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现代篇
作者:君sola | 分类:现言 | 字数:8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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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同居
洛神微微一欠身, 在师清漪的搀扶下入了水。
水波与雪白的泡沫轻轻地圈着她,轻缓晃荡,在浴室的灯光照耀下, 潋滟而柔美。
师清漪撩起衣袖跪在浴缸旁,将目光瞥向一边, 犹豫了片刻,手穿过水波, 往洛神的肌肤上摸去。触碰的那一刻, 水汽将洛神身上的气息化开, 刚刚好飘进师清漪的鼻中, 几乎令她产生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悸动感。
这种悸动的感觉, 一瞬间, 使她的肌肤有些趋近灼热了。
师清漪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悄无声息如同羽毛坠落。
这片羽毛,直直坠入了她的心底。
接下来帮洛神沐浴的过程中, 师清漪只是动手, 目光完全避免与水中女人的接触,可惜这种逃避, 却丝毫不能减缓师清漪的那种紧张感。
“清漪,你打算什么时候替我找寻居所?”许是过于疲惫,又许是被师清漪水里的这双手“伺候”得过于舒服,洛神眼眸微阖,语调有种说不出的勾人慵懒。
师清漪一愣:“什么?”
说话间, 脸下意识朝洛神看去。这一看, 刚好窥到那白皙胸前的一片好风光,慌得她连忙将目光上移, 继而紧紧地盯住了洛神那张绕着水汽的脸。
女人眯着眼,发丝上缀着水珠,似笑非笑地提醒着师清漪:“中介公司。”
洛神的记忆力实在过于可怕,对于那些完全新奇不曾听闻过的东西,即使她并不能如现代人般有一个很好的理解,但是却能将那些信息牢牢地记下来,过眼不散,过耳不忘。
经由洛神这样提醒一番,师清漪终于想起她曾经允诺过洛神的话。当初她说要给洛神找房子住的,后面因为突发状况而延后,而如今,她早已经忘记了这茬。
从医院回来后,她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洛神就在她家住下了,她没有考虑得那么远。准确地来说,在潜意识里,她不想考虑得那么远。
师清漪情绪变得有点失落。她晃神晃了一阵,才一本正经地说:“你伤成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行?更别提这社会上的很多东西你都不了解,还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系统学习和适应才成。找房子的事情我们不着急,先往后放一放,你暂时住在我这就好。”
“反正我这里地方大,住两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宽……宽敞得很。”说到后头,她又紧张地补充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在安慰洛神,让洛神宽心养伤,实际上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似的。
究竟是谁急呢?
自己就是个傻子。
“用我们那个时代的话来讲,你着实是个好姑娘。”洛神静静地端详着她:“只是不晓得,你是不是对谁都那么好。好姑娘,嗯?”
师清漪脸刷地就红了,感觉是受到了取笑似的,这令她非常地不自在。
顿了顿,师清漪声音提高了一些,故意做出些微理直气壮的模样来:“我不是开慈善堂的,不是佛祖,不是圣母,当然不可能对每个人都好。我之前聘用了你,严格算起来你我是合作人关系,现在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你,我认为这是很符合我个人价值观的一件事情。今日我对你的帮助,我相信他日可以从你身上得到对等的回报,这么做完全是值得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以前我都跟你说清楚了。”
对某些看重的人,一面内心深处对她无条件不求回报地好,一面怕误会,又要披上一层假面,找些表面的价值交换来伪装自己,才能令内心获得暂时的释然与平衡。
这究竟算是什么奇怪的心理?师清漪开始变得看不清自己了。
两人不是家人,不是亲戚密友,充其量在墓里共过生死患难,除去那生硬的合作人关系,她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算不上,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捆绑在了一起。正因为如此,对洛神某种程度上的好感,令师清漪茫然又惊恐,不敢承认。
洛神的眉微微挑起,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师清漪的脸渐渐红成了一朵桃花,在为自己辩解。
某些人的心口不一,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却又是惹人爱怜的可笑。
“好,因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价值,所以你才这般待我。我都明白,不用费神解释了。”洛神嘴角含着一丝笑,捉住了师清漪沾满泡沫的一只手,道:“我自是晓得你想要什么,往后不会叫你失望的。”
师清漪心一颤,匆忙将手缩了回来:“……洗澡吧,很晚了。”
洛神应她:“嗯。”
帮洛神冲干净泡沫,师清漪拿了浴巾帮洛神擦干身子,让她穿上睡衣去沙发上坐着。沐浴完后,头发还是一片湿润,泛着清爽的洗发水清香,师清漪展开毛巾,开始细致地帮洛神擦头发。
洛神微低着头,露出一截修长漂亮的脖颈,上面覆了一片纠缠的发丝,宛若海藻。
“问你个在明朝时的问题好吗?”到了后面师清漪实在忍不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开了口。
洛神轻轻一哂:“这么快便要寻我来做研究了么?问罢。”
“你成亲了吗?”
洛神抬头,盯住了师清漪的眼睛。
师清漪简直不敢与洛神对视,讪讪说:“对不起,我太好奇了。如果这种隐私让你不舒服,我收回。你就当我没问过,对不起。”
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埋怨得要死,真是该死,怎么突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
她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我二十九岁了。想必你也晓得,古人历来早婚。”静了一会,洛神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师清漪有点难掩失望,声音压得低低的,近似叹息:“原来你真的成亲了。”
自己果然没猜错。
她成亲了。
二十九岁,按照古代风俗,那果然也有了孩子吧。
但是看身材那么好,怎么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保养得这么好?不对,这不是重点。
师清漪一脑补起来,思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管都管不住,越脑补越痛苦,莫名难受得连胃都绞在一起似的。
“怎么,看你如此,难道之前一直在猜测我是否成亲么?”洛神从师清漪手里牵过毛巾,低着头,用右手自顾自地擦头发。
师清漪见毛巾被取走,突然没自己什么事一样,不由有些尴尬,只能挨着沙发边沿坐下来,捞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当做掩饰,说:“也不是,我就刚刚好奇想到了。不好意思,你别介意。”
过了一会,洛神淡道:“我的确成亲了。不过如今已然过了几百年,成不成亲,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不是么?”
