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直男
作者:群雁追舟 | 分类:现言 | 字数:1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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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方祁连翘着脚, 鼻孔里塞了两团纸巾,仰头半躺在沙发里被姚若邻骂得跟孙子似的,狼狈且滑稽。抗战胜利了, 他的鼻子也遭殃了, 外面淤青内里血流, 只能张大嘴学水里的鱼一样呼吸。
本来就因为秦少游不负责任的行为姚若邻憋着一簇火, 方祁连偏要撞枪口上, 引火烧身,得此下场纯粹是自作孽,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抱着抽纸盒, 擦干净手指上沾的血,姚若邻见方祁连嘴巴一开一合, 顺势把纸巾搓成小小的一团, 瞄准那洞口轻轻一抛。
方祁连吃了一嘴纸屑, 叠声呸道:“够了啊你,再闹我也要生气了。”
姚若邻浑然不怕, 又搓了一个纸团再闹给他看:“你放着酒店不住,跑我这儿来干嘛?”他问,这回纸团砸中了方祁连的眼角。
方祁连吸了吸鼻子,声音也像堵着了含糊不清:“我来陪你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夜里那么黑, 房子那么空, 一个人多害怕啊。你这儿听到点动静, 像进了贼;真进了贼又反而听不见了, 不适合独居。”
“我都独居好几年了, 没有什么适合不合适的……”姚若邻不大想跟方祁连住。他不比丹尼尔省事,太聒噪, 太挑剔,会吃不会做;更不如秦少游居家实用,处着舒心。撇撇嘴,赤.裸.裸的嫌弃道,“你住进来没阿姨伺候你这大少爷,会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变狗窝的。狗窝才不适合人住。”
方祁连一下飞机就火急火燎朝他家赶,也是抄了近路,穿过花园走的后门。他弯腰在玄关处换鞋时,分明瞧见鞋柜里少了两双拖鞋,一双搁门口,一双姚若邻正穿着,哪儿像屋里就姚若邻一个人活动的样子?他不禁鼻孔朝天,重重哼出不满:“我看你是金屋藏娇了,怕我发现。”
又说:“好歹十几二十年的兄弟,我方祁连撬谁的墙角都不会撬你姚若邻的墙角,用得着防我吗?你跟你家那位住二楼,我睡一楼书房成了吧?绝对不影响你们亲热。”谈了许多任女友,女人捉小三时准到可怕的直觉和细微的洞察力在不知不觉中传染给了他。
“亲热”二字正戳穿了姚若邻恼羞成怒的缘由,说得他蓦然脸色微变,悄悄抬手拉高衣领,生怕方祁连眼尖再发现颈侧被秦少游吮吸出来的深红吻痕。一场□□过后,无论对方是温柔还是粗暴,总会留下印记的,风月老手对此最为敏感,好比狗闻肉骨头。
姚若邻行动缓慢地在方祁连旁边坐下,忍住腰以下的不适,扯开嘴角讪笑:“我又不是汉武帝,有娇妻让我藏吗?你既然喜欢住,那就随便住,女朋友也可以带回来。不过别怪我没跟你提前说清楚,年关公司里忙得晕头转向的,我回来收拾点日用品,准备除夕放假前都住办公室。”
他手里还抱着抽纸盒,贴方祁连贴得这般近,手腕亮出来上面布满牙印和小红点,令方祁连眼皮猛地一跳,捉了姚若邻的右手,揶揄道:“你这对象真够热情的啊,嘴巴比你嘴巴大,长得应该不会很娇小吧?”
