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郑氏被送去家庙，府里只有几个经手的人知道其中内情，萧静珠和萧静晚自然是不知情的，只当郑氏真的是要为儿子祈福。

自从郑氏的事情发生后，大房在府中就沉寂下来，萧宴麒本来就是个文静的性子，虽然后来身体调养的很好，但是在府中出现的时间确实不多。

在他十四岁那年身体调理好之后，他就离开了侯府去到河阳。他在萧家家庙附近赁了个宅子，隔三差五的就去看看郑氏，平日里都在潜心读书。

可以说从十四岁以后，萧宴麒就再也没有回过侯府。柳絮自然不会苛待他，这几年大房该有的东西她年年都会安排人送过去。

但是郑氏想要从家庙出来，却是万万不可能。

杨氏：“我之前接到信件了，麒哥儿早就从河阳出发了，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吧。等麟哥儿再回家，咱们家才是真热闹。”

“说来咱们家也真怪，麒哥儿要去侍奉他母亲，这情有可原。而麟哥儿这些年也一直待在边境，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柳絮沉默了下：“他和麒哥儿的路子不一样，想要得到甚么就要自己去拼去拿，总是等着长辈恩泽算什么？”

杨氏眼睛转了转，老太太这话里有话啊。她也不多问，左右三房没有儿子，也轮不到他们筹谋。

在面圣封赏过后，将士们各回各家，萧晏麟也不例外。他出宫门的时候萧晋廷正等在那里。在看到眼前的少年后，萧晋廷的眼神很复杂、

相比较于萧晋廷的平静，萧晏麟有些不知所措。他记得梦里父亲早早就过世，可如今父亲还活的好好的。况且以前父亲在他的心目中都是纨绔子弟游戏人间，哪里像现在这样？

一时间，萧晏麟有种割裂感，现在的他到底是谁？他有没有经历过那些事？

“回去吧，你祖母在家里等着了。”叹了口气，萧晋廷率先上马。

提到祖母，萧晏麟垂眸，自从那年他顶撞祖母后，这么多年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如今连祖母的面容他都有些模糊了。

不对，事情走向之所以有不同，好像就是从祖母这边开始的。萧晏麟的背脊僵住了，会不会祖母也和他做了同样的梦？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后来查探到当年父亲确实遭到了意外，可是却被祖母带人化解了危机。若不是未卜先知……

如果祖母也梦到了这些，那侯府发生的一切……

想到大房出事，基本都是祖母在后面一手推动……萧晏麟越想越觉得恐怖，所以这么多年祖母不见他，是不是怨恨他？

怀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萧晏麟一路沉默的跟着萧晋廷进了侯府。他们回来的很巧，萧宴麒也恰好到了府里，除了郑氏不在，这下是真的团圆了。

陪着大家说笑了许久，再说了说边境的一些风土人情，大家才各自散开。屋内只剩下了萧晏麟和柳絮，屋内一时就沉默下来。

良久萧晏麟才开口：“我前些日子陆陆续续的做梦，梦里看到的和我现在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柳絮早就从姜蝉这里知道了萧晏麟的异常，她也不慌：“梦都是假的，这才是我们现实的生活。”

萧晏麟看着柳絮：“祖母这几年不见我，是不是也和我看到了同样的梦？所以怨怼我？”

柳絮放下茶盏：“你多心了。”

萧晏麟：“不是我多心，是祖母您对我失望了对不对？”

柳絮沉默，萧晏麟苦笑：“自从做了那个梦后，我反复回想着这些年的一切。若祖母真的因为当年我为郑氏出头而怨怼我，那无疑有些小题大做。”

“您素来最是慈悲，不会对人这么不留情面。”

柳絮：“你现在知道原因了，也该明白我的意思。当初我说你偏听偏信，眼里只看到小情小爱，无情无义，不仁不孝，有哪里说错了吗？”

萧晏麟：“没有，祖母您没有说错，我确实是这样的人。可是祖母您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明明以前我不知道这些……您就将我推的远远的……”

柳絮手指动了动：“可你现在知道了，也该明白我只是远离你，而没有苛待你。我也曾经那么疼你，可你都是怎么做的？”

“你父亲当年之所以遇害，是宁家动的手，而你还娶了杀父仇人的女儿，和她和和美美。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是在往我和你母亲的心口上捅刀子？”

“你没有，只要一见到宁淼，你的魂就像是丢了一样，只看的到她，天理道义什么都不顾了。你妹妹静晚只是跟她有了几句口角，你不顾你妹妹已经和裕福两情相悦，硬是拆散他们将静晚远嫁西南。”

“你妹妹远嫁没落到什么好结局，你母亲郁郁寡欢不到四十就离世。我中年丧子，晚年儿媳和孙女全都不在了，我落到这一步全都是拜谁所赐？”

“难道我不应该怪你吗？你父亲因为宁家人惨死，你妹妹也因为宁家人客死他乡。当初你母亲知道你父亲被宁家人所害，要代为休妻的时候你断然拒绝，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的感受？”

萧晏麟张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柳絮顺了口气：“我既然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再在你身上花心思？只要你父亲还活着，我和你母亲永远都不用指望你，毕竟你真的让人很失望。”

萧晋廷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他原本想着送陆妍昕回去后再来找萧晏麟的，谁知道在外面听到了这些话？

当下他的脸就沉了下来，看到萧晋廷进来，柳絮摆手：“你自去和他说吧，我乏了。”

萧晋廷拱手：“儿子先告退了，娘您好好休息。”

柳絮去了内室，萧晋廷横了他一眼：“跟我过来！”

看到萧晋廷的这个眼神，萧晏麟就想到当年萧晋廷也是这么看他的。他默不作声的跟着萧晋廷的脚步，直到进到祠堂。

看着父亲给祖宗们上香，萧晏麟面无表情：“父亲对儿子说的一点都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