女人一句简洁利落的话,终于将这事板上钉钉地确定了。刚好头发擦完,洛神站起来,把毛巾交还给师清漪:“我回房睡了,你也去沐浴罢,早些休息。”
师清漪看着洛神背影走远,最后拐离了客厅,然后是轻微的房门带上的声音。夜已经深得厉害,窗户外头是朦胧的一片小区灯影,客厅里一片寂静。师清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双手扣在膝盖上,手指交叉,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
自己今晚真是问了一个最差劲的问题。几百年了,她从墓里一觉醒来,而她丈夫的遗体早就化成泥,至少轮回了七八回,内心肯定痛苦极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因为好奇心去刺激她的伤心事。
师清漪自责许久,后面躺在浴缸里,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后面她是什么时候回房,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模糊了。在墓里被整得身心疲惫,加上晚上为洛神那件事自责内疚了很久,她实在太累,第二天手机的闹钟间断叫了几次都没能把她叫起来。
直到一个电话响起,她迷迷糊糊地去摸,看见显示的名字,慵慵懒懒地问:“陈栋,什么事?”
陈栋听出她和平常的不同,说:“那个……老板,你现在还没起床吗?”
师清漪咳嗽一声,靠在床头,严肃道:“店里有事吗?”
陈栋道:“是这样,皇都大酒店那边又有动作了,这回八月底有一批新货要出。连续三天上下场,共六场,杨叔要我问下这次我们拍还是不拍。”
师清漪淡淡“嗯”一声,问:“照片呢?老规矩,酒店应该有噱头照片的,不然谁去。我先看照片。”
“有的。酒店那边相关负责人已经把所有拍卖品的照片给墨砚斋发了一份,我刚给你发邮箱里去了。杨叔是说皇都的货来路不干净,很多都是斗来的,而且真品里夹杂着水货,他现在还很犹豫,怕到时候货走不好还惹得一身骚,这次主要是看老板你的意思。”
“我知道了。等会开电脑看看,晚点等我消息。”
师清漪挂掉陈栋的电话,还有点困意,不过还是把睡衣脱了,裸着身体光脚去衣橱随便挑了件在家穿的休闲T恤往头上一套,又换上一条磨蓝的牛仔短裤,晃着长腿去主卧的卫生间里刷牙洗漱。
出了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小心地绕到洛神门口,发现房门是紧闭着,师清漪想敲门又不敢,叹一口气,转身往客厅走。
客厅里光线很好。上午这个点的太阳还算比较温柔的,阳光照在客厅木地板上,格外有种和煦的味道,而照在沙发上靠着看书的女人身上,则带出一种悠闲惬意的气息。她的睫毛上似撒了一层金粉,雪白的肩头上都是晨光。
洛神把书合上,扭头看着师清漪。
“……早。”师清漪连忙说。
洛神站起身,捏着书逆着光向她走来:“不早了。”
师清漪尴尬极了,捏了捏手指,说:“对不起。”
“嗯?”洛神瞥了她一眼:“何出此言。”
师清漪恨不得将头低到尘埃里,在陈栋眼里她还是非常有威信的老板,但是现在被这女人瞥那么一眼,她连骨头都似要软了:“昨晚上真是对不起,怪我好奇心太重,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洛神把手里的书举起来,师清漪看出那是一本编纂的古玩鉴赏图鉴,原本是搁在她书房的书桌上的。
洛神实诚道:“上头许多字我认不得。”
师清漪在心底松了口气,眉头终于舒展了:“这是简体字编的,你有些不认得很正常。我电脑上有电子档,等下给你用软件转换成繁体看。”
洛神摇头:“你教我。”
师清漪一愣。
洛神重复道:“你教我。我需要学习你们这里的一切新物事,这样我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她的眼眸里晃着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光:“首先要活下去,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师清漪连忙道:“好,我教你。等会就开始,我准备下,看看编个什么教程能令你更快更好地适应这个环境。”
洛神环视一下四周:“就从这里开始。”
师清漪一笑:“嗯,你说得对,我先教你熟悉这个房子里的一切。衣食住行,这住,可是一个大部分。”她把洛神往厨房领:“就先从厨房下手,我来教你用厨房,顺便做个早餐。”
两人往厨房里头一站,师清漪打开冰箱拿了两个鸡蛋出去,说:“其实这些东西很简单,你看我操作就好,我一一给你讲解一遍。我发现你记忆力很好,这些决计是不成问题的。你既然成了亲,男主外女主内,你在古代肯定是要做饭的吧。本质上差不多,只是换上了高科技的厨具而已。”
“我以往不做饭。”洛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声音很轻。
“……”师清漪握着两只鸡蛋,回头看她:“难道你丈夫下厨?”
古人自诩君子远庖厨,她的丈夫居然亲自下厨,这也真是很罕见的了。
洛神看着师清漪,目光好似胶着在她脸上。良久,嘴角噙着一丝笑,凉凉的:“嗯。那时有人给我做,她不许我去厨房动手,我便在一旁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