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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说一声再见

作者:杨牧寒 | 分类:玄幻 | 字数:25万

第九章(2)

书名:好好说一声再见 作者:杨牧寒 字数:4249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5:15

2.

由于昨夜下了雨的原故,山路上满是泥泞,很滑,蒙蒙一直扶着我,她的脚底下好像不怎么打滑,但当我摔倒时,也总是害得蒙蒙一起摔跤。我们的衣服上抹满了泥巴,彼此看看,都像被追打着玩命逃跑出来的伤兵。

当我们第五次从烂泥中爬起身来时,太阳已经从山尖上跳了出来。可我们才从山上下来走到平原中。幸好,夏天的太阳一出来就是热的,路上的泥泞也慢慢变得硬了起来,可以站的住脚了。我们身上的泥巴也都开始变硬了。

看着蒙蒙背上的那一满筐“买卖”,我很不好意思。因为由于我的原故,已经耽误了蒙蒙的早市。可蒙蒙安慰我说:“没事的子鱼阿姨,下雨后的集市要开的比较晚,不会耽搁买豆的。”

我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来急急地赶路。对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当我们路过李寡妇的家门口时,从她家大门里闪出了一个人影来,我和蒙蒙都被吓了一跳。看时,却是我们来时在玉米地里碰到的黑狗子。黑狗子见有人,也吓了一跳,但当他看清是我和蒙蒙两个人时,他脸上的窘迫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却反倒笑嘻嘻地朝我们走来。

“嗷?原来是三队的余蒙蒙呀!这么早的你们要干什么去呀?”

“干什么不要你管!”

“嗨!没看出来,你这人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要受好脾气,回家找你妈去。”

我没想到蒙蒙尽有这般的伶牙俐齿,不觉对她刮目相看起来。不等我反应过来,蒙蒙便拉起我的手,准备从黑狗子的身边绕过去。可黑狗子伸出胳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用难听到咯牙的普通话说:“听陈花子谝,他前几天在山后边见到了一个非常洋气的城里女人,我还当她吹牛了!我看就是你吧?模样儿还真俊,就是这身上的泥巴有点脏,要不到我家里走,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洗了你再赶路?”

“谢谢,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了。”

“急什么嘛急?赶路又不在这几分钟,起码你把手上的泥巴洗一洗嘛!走吧!你去也叫我们家的棚壁上生点灰嘛!”说着他就来拉我。

我急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赶紧拉着蒙蒙的手站到了路边。

蒙蒙却一下子挡在了我的身前,并指着黑狗子的鼻子骂道:“黑狗子,你给我让开!子鱼老师也是你能碰的吗?你信不信我告诉黒木日,让他把你娃捶的稀屎拉在裤裆里了。”

“呦呦呦......小丫头,我告诉你,你还真别吓我,我和那黒木日有家仇呢!他娃敢来找我?我不找他就算他娃运气了!你还找他?现在他娃别说不在这儿,就算在这儿,我也早就跟他豁出命来了!”说着他又过来拉我,我又赶紧拉着蒙蒙躲开了他。

突然在路口的牛圈墙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黑狗子,我听你要找你黑爷豁命了,你黑爷来了。”

抬头去看时,见黑木日斜背着一个很大的行李包从牛圈墙后的拐弯处走了出来,瞪着黑狗子一脸的坏笑。

黑狗子转身一看,见是黑木日,脸色一下子都变了,转身急急忙忙地跑掉了。因为跑的太急,他的一只黄胶鞋都被甩进了路旁的地沟里没顾得上拾。顺路跑了一段,又急急地钻进了路旁的一块玉米地里。

看着黑狗子的狼狈样,蒙蒙“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而我这时才感觉到,握着蒙蒙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

“你怎么才回来?子鱼阿姨都急死了!”

见蒙蒙问他,黒木日才不好意思地笑着向我们走过来,我看到,他走路时,左腿有点跛。

“你的腿怎么呢?”我急切地问他。

“没怎么,不小心摔了一下。”

“在哪儿摔的?严重吗?我看看。”

我去卷黒木日的裤管,被他拦住了:“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一点皮肉伤,就好了。”

“叫我看看!我问了!在哪儿摔得?”

