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长生门

墨亦修才发现，天衍大陆已经完全不是自己曾经所见过的模样了。

所有被隔绝阵法隔绝的传讯纸鹤和传讯灵器在他踏出乱葬岗时才争先恐后的扑在他身上:宗门急报、师父的遗言，大师兄交代的后事……

教了自己闲散功法的路人师父死了，挂名的宗门也没了。

掌门师兄说，你是宗门修为最高的人了，请务必助宗门一臂之力。

师父说，正道开始大清洗了，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想着报仇，不要杀生，还有，不要回来。

大师兄说，宗门所有的资源还有剩下的低阶弟子都留下来了，东西你收下，人随你处置，别让宗门后继无人。

还有掌门师兄说，亦修，你怎么还不回来。家要没了。

墨亦修立即飞身前往大荒原的宗门所在地。

宗门没了，真正的没了，连山头都被削平了。没有雁荡山了，也没有雁归宗了。墨亦修再次打开传讯灵器，最后一次传讯是二十年前……

又能怎么样呢？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什么都没了。自己不过是出躺远门，掌门师兄，师父，大师兄都已经是化神修为了。近万载的寿元，就这么没了。

墨亦修坐在被削平了的山顶，看着下面坊市嘈杂。

“上玄宗又在短短时间内铲平了白骨门、罗刹门和长生门!真不愧是我正道魁首!”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长生门是最后一个。”

“白骨门和罗刹门是魔门，可这长生门不是正道门派吗？以前可是飞升过仙人的门派啊!怎么也被铲除了？”

“谁说不是呢!”

“不过，我听上玄宗的杂役弟子说，这长生门被剿灭完全是因为为白骨门跟罗刹门求情。”

“不不不，我听说的是长生门飞升的老祖留下来一件可以随意支配时间的仙器!才被灭门的，这可是上玄宗的外门弟子告诉我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谁说不是呢，嘘上玄宗的人来巡视了。”

“快走，快走。”

“白骨门？”墨亦修想起来了，在雁荡山东面的山上，是个小小的魔门，擅长傀儡之术，一个掌门，五个长老，二十个弟子全是亲传，不分内外杂役弟子。掌门是个精明抠门又有点猥琐的化神初期的老头子，有点跛脚。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买件好的法袍，永远是一身破破烂烂，但每次拍卖场有点什么灵兽的尸骨，修士的尸骨，这个跛脚的老头子总是跑的飞快……

修真之人自然可以做到让自己身体健全，墨亦修也不止一次问他为何不接好跛脚。老头子怎么说的墨亦修已经忘记了，隐隐约约还记得他坦荡又难过的表情。

罗刹门呢，也在雁荡山的东面的山上，跟白骨门同样小的宗门，不过是一群长相好看的女修，说女修也不太准确，因为里面也有凡人。罗刹门的掌门姓木，墨亦修喜欢叫她木姐姐，她总喜欢穿着一身陈旧的墨色法衣，眼底总是化不开的的忧伤。

墨亦修曾经问过师父罗刹门的女修们都是些什么人。

师父说，可怜人。

有次无意中才听大师兄说罗刹门内的众人都曾是凡间的青楼女子。

长生门呢，承包了雁荡山东面不少的山头，应该是整个大荒原算不错的门派了吧。掌门是个新晋化神，是个酒鬼，喜欢在大荒原上到处找人喝酒。酒量差酒品差大荒原上众人看见他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墨亦修摇摇晃晃走到下面坊市，去北面百宝阁买了一副保存完好，修为深厚，灵气入骨的灵兽尸骨，去西面酒馆买了酒，去南面的素衣坊时却发现素衣坊已经关门了，连招牌也没了。

墨亦修在破败的素衣坊门口站了好久。久到隔壁新开的浣衣阁的店小二进进出出打量了他好几回。

“仙长要些什么？素衣坊关门了，不过我们家许多法衣也是从素衣坊收的，仙长不妨进来瞧瞧？”

“仙长？……仙长？”

“……喔……好。”

第十章

墨亦修跟着小二进了浣衣阁，一眼就瞧见了大厅正中琉璃台上的玄色法衣。法衣是由墨玉精粹炼制，样式大方可爱，领口袖口用千年金蚕丝绣的螺纹滚边，至衣摆是渐变的暗红色。莫名的与墨亦修记忆中的罗刹门掌门相合。

“仙长看上这件玄色法衣可是素衣坊的珍品，据说是原来罗刹门的门主自己亲手炼制留给自己参加魔门大比的。不过现在罗刹门没了，素衣坊也没了，这件法衣倒还在。”

“这件法衣，叫什么名字？”墨亦修听到从自己心口发出的声音。

“这……小的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可能掌柜的知道吧……掌柜的……有仙长问这件玄色法衣叫什么名字!”

