去。我清理干净地上的污秽,拧了一条热毛巾,擦去他脸上地污痕,准备扶他躺平,碰上床头柜上搁着的小箱,我提起箱子想要放到架子上,箱子没扣好,里面的东西散落下来,瞧着地上的东西,泪水迅速模糊了双眼。我缓缓蹲下,小心地逐一拾起自己亲手织的围巾,折的糖纸小人纸鹤,翻译的手稿,涂鸦的漫画,我的相册,还有厚厚一大叠没有寄出的信件。面对近百封的信,我控制住展读的渴望,含泪一一放进皮箱轻轻锁好。

“韵洋,韵洋……”突然,梦泽痛楚地轻喃出声,我忙应着转身,梦泽并未醒来,墨眉纠结,石刻般的脸庞满是苦涩。看着痴爱之人,在睡梦中苦苦地挣扎,我再也抑制不住,抱着梦泽的肩头泪如泉涌。梦泽回抱住我,稍后,双臂力道加强,翻身将我压住,嘴唇,身体,手掌,缠住我,辗转,碾压,摩挲……轻喃变成了轻吟。

梦泽自制力素来极强,从未有过火的举动,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少不更事,自是明白梦泽火热动作所包含的讯息,尽管此刻的他依旧陷在醉梦之中。爱情的终极,就是能与相爱之人,灵肉相合为一。憧憬再度破碎之后,也许能拥有这样的记忆,度过暗淡的余生,不啻为一种补偿。失落,憯痛,爱恋……种种情绪,混合着在我体内,爆裂燃烧,奔涌而出。

“不要走”,梦泽的低哝,在爆发的刹那将我震醒,停住了解衣的手指。明明下了决心了断,如此这般,只会让我和梦泽越陷越深……不料自己的挣脱,引来梦泽更为浓烈的情潮,我索性放弃挣扎,心泪点点,轻声哼起清新优美的雨滴前奏曲,梦泽的狂热缓缓消退,最后温柔拥着我,眉头舒展,沉沉睡去。

眷恋之人,呼吸均匀的睡在身侧,我一时恍然……好想,就这样在他的怀中睡去,一睡不醒。一念后,我抬起搁在身上的手臂,脸颊蹭蹭修指,梦泽,原谅我的懦弱,让你要再承受一次伤害。不过梦泽,这次你会从我的羁绊中解脱出来,会有更合适的伴侣陪着你,实现你远大的理想。

我现何求?相失相忘,动如参商。提笔写下三行字,放在梦泽的枕畔,隔着厚厚的水雾,最后凝视一眼熟睡中人,我毅然熄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