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被传送到了一处荒野中，他借助仇忆从沙土里站起。光明正从小土丘的东方缓缓散开，再过半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这片荒野已经很久没有降下甘霖，只有一些顽强的植物能够生活在这么干旱的地方。维克多对这片土地一点都不陌生，他曾经在这里参加过一场宏大的战争，领导骑兵踏过这片寸草不生的荒地，从大后方气息敌人，也正因此自己一战成名，开始节节高升。

叶莲娜从传送门中出来，她的因塞伦斯剑刃虚化，似乎是由一团黑雾组成的。维克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稳说：“看来今天我是要死在这片我发迹的战场了。叶莲娜，你亲近迈尼党，却一定要和维什兹他们站在一起吗？”

叶莲娜冷漠地说：“至少目前而言，帝国必须继续战争，所以我必须杀了你。至于维什兹他们，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拉下皇位，只不过遗憾的是你见不到那一天。你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对吧？杀了这么多人是一定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这是当然，正因如此我对今天的结果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绝不应该是霍姆勒和你来杀死我。但既然如此我作为一名军人，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你如果想要推翻我去追求你的理想，那也要先向我证明自己的实力。”维克多说完后重新站稳，他的身边出现一层隐隐约约的血红色带状屏障，他身上的那种杀意完全不亚于叶莲娜。

叶莲娜举剑做好突刺的架势，维克多也做好相应的防御姿势。叶莲娜突然伸出左手对准维克多，把握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在维克多身上施展自己的法术。维克多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强大的渊能法术在他体内炸裂开来。之后叶莲娜举剑冲到维克多面前，她单手握剑，准备从下方斜斩下维克多的头颅。

但她的剑刃被维克多用仇忆挡住，维克多面目狰狞地看着叶莲娜， 他痛苦地说：“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因为仇忆，我现在已经死了。你的渊能的确强大，但是还差了点火候。”

维克多借助蛮力将叶莲娜的因塞伦斯压制回去，这还是叶莲娜头一次在力气上输给对方。叶莲娜勉强地撑着问他：“看起来仇忆给人的加持不小，你是我遇到过第二个力气比我还大的人。”

诸如这种历史非常悠久的遗物，其本身就会极大幅度提升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无论是叶莲娜的因塞伦斯、布尔的杜兰达尔、顾淮涛的怒涛亦或者是维克多的仇忆，这些遗物都会或多或少地增强使用者。仇忆作为可以和怒涛比拟的遗物，它也有三个特殊能力。

其一是像怒涛那样会提供强大的法术保护力场，但是不同于怒涛纯粹的高法术抗性，仇忆提供的保护针对一切伤害，包括物理伤害，但相对的是保护程度不如怒涛。二者都可以有效针对源能、侵蚀和渊能法术，但如今这一当初最重要的特性却不再重要，只有少数时候才会重新焕发光芒；其二是携带有一个可以召唤的浮游炮，其本身是可以独立存在的，功能也不止有战斗；其三是类似于怒涛的“长痕”一样的恐怖的能力，这招名字为“末警”。“末警”本身是子弹大小的形似棱镜碎片的法术，被“末警”伤到的人会从伤口处开始能量运行混乱，直到彻底崩溃死亡，其过程不比“长痕”好受多少。

与顾淮涛不同，维克多曾经使用过“末警”，也见识到了这招的恐怖实力。他从来都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在这场生死对决中活下去才是最高宗旨。维克多压制住叶莲娜后猛地施力，叶莲娜见势不妙只好闪身躲过这充满杀意的一刀。

她的闪避正中维克多下怀，维克多顺势直劈出一刀，如浪般高大的刀气直冲向叶莲娜。叶莲娜闪过这一刀，随后维克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叶莲娜用剑砍向维克多，维克多用左臂硬生生抗下这一剑，剑刃刻进他的臂骨里，如果不是因为遗物的强化，甚至可以连同他的骨头一起斩断。叶莲娜正在诧异的时候，维克多一刀从左下方砍到右上方，砍出一道很深的伤口。

叶莲娜吐出一口鲜血，她用左手直接施放法术，渊能在两人中间爆炸，将两人都炸飞了出去。叶莲娜用因塞伦斯强撑着站起，她艰难地看着维克多从地上爬起，然后故作坚强地说：“居然能在我用法术保护自己的情况下伤及我，不愧是古老的……”

叶莲娜突然感觉伤口处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疼痛，这种痛苦快要将她的身体撕成两半。由于“末警”无法独立作为法术存在，只能借助使用者的法术附加存在。刚才的那一刀上便有这种法术，而维克多之所以选择斜劈，是因为这法术的致死速度和受伤面积成正比。叶莲娜又回想起当初自己被先行者杀死的记忆，那种恐惧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没有做好情报工作是你和霍姆勒的失误，不过低估了渊能的腐蚀性是我的失误。”维克多吃痛地说。他用仇忆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道伤口，然后控制“末警”将胳膊上的能量运转阻断，这样一来这条胳膊和废了没有任何区别，但这可以阻止渊能进一步腐蚀。

不过显然叶莲娜这边的情况要更糟糕一些，那种痛苦正不断朝她的全身袭去。主教给她的源能替换成渊能，这样她就可以在没有渊蚀症的情况下使用渊能，也正因渊能更加稳定和强大，她的器官才没有很快被自己的能量撕成碎片。叶莲娜拖着因塞伦斯，剑刃的黑气在干涸的沙土上留下一道黑色痕迹。叶莲娜给自己身上加了一层护罩，防止维克多用远程攻击不断消耗自己。

