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
作者:耳东兔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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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卷 一抔尘土 半载风情(04)
空气湿热, 透着氤氲的雾气,陆怀征一只手撑在洗手池上,另只手捧着于好的脸, 低着头仔仔细细瞧着她, 猩红的眼, 染了欲。
于好愣是被他这么看着, 脸就烧红, 更别提此刻隔壁此起彼伏的伴奏声。
那边男人的床笫话真是层出不穷,女人大胆的回应更让她大开眼界,气氛着实热烈。
这边, 陆怀征迟迟没有吻下来,单手托着她的下巴, 迫使她仰着脸看着他, 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瞧得她更是心尖发颤。
于好窘迫欲别开脸,被他拽回来。
不等她对上他的眼, 他忽然偏头,深深吻住她的嘴,没有长驱直入,他轻轻的,一点点地捏着她的下巴, 舔着她的唇。
像是被鹅毛捋过, 于好心底泛痒, 手慢慢挂上他的脖子。
感觉到她的主动, 陆怀征把人抵上洗手台, 两只手改而搂上她的腰,低着头同她用最亲密的姿势接吻。
辗转舔舐, 陆怀征一边亲,一边仍是眼含笑意地深深看着她。
……
于好被抱上床,陆怀征弯腰撑在她两侧,一路从头顶细细密密地吻下来,停在下鄂线的位置。
他特别规矩,似乎再往下就是禁忌,他不碰。
上上下下,鼻尖、发顶、唇角……都吻了个遍。
他尤其迷恋她的耳朵,含着耳垂逗弄时,眼底都是欲,最后停下来,替她盖上被子,揉揉她的头哄她睡。
结果,半夜时分,隔壁又起了声响……缠绵不断,孔莎迪咿咿呀呀烦死个人。
陆怀征在沙发上睡到一半,后半宿就坐在套间的小阳台上沉默寡言地抽了半宿的烟。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
陆怀征洗脸下楼,去给于好买早餐。
家冕起得早,两人在楼梯口打了个照面,有点尴尬,陆怀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要下去,被家冕叫住。
“你去哪?”
陆怀征一脚踩在台阶上,回头看他:“买早餐。”
家冕挠着头,胡乱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朝他丢过去:“你车我昨天让胖辉开后场去洗了,先开我车,就在门口。”
陆怀征接过,嗯了声。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家冕挠挠头,和好了吧,这算是和好了吧?
要不还是在于好起床前,在门口跪一会儿
……
于好起床的时候,陆怀征正坐在基地一楼的餐桌边上,跟宋子琪闲聊。
一个民航,一个战斗机,也有得聊么?
于好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了会儿,身边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孔莎迪穿着睡袍,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陆怀征女朋友?”
于好不知道该怎么答。
好像说是不合适,说不是也不合适,就静静地看着她。
孔莎迪靠上栏杆,好奇地问她:“跟陆怀征这样的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呀?”
于好不解:“陆怀征这样的人?”
孔莎迪直爽地说:“就是有点帅帅又有点坏坏的,别介意,我没看他跟女人相处过,所以有点好奇。”
于好笑起来:“他也是普通男人,会吃醋,会生气,发起火来也不理人的。”
“是么?”
孔莎迪无法想象陆怀征吃醋是什么个场景,以前见他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谁都贫,这些年沉稳了些,只是身边都是宋子琪这帮人。
约莫是听见她们的说话声,楼下宋子琪喊:“孔莎迪,下来吃饭。”
孔莎迪娇嗔地一蹬腿,“烦人!”哐哐哐穿着睡袍就下去了,结果被宋子琪半路给吼回来:“给我回去穿衣服!”
于好一低头,看见二楼的栏杆下,陆怀征正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嘴角勾着笑,“下来。”
她听话地下楼。
宋子琪一看穿戴整齐的于好,摇摇头,嘴里咬着片面包,头疼地对陆怀征说:“你女朋友真省心。”
陆怀征笑笑:“也不怎么省心。”
于好坐在陆怀征边上低头认真吃着他给她弄的三明治,两男人吃得差不多了,面前堆着剩余的残羹,又聊起了工作的事情。
宋子琪问:“你以前开战机的时候一小时飞行津贴是多少?”