姚若邻急忙心虚地挣了挣,却牵动了酸痛处,疼得直皱眉:“不关你的事。”咬紧牙不敢呼痛,凶亦凶不起来,倒颇有些像受了气一肚子委屈。
方祁连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的问:“你跟秦少游上床了?”他对这姓秦的总抱着莫名敌意,见姚若邻是被人占了便宜,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只有秦少游这名字。
猜得太准的答案犹如匕首刺上姚若邻心头,他呼吸骤然停了几息,一声不吭、好友目光正逡巡着他全身上下,仿佛昨晚秦少游也用这种盯死猎物的眼神打量他,剥去他的衣服,看遍他身上的每一处秘密。一联想到这儿,姚若邻就起了恐慌,脸上火辣辣的烫,良久才言辞闪烁道:“喝断片了,不记得。”
同一时间,医院病房里。落荒而逃的秦少游哭丧着脸帮鱼头打包生活用品,鱼头的腿拆了石膏后,又休养了将近一个月,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没理由再赖医院里不走。刚巧他来探病,鱼头见有苦力拎包,立马兴高采烈的签字出院。
但秦少游似乎高兴不起来,一直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晦气脸色,看得鱼头火冒三丈,劈手夺了装笔记本电脑的双肩包,大声叫唤道:“谁招你惹你了啊,进门起就一脸给我奔丧的模样,我是活着出院,不是横着被推出去。”
秦少游把行李全丢给鱼头自己拿,两手大爷似的揣兜里,垂着头叹气道:“我失恋了。”
鱼头“哦”了一声艰难地背起大包小包,朝门外走去,堪堪到了门边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将病房堵了个结实:“你说什么?你失恋了?”他陡然惊叫,同屋的病友险些吓出心脏病。
秦少游却表达不出任何其他情绪,只会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鱼头,你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专应。”
“怎么我就乌鸦嘴了?你不会跟你那个长了女人腮的老板……那什么……了吧?”鱼头向来就不看好他和姚若邻,哪怕樱吹雪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女人时,冷水也泼了不少。但他真是随口说说,损兄弟损惯了,并且从来没把姚若邻一个大男人当做秦少游会看上的良配。
秦少游难得脸皮薄一回,羞赧道:“没有!我就是……昨天喝多了,当着他的面告白了而已。”
“他怎么说?”鱼头十分好奇。
秦少游脸色更难看了,嘴角都要耷拉到脖子上:“他叫我滚。”
鱼头没忍住“噗”地幸灾乐祸了一番,非但不同情他,还觉得事态就该如此发展:“你脑子冻坏了吧,人家有钱有貌,大把丰乳肥臀的女人不要,找你?大白天就做梦!”
秦少游摩挲着口袋,姚若邻曾将手放进了和他十指相扣,掌心温热得几乎要把他融化了:“我没做梦……”他嘟囔着,心说姚若邻先提喜欢的。
“那你就是还在发梦。”鱼头奚落道,“你得罪他那么多次,道歉没?人家耍猴的,还知道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你连意思意思都没有,还敢告白?”
秦少游越听越迷茫:“什么意思意思?”
“追求人家的意思。”鱼头指了指病友床头的百合花,循循善诱道“送过花吗?唱过情歌吗?写过情书吗?风雨无阻的打过饭打过热水吗?”
秦少游猛然摇头:“就一束满天星,你们骗我送的,还被他嘲笑了。”
鱼头大学里也是读的理工科,全院性别为女的同学十根手指就数得过来,还得想办法掐长得最漂亮,条件最优秀的尖,好似上战场,一计套着一计。再瞧秦少游那懵懂无知的样,不免长吁短叹道:“你大学究竟怎么追到女朋友的……”
“大学里那个前女友追得我啊。”秦少游一脸茫然,理直气壮。他长相出挑,肩宽腿长,又比一般人勤快爱干净,整天混在一群臭烘烘满脸长痘的男生里,简直鹤立鸡群,愈发衬托得他迷人耀眼。打小就没主动追过谁,全是迷恋着他,爱慕着他的人主动凑上去。
鱼头登时心生嫉妒,退出了病房,扭头离开:“我还有点事忙,先走了。”
“别急着走啊。”秦少游立即追上去给他拎包,狗腿得不行:“你给我详细说说要怎么送花,怎么写情书,唱什么歌……你慢点,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