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现代篇
作者:君sola | 分类:现言 | 字数:8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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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卷二
第七十四章——迷局与欲念
三楼和二楼格局一样, 均是左右两间房,外面围着长阳台,中间则是可供上下的木制楼梯, 一直通到一楼的前厅。
阳台上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有锄头和筛子, 都是农家里必备的一些工具。
洛神绕过杂物,走到左边房间敞开的窗户边上, 安静地往里面打量。
房间里摆设很简单, 没有床, 一个沉黑色的大柜子贴墙立着, 另带一张木桌子和四把椅子, 还有一具老旧的木纺线架, 应该是家里女主人原先用来做手工绣纺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扫后遗留的清爽气息,地面上还有水渍,打开窗户不过是为了扫除过后能更好地通风透气。洛神拿手指在窗台上轻轻一揩,没有落灰, 十分干净, 看来陈旭东为了打扫这座房子,还当真是费了不少心力。
洛神漆黑的眼珠轻轻一滑, 目光最终落到了房间角落。
房间里的四个角,每个角落里都放着一个黑色的坛子。这种坛子在湘西这种地方十分常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是专门用来腌制鱼肉和辣笋酸菜的坛子。
可即便常见,像这样四个角落里都端端正正地摆上四个坛子, 却是十分古怪的。坛子黑乎乎的, 犹如四个黑色的人头,森森冷冷地缩在墙角。
洛神长腿一抬, 轻盈地越过窗户翻进了房间里面。
走到其中一个黑坛子旁边,洛神单膝跪地,先是凑近封坛口轻轻嗅了嗅,立刻闻到了一股怪味,又掺杂了几丝血腥气,这让她抿了抿唇。
封坛口外围围了一圈水,以作密封用,空气进不去,坛子里腌制的那些东西也就不会变质。洛神慢慢地把封坛的瓦盖掀开,低头一看,原本清寡的一张脸上终于浮起了几丝波澜。
坛子里是大半坛红色东西,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红色,在开盖的那一瞬间,刺鼻得让人作呕的气味便霸道地冲出来。
这东西乍一看像是血,洛神轻轻摇动了下坛体,那红色的东西也随之轻微晃荡,在坛壁内侧原本干净之处留下了一部分浸润的红色污渍。摇动的幅度并不大,看来这东西比通常的血液要来得粘稠许多,所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血膏。
“竟是落洞么?”洛神呢喃一声,眉头蹙起。
她把黑坛子恢复原状,翻出房间,来到阳台另一边的那间屋子外面。
同样的,另外一间房间里也摆放着四个黑色坛子。
三楼检查完,再没什么另外需要特别调查的地方,就开始沿着楼梯往二楼去。
二楼的两间都是卧房,洛神见其中一间卧房里摆着女用的梳妆台,还有一些老旧的家具,断定这是主卧,便翻了进去。不出她所料,主卧里也同样摆着四个坛子,这些坛子好像是什么神秘古怪的秘法,将这座年代久远的吊脚楼牢牢地束缚住。
竹木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很粗糙,看起来好像是手工自制的。
洛神扫了一眼,拿起那相框一看,里面嵌着一张分外老旧的照片,在潮气的作用下,已经斑驳打卷了。所幸照片还算能够辨认,照片里是一家三口,一个小男孩文静地坐在女人怀里,女人穿着一身苗服,头上戴着庄重的银质头饰,正弯眉笑得温柔得体。
靠青山秀水的养育,苗家的姑娘历来清秀妩媚,这照片上的女人也是分外美丽的,姿容可谓是上等。
正因为这女人生得如此漂亮迷人,也就突出她和小男孩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形象格格不入了。那男人尖嘴猴腮,看起来也显老,头略微低着往后面这么一站,就更显猥琐。
洛神摸出手机,对着相框拍了一张照,正要离开,却听见远处响起了脚步声。
她不再迟疑,转而靴子轻踏,跃上了房间上面横着的房梁。吊脚楼是由木材建造,房间顶端纵横着固定用的大房梁,洛神在其中一根房梁上坐稳,掩藏起了身形气息。
房门被推开,陈旭东穿着白色背心,拎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他热得满头大汗,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湿毛巾,赤脚走进屋内,拧干桶里的抹布,开始仔细地擦拭房间里的家具。
等他擦到竹制相框,看见照片上那个女人的时候,却突然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活计,双手合什对着空气哑声道:“妹子莫怪,我是你家睿子认的哥哥,以前来过多次,希望你已经能识得我了。睿子现在被困着,回不来,我来替他帮你打扫屋子,给你过个生日。”
陈旭东拜了三拜,接着说:“以前我和睿子每年都回来,却没有一次成功过,痛苦反而越来越深。不过幸好现在事态终于发生转机,希望借助这次机会,我和睿子最终能够脱离苦难,得到解脱。妹子你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哥两个。”
这男人对着空气说了一堆虔诚的祈愿,无非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世人笃信鬼神保佑,也只是因为自身太过弱小,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安慰性质的祈祷与祝愿。
归根结底,还是这男人不自信,太害怕。
洛神坐在房梁上,安静地听着,一直面无表情。
陈旭东却不知道上面还坐着个人,他觉得热,也就毫无顾忌地脱下被汗水浸湿的白背心,光起膀子来。
男人转过身,将他的后背暴露在洛神的眼底,洛神瞥到他的后腰,发现上面一大片的乌青痕迹,乌青里还盘着一条奇怪的影子,犹如一条可怖的长蛇,分明就和曹睿以及雨霖婞他们的症状相类似。
过了许久,陈旭东终于将房间打扫干净,走了出去。
洛神从房梁上轻轻翻下,落地悄无声息。
房梁上灰尘积得很厚,她却生性好洁,眉头微微地皱了下,拍掉手上和身上的灰渍,眸光沉沉地瞥向了窗外的阳光之中。
那边客房里的师清漪已经在辗转反侧的痛苦中醒转过来。她之前发烧发得厉害,浑身热得受不了,还特地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现在情况反转,她居然又觉得冷,拥着薄被坐起身,看向一旁的屏风。
