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腾贝格被柏毅的举动弄得很是吃惊，他看得出来，柏毅是清楚自己话里的意思，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柏毅这个搞军工的技术人员，怎么就被调到朝鲜去了，难道想立点战功，镀镀金？直接上前线多好，干嘛躲在不远不近的平壤搞鸟门子后勤？

斯图腾贝格只觉得中国方面的这个决定实在令人费解，那个发出命令的人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是真的不明就里，让一个专研技术的去搞后勤？也难怪中国会有暴殄天物这个句成语，实在是这种那宝贝当干粮的门外汉太可气了！

不过斯图腾贝格气归气，却没有发作，不是他老人家良心发现，自己个压住了火气，而是人家柏毅根本就给他发作的机会，掷地有声的撇下一句“我一直是志愿军”就被重返作战部队的唐继先找到并叫走。

令得斯图腾贝格只能干瞪眼，直到半晚时分，暂时接替柏毅，担任白云厂技术科代科长的陈耀阳带着flak36型37mm高射炮组装流程计划方案找到他时，斯图腾贝格方才知道，原来柏毅在军队后勤方面可不是他臆想的那样，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

相反，有着连多年老后勤都不得不佩服的本事，特别是在去年，制作炒面、囤积过冬被服，最终令紧急奉命从东南沿海北上赴朝参战的华东兵团得以在猎猎冬日里穿上棉衣，吃饱肚子。

也正因为如此，在第二次战役东段长津湖一系列激烈的交锋中，华东兵团才能在将近零下40度的严寒里持续作战长达20余天，从长津湖一直把美军追到元山海岸。

要不是美国海军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将近乎一半的运输力量投入到元山救援行动当中，并配合数艘战列舰和巡洋舰用重炮封锁元山以北地区，令华东兵团短时间内无法越过封锁线，估计美第十军早就被华东子弟兵撵到大海里去喂王八了！

“没想到，柏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难怪他临走时那般模样，原来是真有摆架子的本钱，我却竟然……嗨，真是的，这个柏，总是让我是又吃惊，又窝火！”

陈耀阳是不知道白天斯图腾贝格跟柏毅之间交流的细节，只以为柏毅临时奔赴朝鲜，令斯图腾贝格这位德国专家心下不快，连忙解释道：“说心里话，厂里也不想放他走，可没办法，朝鲜前线的后勤已经相当吃紧，老柏有着后勤调度经验，调他正合适，更何况前往朝鲜，那才是一名真正的志愿军战士，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要是换做我，也会自豪的！”

说着陈耀阳的脸上，那股浓浓的自豪感由内而外扩散开来，令得斯图腾贝格微微一愣，不过旋即撇了撇嘴，仿佛柏毅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他心里却还是很担忧，以至于连陈耀阳拿来的flak36型37mm高射炮组装计划书都没心思看，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朝鲜前线的后勤供应究竟严峻到何种地步？”

“具体我并不清楚，但听回送的伤员说，有的一线部队快断粮了！要不然老柏怎么急着找您组装剩余的flak36型37mm高射炮？就是为了这让这事，没办法，美国空军实在太嚣张了！”

“可问题是，就这二三十门小口径高炮，怎可能跟强大的美国空军相抗衡？”

柏毅是说委托他们这些德国专家将其余的flak36型37mm高射炮给组装出来，只不过后来却将重点放在通用机枪和火炮上，因此flak36型37mm高射炮的组装也就没被斯图腾贝格放在心上。

如今听陈耀阳这么一说，斯图腾贝格不但想起来柏毅的话，更是被其中难以言喻的意味给吓了一跳，组装高炮与美国空军嚣张的评价放在一起，只要思维正常的人都会明白其中的潜台词：就是要用这十几门小口径高炮，让美国空军嚣张不起来！

只是明白这层意思的斯图腾贝格惊愕的差点没从板凳上直接窜起来，别人不清楚，最为经历过德累斯顿大轰炸的斯图腾贝格却非常知晓美国空军的厉害。

德累斯顿，一座被德国防空部队密切防护的城市，一座拥有世界顶级防空水准的城市，一座在德国人心目中坚持到底的城市，却在一昼夜间，被美国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炸回石器时代。

这便是美国空军，任你如何强大，他都能用飞机载着炸弹，将你从地图上给抹去！

很显然如今中国后勤所面临正是这种情况，更可怕的是中国的防控能力连当年德国防控能力的零头都不到，想正面拼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也就是柏毅这样成天希望胡思乱想的人，才能捣鼓出想用那么点可怜的flak36型37mm高射炮，去撼动美国空军。

这不是勇气，而是愚蠢！

是以斯图腾贝格一颗脱发的半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陈，您还是回头好好劝劝头脑发热的柏吧，组装flak36型37mm高射炮没问题，但这种小口径高炮在实战中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就算在当年的德军系列中，这款高炮也不过是应用于野战防空，撑死为步兵提供防空掩护，其实际作战效能很有限……”

斯图腾贝格说的都是实情，陈耀阳自然是明白，说实话要不是柏毅临走前的那番交代，陈耀阳绝对会跟斯图腾贝格站在一条战壕里，可问题是这一年多来柏毅所创造的种种奇迹，令他这个怀疑一切的技术大宅男，也不得不对柏毅变得盲目起来。

正因为如此，不等斯图腾贝格把话说完，陈耀阳便将手里的计划书翻到最后的弹药一项，旋即沿桌子推给斯图腾贝格：“您先看看这个，老柏说，这世上如果连你们都看不明白，那就真的要失传了！”

“没那么夸张，你们……恩……天呀，竟然是它……”

斯图腾贝格只觉得陈耀阳的话说得太满，所以也没在意，只是略略的扫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就让他再也无法将眼睛拔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斯图腾贝格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极为认真的盯着陈耀阳：“如果真能搞出来的话，不失为一款秘密武器！”

“老柏也是这么说的！”

陈耀阳点点头，脸上终于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