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熠将乔意与妮森带进科研室，传送带以及磨具套里都存放着各种仪器。

三个人走到一个传送带前，艾熠点开跟前的荧屏，上放出现巨大的投影，是一个漂亮又精致的球体，周围也有光芒闪烁的环形，乔意看了过去，很像是土星的光环。她的视线从那件仪器上收回来，看向艾熠：“这个就是新的产品？”

艾熠缓缓点头，他点开产品介绍图：“是的，乔小姐。考虑到本体存在多样性的原因，不仅可以自行培育。你知道人类死亡，本体也就会自动脱离，原本成熟之后，最终也会像骨灰一样，成为一颗新的种子，融入土壤，重新寻找符合生存的宿主。就像鲜花一样，今年死去，明年春天，还会开出更加美丽的花朵。”

乔意听着他的话语，显得格外平静。正因为这样，就算她没了，但符合她属性的本体，依旧会寻找到第二个自己。

“但一旦新生的种子，会忘记以前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一样。”艾熠看向乔意，嘴唇微微往上轻翘了一下，显得格外欣喜似的解释道：“我觉得过往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是不能忘记的。所以设计出来的这个。”

乔意想了想，又忍不住问：“如果一个人看到了自己的以后，会不会就不会那么努力了？”

艾熠听她如此问，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不紧不慢地说：“是啊，但因此我设定了一个后果。想要看自己的往后，无论怎样，是好是坏，看过之后，好的会变得不幸，坏的会变得更加不幸。但想看本体前世的记忆，并不影响。”

乔意听着明显有些皱眉，看过之后就能够轻易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吗？这未免也太神奇了一些？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这样的话，那制造出这个功能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代价？”乔意想了一番，才缓缓问出口。

艾熠听着她的问题，略微含笑着点了下头。他的话音很随意，也轻快：“当然，要想获得一样东西，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不是么？”

乔意沉默不语，这件产品她忽然似乎没有那么感兴趣了。

而艾熠给她的感觉，即似曾相识又很不舒服。她一时间说不上来，只好应着头皮勉强附和：“嗯。”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一个模型套里，一个人体机器人的模型。

她沉浸在整个模型套中，像是睡着了一般，脑袋微微低垂，下半身完全沉浸在薄荷绿的液体中，仪器两边都是管道，水中间的位置，由下往上断断续续冒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她不自觉走近了，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机器人很规整，银白色的皮肤，就连发丝都是很真实的样子，五官也是立体的，很是漂亮。

乔意透过玻璃，镜子里的自己与中间的机器人重合，她惊觉有些震撼，这个机器人……怎么有点像她？

正想着，艾熠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看乔意对这个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笑了一下才询问道：“乔总，对机器人也很感兴趣吗？”

“……没有，就看看。”乔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了，连忙回答。

艾熠却不甚在意，视线扫了一眼又看向乔意：“这是近两年研发出来的，她的名字思熠。”

“啊？”乔意看向他，一脸意外，这个机器人怎么还跟自己同名了？

见她似乎惊诧又略显意外的神情，艾熠继续解释着：“是思念的思，熠熠生辉的熠。与我的名字同字。因为是我设计的。”

乔意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自在道：“原来如此。”

艾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已经相近下午六点，他的视线落在乔意身上：“乔小姐，是否对新产品还有疑问？”

乔意听着，犹豫了一下才十分客气地回绝：“没有，艾熠博士设计的东西非常完美而有趣。只是我暂时对这方面的事情还不太感兴趣。我不觉得过去很重要，重要是现在和未来，看不到的未来才是可期和值得挑战的，看到的未来就不叫可期了，那是被已经下定义了。我不太喜欢被下定义。抱歉，打扰了。”

妮森听着乔意这段话，一时间有些茫然，这……她又不买了？

艾熠听着她的话语，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有些认真地看向乔意：“乔小姐，就算你不想看看自己的之后，你不想看看以前吗？羽裂薰衣草寻找到的上一个乔意。”

乔意正准备拽着自己的秘书往外走，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停顿住：“博士，你也知道本体只寻找符合自己条件的宿主。再次与之共同如同获得新生。同样，如果我死了，它会跟我一起死去又重获新生。但你真的觉得，自身还是乔意不是别人吗？它前一个宿主，是谁都不要紧，重要是现在，我们两者共存，而我也只是乔意，不会是别人。”

乔意说完，拉着妮森就往外走。

而艾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后，直到门被自动关闭。

他的手指微垂，眼神沉沉的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渊里。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侧方的机器人身上，他的神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玻璃，最终额头抵在了玻璃上，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思熠……你什么时候才会醒？”

他像是喃喃低语，又像是自言自语。可终究是无人回应他。

……

妮森与乔意两个人停在了门口，妮森看向乔意，她似乎像是如释负重一般叹了口气。

“乔总，你不打算买这个产品了？”

乔意沉思了一会儿，才坚定地摇了摇头：“没兴趣了。”她说完看向妮森：“走吧，回酒店。”

妮森犹豫了一下，眸光看向偌大的科研院，又回到乔意身上：“可是我们这样算是空手而归吧？”

乔意像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迟疑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才看向妮森：“要不先去吃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