卷起黒木日左腿的裤管,我看到一条一尺多长,一指多深的伤口趴在黒木日的小腿上,心里一急,眼泪竟流了下来:“在哪里摔的?摔的这般严重!”

于是赶忙扶着他坐下,幸好我的行李包里带着简易的医药包。赶紧放下背包打开,找出医药包中的药水和纱布替他包扎上。蒙蒙也赶紧放下背篓给我帮着忙,好不容易包扎好了,黒木日挣扎着站起身来说:“回来的迟了,走的急没瞧清楚,不小心被一块石头拌了一跤,小腿正好被尖石划了一下。”(其实,我们都不知道,黒木日昨天下午赶回来的路上,爬天梯时从悬崖下摔了下去,幸亏他跟魏先生学过几年武艺,临下坠时用手连连抠了几次悬崖上的凸起,虽然没有抠住,但也借此减了很多下坠的冲力,再使个轻身得法儿,总算没有出大意外。但在下坠的过程中,尖石却划破了他的手臂和小腿,血湿了衣裤,在降到悬崖下时,还幸亏有身上背的大背包又支撑了他,避免了叫他直接摔在石头上,但包下的大石也硌断了他的几根肋骨,而他的头,也在倒地的瞬间磕在了石头上,所以他就晕了过去。半夜,他被雨滴惊醒,在山崖下的凹槽里躲了一夜,并用正骨术咬牙接好了自己断了的肋骨,用树枝固定好,含了一颗魏先生送他的救命丸,止住了疼。天亮后,他检查手脚,虽然皮肉被划伤了,流了很多血,但是所幸,骨头没事,于是他从包里取出新买的一套衣服换掉了那套被血染过的衣服。然后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爬上天梯,又在李子沟休息了半个小时才赶回来的。这些是黒木日后来告诉魏先生,魏先生告诉我的。)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搓了搓手又说,“回去吧!我们要从后山走。蒙蒙,你背篓里背的啥?那么沉的。”

蒙蒙没有说话,用手拧着衣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替她解释说:“蒙蒙来送我,顺道带了点家里的青豆去集市上换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哦,那这时候赶到大峪村,集市可能就早散了,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蒙蒙抬起头来:“可是......可是......可是......”蒙蒙的眼中憋出了泪花。

“现在去了也卖不掉!”

“可是......卖了钱我还要给奶奶抓药了!”泪水终于从蒙蒙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你先别急吗?”黒木日抬头看了看说,“要不豆子也别再背回去了,我们送给李寡妇吧!给奶奶取药的钱我给你,再说那天我们还吃了李寡妇的大馍呢,就留给她,叫给孩子煮着吃吧!女人家的也不容易!”

我替蒙蒙擦干泪水,看着她的难过,我的心里也难过起来。今天,都怪我!于是我对黒木日说:“黒木日,你的腿伤了,你先回家休息,我和蒙蒙去给奶奶取药。我们的行李你都先寄存在李寡妇这里,我们回来就背回来了。”

“我们一起去吧!我的腿不要紧,把行李寄存在李寡妇家。”

“不行,你的腿伤的那么严重的。”

我们还要争,蒙蒙却说:“奶奶的药要到县医院才有,我没带药方。我准备是今天卖了豆有了钱,明天再去县城取药的!”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黒木日又说:“那我们就先回去,回去拿了药方下午我再跑一趟县城,赶明天早晨我把药取回来,我就带子鱼老师进山。”

黒木日的腿伤了,我正要争着下午我去取药,却见一个小男孩从李寡妇的大门缝里探出头来。

黒木日也瞧见了他,便大着嗓门对他说:“狗蛋子,你妈妈在屋里不?在的话叫出来我给她说一件事儿!”