陆怀征倾身给于好拿了瓶牛奶,给她倒在杯子里,慢声说:“看机型。”
“歼击机一千出头,轰炸机六百多点。”说完,把杯子放在于好面前,漫不经心补充。
宋子琪:“那你一天飞二十四小时歼击机,一天工资就两万四,快赶上孔莎迪一个月的工资了。”
陆怀征瞥他一眼:“毛病,我一年就飞两百个小时不到。”
于好瞟了他一眼。
陆怀征低头看她,“怎么这种眼神?”
“一年就二十万?”
陆怀征低头看她,撇头笑:“嫌少?”
于好老实说:“太少了。”
陆怀征往后靠了靠,调整了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要多少?”
“两百万?”于好咬着牛奶杯,嘴边留了些白白的奶渍,比了个手势。
陆怀征低头笑笑。
又听她放下杯子说:“你们工作危险,要这么点正常。”
宋子琪一笑:“那这样的话,人人都来当兵了,谁还累死累活搞科研,国力还怎么发展呢?”
也是。
于好点点头。
陆怀征摸摸她的头,示意她先吃。
宋子琪又说:“再说,那都只是飞行津贴啦,还要加上基本工资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补贴,怀征现在这军衔,算起来一年也得有四五十万,不算少了,在外企也算是一中层干部。不过你现在转空降兵,飞行津贴应该少了?”
于好慢慢吞吞把剩下的三明治吃完,一边认真地竖着耳朵聆听宋子琪的话。
等他说到尽情处,也小点下头,表示赞同。
“也开,开得少,说到底,也还是咱眼界不够,当年上学时谈理想,上班了老板跟你谈理想的时候,可咱们已经被现实逼的只想谈钱,理想算个屁。”
于好觉得不是,陆怀征就是一个充满理想的人,他的骨气跟热血是其他人所没有人。
她把奶喝完,看了眼陆怀征,然后就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窗外,家冕正带着几个人在场外测试风向。
嘴角有些黏,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舔了两遍都没舔干净,有些恼,旁边忽地伸出一只手,温热的拇指不轻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
于好茫茫然回过头,陆怀征用手指将她唇上的奶渍漫不经心拂去,嘴里还跟宋子琪说着:“人各有志,咱们俗,别人不定俗,还是有人愿意坚守初心,以梦为马的。”
后来,于好回想这句话,总忍不住热泪盈眶。
孔莎迪换好衣服下来,直升机跟跳伞的教官都已经过来了,签完所有协议,包括保险金的受益人。
于好在写完父母名字之后,顿了顿,在最后悄悄加上了陆怀征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这神神秘秘的,感觉在签结婚协议。
刚签完,陆怀征插兜过来,于好赶忙将签名那页翻过来,人已经到跟前了,“写完了?”
于好点头。
陆怀征带于好过去,场外风大,几乎要把人吹变形。孔莎迪直接躲到了宋子琪怀里,宋子琪低头笑着去捏她的脸,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孔莎迪脸红了笑着去拍他,腻歪得很。
于好转头看看自己身旁这个男人。
他似乎换了件外套,黑色的飞行服,风吹着他的头发,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及英挺的眉峰,双眼微微眯着,正仰头盯着头上的直升机,那双清秀修长的手,正一丝不苟地抄在裤兜里。
头顶直升机落地,狂风大作,场边的小草全被吹歪,往一边斜去。
于好伸出手,轻轻捏住陆怀征的手腕,男人清白的手腕,线条轮廓分明,青筋贲张,温热有力。
陆怀征下意识把手抽出来反手握住她,于好抬头,发现他没看自己,目光还在直升机那边,跟家冕打了个手势,然后牵着她的手过去。
直升机停在原地。
林一辉跟家冕几人在场地指挥,陆怀征过去先把于好扶上去,林一辉还有些不放心,“真跳啊?”