墨亦修：“……算了，你卖给我就好了。”想必现在的木姐姐也不会挑剔的。

“一共是一千下品灵石。”

“仙长慢走!”

“木掌柜，您那件法衣卖出去了，一千块灵石都有人买，您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嗯。以后别喊我木掌柜了。”屏风后的女人轻轻地应了声。自然是会有人买的，也只有故人才会买。如今玄衣没了，罗刹门也不在了，以后自然也没有木姓。

“掌柜的，那件法衣叫什么名字啊？刚才那个仙长问的。”

“朽木肖墨。”

“什么？”店小二没听明白。

“没什么，去前面看店吧。”

“是，掌柜的。”

……

“朽木肖墨，墨是墨亦修的墨。”待到店小二走后，木掌柜轻声对自己说道。

化神修为脚程都很快，墨亦修也不会例外，不多时就到了白骨门。白骨门很安静。守门的童子身子歪歪的躺着，没有动作，也不说话。墨亦修走过去轻轻帮他们阖上眼。

进了山门也依旧很安静。没有听到像先前来过的时候跛脚的老头子夸耀自己用多低的价钱买到了多好的尸骨唠唠叨叨叽叽喳喳，小弟子们一副震惊又崇拜的眼神，待久了的弟子早就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地上躺着歪七竖八的尸体，有熟悉的面孔，也有未曾见过的面孔。直到走遍了整个白骨门也没有见到跛脚老头子。大概是被上玄宗带走了。

魔道的人不待见，倒是对魔道的机关傀儡之术挺有兴趣。墨亦修心里嘲讽道。

墨亦修把众白骨门弟子的尸骨收拾起来，一把火烧了。召集起新生的懵懂亡魂，问跛脚老头去哪儿了。

“带着他的机关傀儡们自爆了。”有个面生的亡魂这样说。

跛脚老头子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一缕残魂也没有。

“掌门说了，等来世还要生在白骨门!”另一个面生的亡魂这样说。

“真傻。”墨亦修说，修真之人本就没有来世，更何况跛脚老头子碎的连魂都没有了，还说什么来世。

墨亦修打开锁灵囊将这些亡魂装了进去。把白骨门与他买的那副尸骨，一同烧了。

不用来世，今生就已经没有白骨门了。

墨亦修在隔壁罗刹门的门口徘徊了许久。他想起了他的故人。

罗刹门也同样很安静，可并没有尸首，没有亡魂，什么都没有。罗刹门成了一座空门。

“木姐姐，阿墨也要姐姐做的法衣。”

“木姐姐做了那么多法衣，为什么不给自己做呢？”

“木姐姐早就做好了给自己的法衣了。”

“阿墨要看!”

“木姐姐做给自己的是嫁衣，嫁衣是不能给别人随便看的。”

“我还未修到元婴，木姐姐就当我是小孩子吧。”

“……”

“木姐姐总喜欢穿黑色的法衣，嫁衣总该不是黑色吧？”

“为什么不能是黑色？”

“成亲的事当然要喜庆的红色了。”

“那我就在黑色的法衣上添些红色好了。”

“那怎么能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木姐姐你又欺负我!”少年怒气冲冲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何怒气冲冲的回到了雁归宗。

墨亦修走曾经走过的路，坐曾经坐过的椅，躺曾经躺过的榻。只是，再也见不到曾经见到的人了。

“木姐姐，给我烧碗莲子羹吧!我可是瞒着师父悄悄溜出来的。”

“你呀，总是贪吃，待会你师父又该找上门来捉你回去了。”

“等他来我早就吃完了!我才不怕那个糟老头子呢!”

“……罗前辈怎么来了？”

“!”墨亦修大惊!连头都不敢回结巴道“师…师父……我我我……我这就回去……”

“……哈哈哈，呆子，逗你呢。”

“木姐姐你又欺负我!!”

“……”

墨亦修来时罗刹门什么模样，走时依旧是什么模样。既然不确定人还在不在，那就留着吧。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觉得那人还会回来。

等墨亦修到长生门的时候，长生门所在的山都上不去了，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微弱的求救声，墨亦修立马飞身上前。救出了被捆作一团扔进火里的低阶弟子。

很多弟子已经昏迷了，醒着的也看起来萎靡不振、奄奄一息。

好歹有个靠得住的弟子勉强站起来向墨亦修道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我带了好酒来同你家掌门同饮，他人呢？”

此弟子表情哀恸：“掌门外出与人斗酒回来，正巧遇见上玄宗派来屠门的人，掌门以一敌二，不料上玄宗还有一位高手暗地里祭出捆仙锁将掌门缚住带走了!如今掌门生死未知，怕是不能与前辈同饮了!”

“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当然是为师门报仇!”

“拼死也要屠了上玄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