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群士兵越跑越近，站在军官身边的一名士兵，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跑过来的那些士兵，手里拿着的居然是清一色苏式装备。虽说他们和后面的追兵打得热闹，双方也不断有人倒下，但却没有见到流血。

那名士兵仔细地观察那些倒在地上的罗马尼亚士兵，发现居然有人在近卫军战士从身旁跑过时，还冲他们挥手致意。看到这一幕，士兵哪里还不明白，这群所谓的罗马尼亚官兵，都是俄国人伪装的，他连忙大喊一声：“他们是俄国人！”

喊完以后，他端起手里的步枪，朝着那些伪装成罗马尼亚军官兵的近卫军战士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一名冲在最前面的近卫军战士立即打了一个踉跄，接着丢掉了手里的武器，双手捂住胸口向前倒下去。

如果士兵手里是一支冲锋枪，可能会给二十几米外的近卫军指战员造成极大的伤害，可惜他拿的是一支步枪，等他拉动枪栓，把另外一发子弹推上膛，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发现自己暴露的近卫军战士，已经端起了手里的波波夫冲锋枪，瞄准他疯狂地扣动了扳机。短短的十几秒钟，对方便一口气打光了弹鼓里的子弹，士兵和他身边的军官都身中十几弹，惨叫着栽倒在战壕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没等其他的罗马尼亚士兵搞清楚怎么回事，冲到阵地附近的近卫军战士，已经把手榴弹拉了弦，朝战壕投了过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过之后，在腾起的烟雾里，响起了罗马尼亚士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没等硝烟散尽，近卫军战士已经跳进了战壕，用手里的武器冲着那些被炸得昏头转向的士兵射击。冲锋枪手看到倒在地上的敌人，只要还在喘气的，就补上几枪；而端着步枪的战士则更干脆，直接上去捅一刺刀。

正在拼命阻击正面苏军进攻的敌人，忽然发现自己侧面的阵地出现了混乱，指挥官连忙派人过来支援。谁知沿着战壕跑过来的罗马尼亚士兵，遭到了近卫师指战员们的迎头痛击，在机枪、冲锋枪、步枪和手榴弹的打击下，除了几个落在最后面的侥幸逃脱外，其余的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战壕里。

原本从正面进攻的苏军部队，正被罗马尼亚阵地上的火力压制在阵地前。此刻见敌人的火力骤然减弱，似乎阵地上还出现了混乱，又重新发起了新的冲锋，这次由于敌人的火力减弱，指战员们顺利地推进到了敌人阵地前方。

正在战壕里敌人混战的近卫军战士们，看到友军接近了阵地，便准备冲过去接应他们。谁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战士，却被自己的连长叫住了：“站住，你们要去做什么？”

面对连长的质问，几名战士不禁愣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连长同志，友军的部队冲上来了，我们去支援他们啊！”

“你们自己低头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衣服？”由于身边的枪声和爆炸声不断，连长不得不扯着嗓子冲他们喊道：“你们穿着罗马尼亚的军服冲过去，就不怕被友军的同志当成敌人打了吗？”

连长的话提醒了几名战士，从正面进攻的友军，可不知道在阵地上的罗马尼亚军队里，有穿着敌人制服的自己人。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他们总不能在每次开枪前，都先问对方：你们是不是自己人？

战士们慌忙脱掉外面的罗马尼亚军服，露出了里面的套头军服，然后端着武器，朝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冲了过去。

在近卫军的配合下，从正面发起进攻的部队，经过了一番激战，终于顺利地冲进了敌人的阵地，开始肃清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残敌。

戈里什内在望远镜里看到自己的部队冲进了敌人的阵地，不禁兴奋地连声叫道：“古尔季耶夫上校，您看到了吗？我们的部队冲进了敌人的阵地，正在和敌人展开阵地争夺战。”

“看到了，看到了。”和戈里什内的得意忘形相比，古尔季耶夫表现得相当冷静：“假如不是索科夫上校的部队从旁协助，我们要夺取敌人的阵地，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什么，索科夫上校派部队协助我们进攻了？”戈里什内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自己的进攻部队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在敌人阵地的右翼，遭到了一支部队的袭击，就是这支几百人的队伍，改变了战斗的结果。他还格外惊诧地问：“古尔季耶夫上校，我怎么没有看到呢，您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搞错的。”古尔季耶夫言之凿凿地说：“是我亲眼看到的。”

见古尔季耶夫说得如此肯定，戈里什内不由半信半疑：“可是，我刚刚没有看到敌人的右翼遭到炮火攻击啊。”

