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小姐哭泣，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将军和公主因为战事又一次离府，小姐一直郁郁寡欢，任她怎么哄都不笑了。难过得连饭都不吃，跑回她的小床钻进小被子里无声地哭泣，她只能守在门口。

守了好久，娘亲劝她回房，她不愿，眼皮子不听话一直想要闭上，她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依靠痛意让自己撑着眼。夜半时分，低低的啜泣声从房里传出来，呵呵，小姐一定是以为她和娘亲都睡着了才敢这么哭吧。

小姐是那么懂事的孩子，自己难过也不愿别人陪着伤心，那么柔软的心为何今日变硬了呢？那是她们生活的家啊，怎么能这么狠心就毁掉呢？

那些人进了门又怎样？毁掉了小姐的小被子小枕头换掉不就好了？为何要这么极端，非要连带她们的家都要毁干净？

明知道自己打了小姐不对，明知道小姐听不进劝告，明知道在外头磕头小姐也看不到，她还是做了，哪怕被小姐责罚！

只是，她从未想过小姐会不要她，会这么对她说：小芋头，你以后都不用跟着我了！这比打她三十大板都痛！这比杀了她还要她让她难过！

小芋头泪如雨下，静静趴在王妈的背上，回忆里的画面，小姐的笑声，小姐的泪水，小姐的音容笑貌，小姐出生到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有她在身边，每一天的生活她都参与了，如今她被剥夺了陪在小姐身边守候她长大的资格。

后背湿湿的，王妈找到自家相公交代完小主子的吩咐，才意识到这一点，“小芋头，哭是没有用的。知道小主子为什么不要你跟着了吗？”

“娘亲，娘亲……”小芋头放声大哭，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放弃，紧紧抱着王妈的脖子，生怕连母亲的温暖都会失去。

“笨丫头，别哭了。待会儿小主子看见更不会要你了。”王妈颠了颠小芋头，“你还没看到小主子说那话的神情是不是？”

“……”

“笨丫头，小姐是因为看到你额头的伤才这么说的！你说说你这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自己弄出来的！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小主子自然生气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儿你打翻了小姐的碗？你什么都不管直接跪在碎片上，膝盖上都是血的那一次？还记得小姐怎么说的？”

那是去年的事情，风和日丽的清晨，鸟儿啾啾叫着，小芋头伺候泠薇用早膳，手滑一大碗桂圆莲子粥洒滴在地上，她一着急跪在地上求饶，小姐那时候也是这么生气，“小芋头，你干嘛呢？没看见地上的碎片吗？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

那日的话还历历在目，小姐的心疼和泪水仿佛就在眼前，小芋头想通了，眼泪却越掉越凶，一滴接一滴连成一条线。

“娘亲，我懂了。娘亲，你让我下来，我要去，跟她认错。娘亲……”小芋头本就是个急性子，想明白了恨不得立即跑在泠薇面前求原谅。

王妈没好气地翻了白眼，拍她小屁屁一下：“笨丫头，急吼吼地做什么，你额头还在流血呢，娘亲先帮你上药，待会儿小姐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又该生气了。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