陆怀征看了眼机舱里的于好,笑说:“随她吧,我估摸一会儿哭着要下来了。”
林一辉笑着看了眼于好,然后把身后的孔莎迪和宋子琪扶上去。
机舱里六人,除开他们四个还有两个教练,孔莎迪想尝试单独跳,宋子琪不同意,两人以前在一个基地培训过,拿过证,但这玩意儿风险大,真出了什么意外,得不偿失。
结果两人就在机舱里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地吵起来了,孔莎迪性子烈,油盐不进,宋子琪气不过拿分手威胁她,孔莎迪哪经得住这么激,气得呜呜直哭。
把旁边四人看得目瞪口呆。
上飞机的时候,每个人发了个耳机,对话都是通过耳机线,孔莎迪跟宋子琪就在他们的无线频道里吵了五分钟,最后是地上的林一辉无奈开口:“你俩别吵了,莎迪妹子,你合同都签了,今天只能跟教练跳,要尝试单独的,你早点说,下回我给你单独体会一次。”
总算静下来。
机舱里蔓延着一股煤油味,前方的机械表盘里显示飞机已经上升到了两千五百米高空,机舱外白茫茫一片,望不到边。
于好感觉有些不适,这种不适跟她平时坐飞机的不适感不同,虽是戴着耳塞还能听见直升机外头嘈杂剧烈的轰鸣声。
耳机里传来。
“不舒服?”
是陆怀征的声音,被电流声滋滋啦啦地衬得磁性。于好转过头,陆怀征正盯着她,耳机里又传来:“耳朵不舒服?”
一般人在直升机上升到一定高度时,承受不了气流的压力,耳膜像是被一层薄纸塞住了,嗡嗡作响。
于好点点头。
陆怀征帮她推了推耳机线,对准她的嘴唇,“吞口水会么?不用真吞下去。”他一边说,一边给她示范,“这样,假吞咽几次。”
于好看着他,照做,真好了。
“好了。”
陆怀征揉揉她的头。
飞机此时已经升到三千米了,陆怀征为了缓解于好的压力,让她抬头看窗外。
于好看着一望无垠的云层,层层茫茫,天际的尽头竟似放着绮丽的光芒。
“如果怕的话,咱就不跳。”
陆怀征说。
“来都来了。跳吧。”
于好说。
飞机越入云层,爬升到四千米高空。
其余两人已经跟教练绑好。
陆怀征跟于好扣好降落伞,舱门就打开了,风在一瞬间涌进来,于好头发发紧,这会儿开始害怕了,回头看了眼陆怀征。
陆怀征笑了:“怕了?”
坐在舱里不觉得,感觉跟平时坐飞机差不多,但当舱门打开的那瞬间,感觉像是暴露在气层中,那气压灌进来,彻底把她灌蒙了。
“有点。”于好吸了口气,紧张地往下看了眼。
陆怀征双手抓着机舱门旁的横杆,低头对于好说了句,“亲我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
于好不情不愿地在他脸颊边亲了下。
结果,下一秒,人出去了。
于好完全没反应过来,已经跟着他落入了气流中,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大惊,肝颤儿地紧紧闭上眼,嘴唇吓得刷白。
陆怀征在她耳边吻了吻,“开了舱门就必须跳了,乖,往四周看看。”
于好小心翼翼地睁眼看,风刮蹭着。
“有没有觉得世界很大?”
男人在她耳边说。
身体却还顺着重力加速度往下落,像是落入了时空隧道,他们像是渺小宇宙里误入的两粒沙子,四周空荡荡,望不到边际。
陆怀征说:“两年前,我在执行一个任务时,因为当时的冲动和对自己的盲目自信,下错了指令,导致随子的哥哥在营救人质时牺牲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自我怀疑及自我否定中,只有跳伞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个世界是接纳我的。”
“因为你感觉不到它们的排斥。”
于好忽然想起那张心里报告,心下一酸。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是我自己也不愿意是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这是我的责任,你明白吗?”
她泪涌出,瞬间被风涌没。
“我明白,我不怕的。”
于好低头看,薄纱般的云雾中,虚虚胧胧几笔淡漠勾勒着线条,浑厚坦荡的山川,蜿蜒逶迤的河流,波澜壮阔的躺在脚下,是他平日里守护的河山。
顿觉胸中回肠荡气,心驰神往。
谨以一杯温酒敬江山,敬你风流潇洒骨。
谨以一腔热血报家国,报我川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