房间很安静,光线也很暗,师清漪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底冷得更加厉害。
抬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半,洛神却还是没有回来。
师清漪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求见那女人一面,现在女人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几乎感觉连心都缺失了一块似的。
那颗思渴的心好像被人丢进了滚烫的开水里,反复折磨,可是皮肤却是反常冰冷的,甚至开始冒起虚汗来了。师清漪勉强下了床,将长发扎好,推门走出了客房,来到院子里。
外面烤炙的阳光终于让她觉得有些暖意,她慵慵懒懒地朝那口古井走,坐在井边上,闭上眼晒太阳。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长睫毛上,给她蒙了一层温暖的晕。她的肌肤本来就白皙,这样被大太阳一照,便显出了一种剔透而透明的诱人姿态。
师清漪晒太阳晒得更加发昏,想给洛神打个电话,让她快点回来,摸出手机准备拨号时,却又忍住了。
她把手机收起,却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寒意,好像有双眼睛在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师清漪慢慢地回头,发现背后真的站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少女的头发很长,披散着犹如绸缎,身上穿着一身青蓝色的苗服。她长得很漂亮,轮廓之间甚至还有一股天成的妩媚,可是她的眼睛却是呆滞的,看起来就像是冷硬的两颗劣质珠子。
少女手里握着一把梳子,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师清漪。
师清漪被少女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加上她现在身体不适,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
她只得站起来,走到一旁,轻声说:“不好意思,你是要打水吗?”
少女不理会师清漪,见师清漪让开了,便自顾自地走到井边坐下,坐在了师清漪原先的位置上。师清漪本来就觉得这少女很古怪,等到她看到少女接下来的动作后,更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钻了出来。
少女先是弯下腰,对着井水静静望着,像是将水面当做了一面镜子,眸中也流露出一种痴迷的神色 。
她看了很久,仿佛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这才转过身,拿着手里的梳子慢慢地梳理起一头如瀑的长发。
这个梳头发的动作将师清漪看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这么大的太阳挂在空中,她却好像是进了冰窖似的。眼前这少女在井边梳头的情景,实在是像足了昨夜那穿大红嫁衣的女人,同样的身段,同样的动作,一切都诡异重合了。
少女察觉到师清漪在看她,僵硬地扭过头。
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觉得我好看吗?”
师清漪没说话,少女又重复:“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师清漪慢慢吞吞地挤出两个字。
少女满意地笑了:“我也觉得好看。我这么漂亮。洞主一定会喜欢我,我就要做他的新娘子了。”
师清漪浑身莫名地发软,甚至开始头晕起来,眼前的少女也开始出现重影。正当她想稳住脚步站好时,又有一个女人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揪住了井边少女的手臂。
那女人居然是石兰。
此时她满脸焦急与恼怒,哪里有半点之前那种温和有礼的模样,抓着少女的手就要走。
师清漪连忙道:“兰姐,你……”
石兰看了师清漪一眼,勉强压下脸上的怒容,牵出一个笑来:“师小姐,不好意思。这丫头疯疯癫癫的,我早就说让人管着她,要她不要乱跑,结果她又不听话了,刚才没惊扰到你吧?”
“没有。”师清漪虚弱地道:“她没做什么。”
石兰点点头,牵着少女快步离开了。
师清漪深吸一口气,觉得这里面古怪太多,本想偷偷跟上去看个究竟,可是她现在几乎心乱如麻,只得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她在井边站了很久,转过身,慢慢地踱回客房。
走到门口时,师清漪脚一软,下意识就去扶门沿,而就在这一刻,她的腰身被紧随过来的一双手稳稳地搂住了。
女人身上的香气完全将她的心弦拨乱,师清漪一伸手,紧紧地回抱住洛神,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她像在大海中遇到了渴求已久的浮木,满心满神地将自己这身子挂上去,宝贝似地搂得紧紧的,生怕对方被海浪给卷走了。
洛神对师清漪这种热切的回应并没有预料到,她怔了片刻,这才把门关上,轻声说:“身上脏,乖,我去洗个澡。”
师清漪将脸贴在洛神脖颈处,感觉那里微微沁出一层薄汗,有点滑腻。
女人雪白的衣领齐整地往两边分,两颗扣子解开,肌肤上缠了几缕发丝,也被微汗濡湿。也许正是因为这种高温的炙烤,平素内敛藏着的某种气息如今都似发酵一般,慢慢地散逸了出来。
师清漪眷恋地在那带着微汗的肌肤上摸了摸,仿佛从里面品出了几分蚀骨销魂的味道来,呵出的气息滚烫,呢喃道:“等一下再去。”
洛神看着她脑袋往自己身上蹭,像只不听话的小绵羊,忍俊不禁地勾出一抹笑,将她圈在怀里,宠溺地问:“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刚。”师清漪道:“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曹睿家。”
本来按照师清漪的性格,她肯定会对此感兴趣,接续盘根问底,可是她现在倦怠极了,不想再耗费心神去追究具体细节,只是淡淡地应一声:“嗯。”
“怎么?”洛神感觉她的疲惫,说:“很累么。先前吃药恐不管事,我带你去看大夫。”
师清漪将下巴搁在洛神肩头,象征性质地摇晃了下脑袋。
过了很久,她才五味杂陈地道:“我……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