小男孩儿缩回了头去,大门开了,在小男孩儿的身后站着他的母亲——李寡妇。李寡妇还和我上次见她时是一个样儿的,秀气,干净。看着我们,她轻轻地对着我们微笑。看她对我们笑,我也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黒木日没想到李寡妇就在门后站着,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李寡妇看出了我们的不好意思,首先打破尴尬问我们有什么事?黒木日告诉她想送她一点豆,然后,最终经过一番推辞,我们就将那一背篓青豆、豆角和桑葚送给了李寡妇,李寡妇又邀请我们到她家里去喝茶,我们没有进去,而是原路返回扶着黒木日往家里走。

我们走时,李寡妇就一直站在大门口望着我们,只到我们要转过村巷的矮墙后时,她还站在那里。到看不见她了,黒木日回头望了一眼,感叹道:“其实李寡妇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听人说她还是个外国人呢?外国人怎么长的跟我们一样?”

上山时,山路上的泥巴已经全部干了,但土路上还留下我和蒙蒙早晨下来时踩的泥坑。我问黒木日:“进山的路难走吗?是不是也很滑啊?”

黑木日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跟我说:“山里的路是有点不平整,但不是太难走,如果不下雨的话,路上也不滑。去普救寺,从大余村走要走很长的一段弯路。我们从双子峰翻过去,过‘一颗印’,上首阳山给我师父和乡亲们送点东西,再歇息一晚。等天亮我们过了首阳山,再从峡里穿过去,在鸟鼠山下的品字泉再歇一晚。然后一个早晨我们就能过鸟鼠山山麓,再翻过太白山,从太子雪山下的草坪上穿过去,就能看到普救寺了。只要看见也就不远了,大概有半天我们就能到那里。这样,走的快点,路上不耽搁,三天就能到那里。当然,要走的再快点,第二天傍晚如果我们能翻过太白山的话,那么差不多第三天中午就能到吧!”

听了黑木日这么一长串的地名叙述,我的思维就像我的牵挂,一下子充满了惆怅。于是我又问他:“那如果从大余村走呢?”

黑木日又在摸兜里的烟了,他摸烟时的表情很焦急。他的烟瘾比以前更大了,听我问他,他没有抬头,手着急地把摸出的香烟送到嘴边点上,深吸了一口才对我说:“从大余村走的话就得顺着河走。那条河流有很多河段是从陡峭的山崖间涌过去的,人没法走只有从悬崖上攀登上去,有时一天也就能攀一座悬崖。我们最快也要十天左右才能走到普救寺吧!这也就是我们当年找了七八天,还是没有找到默寒老师的原因吧!如果我们再坚持几天,也许就不会有那个错误的意识了。”黑木日说到这里,心情突然低落下去,他好像要忍住什么,低头猛吸了一口烟,眼睛向天空看着,脸上有几块肌肉抽动着。我知道,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坚强。

“那我们可以坐车吗?我听蒙蒙奶奶说可以坐车到沥水县,然后离普救寺就近了。”

“那样走,确实比较近,可是......可是我得到首阳山给师父他们送去生活用品的。而且,从沥水县也无法直接坐车到达,因为普救寺处在终南山余脉的太子雪山脚下,要去那里是没有任何的现代交通工具可以借代的。当然可以骑马,如果没有马那走起来也是够呛的。所以在普救寺里出家的和尚是真正的修行者,而去普救寺烧香的香客,也是正真虔诚的信徒。”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在大山里我就是个傻子,就像迷失在都市人群中的傻子。

不过黑木日抽完了烟突然就兴奋起来,他给我说:“如果运气好,过了太白山能碰到牧马的藏族牧民,我们就有可能借到他们的马,那样就能快很多了。不过这得凭运气。”说完,他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像他已经骑在马背上了。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我和蒙蒙身上的泥巴已经干了,沾了泥巴的衣服开始变硬,穿在身上非常不舒服。我们在爬一座山坡时,看到远远地从山上跑来一个人。本来我们都不会注意到他,可他远远地望见我们就喊——蒙蒙。我看时发现他右边的袖筒在风里飘着,是司家爷。

我有点疑惑,这大热的天,司家爷从三队跑到二队来干什么? 看司家爷朝这边跑来,我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