维克多先朝着叶莲娜劈出几道刀气，他见这些攻击都被叶莲娜的护盾挡下，便握着仇忆朝她慢慢走去。如果不出任何意外，他确信自己这次能直接杀死叶莲娜，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那个护盾影响了她的速度，如今她根本躲不过自己的一刀。

叶莲娜在等着维克多不断走近，只要能争取到一剑的机会，自己就能刺穿他的身体。像这样不依靠自己能力，拥有强大遗物的对手是最难对付的。因塞伦斯很有可能无法有效限制对方，那么自己就会处于不利的境地。她后悔没有叫上伊琳一起来，那么自己绝不会沦落到这番境地，看来自己还是太低估维克多了。

很快两人互相走到面前，维克多猛挥出一刀砍在叶莲娜的护盾上，这一刀没有如他所愿砍碎她的护盾。叶莲娜看准时机一剑刺向维克多，她刺中了维克多的躯体，但剑刃深入后的感觉却不对。叶莲娜瞪大眼睛，她发现自己的因塞伦斯被一个黑金色的浮游炮挡了下来。

维克多的第二刀朝着叶莲娜正上方砍去，将她的护盾砍碎，然后又在她身上留了一道近似竖直的血痕。叶莲娜身体后倾，她迅速在身后开了一道传送门，将自己传送到离维克多数十米的地方。维克多趁着叶莲娜的传送门没有关闭，他将自己的左臂伸进去，抓住叶莲娜的衣领将她从传送门中拽了回来。

“看来你失败了，你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维克多叹息说，“从思想上来说，我们两个是最相似的。倘若我死之后，我的位置本应由你来接替，我很相信你的能力。只是如今唯二能救共和国的人，却要死于这片荒漠中。”

“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心软了？”叶莲娜嘴上仍不服软说，“我看了你的政策，而且就根据你目前实行的效果来看，似乎还不错。不过我想你要是想在十年内让克丽戴尔经济腾飞，那就是痴心妄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反对继续战争。”

维克多将叶莲娜放在地上，现在他没有了那股杀气，反而和蔼地对她说：“反正我现在即使杀了你，我依旧会死在这片荒漠中，毒药一直都在发作，而我很快就会死在这里。倘若你没有选择亲自动手，直接将我抛在这片荒漠，也不至于陪我一起殒命于此。至于我的政策，或许我的目标十年内完不成，但哪怕是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也必须实现共和国的伟愿。”

“真没想到你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还这么厉害。”叶莲娜苦笑说，“我们两个的思想或许有相同之处，都跟耀国脱不开关系。但你就和我丈夫当初一样，不，你和他选择的根本就不是一条道路，我们也从来不是一条道路。你从来没想建立一个那样的理想社会，更无从谈起救国。”

“或许吧，共和国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平等公正的社会。可能在制度方面和麦辛哲说的有出入，不过我的想法也并非不可实现。克丽戴尔一开始就不需要被拯救，我只是想让它变得更好罢了。所谓的‘救世主’只不过是个人崇拜，真正拯救国家的还是人民自己。”

“但你做的可和你追求的不一样，不加掩饰地肆意杀戮，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人接受的。”

维克多长叹一声，他望了一眼远方将要升起的初日，然后缓缓说：“是啊，一个‘摄政王’能有什么好下场呢？用最朴素的以暴制暴解决问题，这条路是不可能长久下去的。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关于维什兹的政府转让合约和威廉与科瑞明之间的交易的证据，我命令你回去后联合霍姆勒先逼维什兹下台，让他建立一个临时的共和国政府。然后将她吊在广场上试探民众对她的意见，记住要告诉他们威廉的交易。倘若人民无动于衷，或是要求放了她，那么你就带着仇忆去救维什兹，让她重新回归帝位，让克丽戴尔帝国继续维持下来；倘若人民辱骂她，甚至是伤害她，那你就直接处理掉维什兹那一派系，对舍尔凡纳的集团军进行斩首行动，然后你顺理成章接替我的位置建立共和国，成为共和国的元首。”

叶莲娜疑惑地问：“霍姆勒难道会让自己去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人？他不会就这么和我妥善合作。”

“他当然会，也必须会。他在这场计划中的地位是不会受任何影响的，即使得罪了维什兹，他手下的党卫军就连维什兹他们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他巴不得我死后去实现他的理想，倘若不是我反战，他现在应该也不会对我动手，毕竟除了我的政策外，他也想不出多好的治国方法。他的整个党卫军都是隐藏的迈尼党，甚至黑色盟约绝大部分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们大抵要沉寂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几十年内如果政治稳定、政策合理的话不会有所行动的。”

“没想到他居然是迈尼党，那看来之前的种种巧合就都对得上了。不过我们都是将死之人，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维克多扔下手中的仇忆，像个哨兵一样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他用那历经战火洗礼后稳重的语气说：“我死之后‘末警’的效果就会消失，如果你医治及时那么就还能捡回来一条命。你赢了叶莲娜，这场针对我的政变成功了。克丽戴尔在长夜之后就要醒来，可惜我也是这黑夜中的一部分。”

随着第一缕晨光洒在这片过去的疆场，维克多身体向后倒在荒漠上，他体内致命的毒素还是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的性命。随着维克多的死，叶莲娜感觉自己身上不再那么痛苦，被砍了两刀对她来说已经算不得是一件多么痛的事情，而且伤口已经充满了黑雾，血液不会再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