“友军的进攻，没有炮火掩护。”古尔季耶夫根据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一切，推断出索科夫的进攻套路：“他是派出一支小部队，伪装成罗马尼亚军，然后在接近敌人阵地时，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从而轻而易举地夺取了敌人的阵地。”

“伪装成罗马尼亚军？”戈里什内还从来没想过可以用这种战术，去进攻敌人的阵地，他用怀疑的语气问道：“敌人看到侧翼突然出现一支军队，就算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制服，难道不会产生怀疑吗？”

“让敌人无法辨别真假，这正是索科夫上校过人之处。”古尔季耶夫用佩服的语气说道：“我看到那支伪装的罗马尼亚军队，在离开他们所占领的阵地后，后方还有一支我军的部队紧随不舍。两支部队在一追一逃之中，还在不停地交火，双方都有人倒下。当时我还以为是误伤，但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指战员开枪时，枪口都是对着天上的。”

当古尔季耶夫和戈里什内在研究索科夫的战术时，索科夫也在高地上看到友军占领了敌人的阵地。他连忙拿起话筒，吩咐帕普钦科：“中校同志，我们的友军已经拿下了右翼的敌人阵地，你可以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发起进攻了。”

“师长同志，”帕普钦科看到在右翼的阵地上，停放着不少的T-34坦克，便委婉地向索科夫提出：“能让右翼的坦克部队掩护我们的进攻吗？”

“我立即和别雷上校联系，”索科夫考虑到别雷的坦克部队，本来就是归自己指挥的，要把他们调到左翼来协助第122团进攻，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因此他爽快地说：“等坦克一过来，你们就立即发起进攻。”

得知索科夫打算让坦克为自己助阵，帕普钦科不由喜出望外：“明白！”

索科夫以为调动坦克部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因此一联系上在战场上的别雷上校，便直截了当地说：“别雷上校，我们即将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发起进攻，希望您能把坦克部队调过来，为我们提供炮火掩护。”

谁知别雷等索科夫说完后，却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米沙，我的坦克部队可能在短时间内，无法为你们提供任何帮助了。”

“为什么？”别雷的话让索科夫大吃一惊，他连忙追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是燃料不足还是弹药不足？”

“油箱里的燃料，就算再行驶五十公里，都没有问题。”别雷苦着脸说：“彼得厂长给我们提供的新坦克里，有一半的炮弹都是穿甲弹。如果和敌人进行坦克决战，这些穿甲弹还能派上用途，可要是用于进攻敌人的阵地，能发挥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我总不能用穿甲弹，去攻击敌人土木火力点吧？”

“那怎么办？”索科夫听说坦克无法参战，不禁着急了：“我的部队如果在进攻时，没有炮火支援的话，势必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米沙，你只能再等一等了。”别雷对索科夫说道：“我刚刚已经通过古尔季耶夫上校，联系上了彼得厂长，他说最快要两个小时，才能把我们所需要的高爆榴弹送来。如果你们想在进攻时，得到坦克火力的支援，只能等两个小时以后了。”

索科夫不愿意部队在进攻时，付出不必要的牺牲，他想把这些宝贵的兵力，留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使用。因此他听到别雷这么说，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好吧，别雷上校，那我就等两个小时以后，再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发起进攻。”

索科夫一心想等两个小时后，别雷的坦克部队能为自己提供炮火支援时，再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谁知刚过了半个小时，观察所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贴在耳边，听到里面传出了克雷洛夫的声音：“索科夫上校，你们右翼的部队已经拿下了敌人的阵地，你们为什么还没有向敌人的第二道阵地发起进攻？”

“参谋长同志，”听到克雷洛夫的质问，索科夫连忙回答说：“第二道防线的敌人，已经加强了防御，假如没有炮火和坦克的支援，我们就贸然发起进攻，那么部队势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因此，我打算让别雷上校的坦克部队协助我们发起进攻。”

“坦克部队什么时候可以进入攻击出发阵地？”克雷洛夫简短地问道。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有些迟疑地回答说：“我刚刚问过别雷上校，坦克所携带的高爆榴弹已经用光了，只剩下穿甲弹。您也知道，穿甲弹对敌人的工事和密集的作战队形伤害不大，因此他们要等新的高爆榴弹送到，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索科夫上校。”克雷洛夫不等索科夫说完后，就不耐烦地说：“你知不知道，你们越是迟疑，敌人在阵地上的准备就越充分。你如果给了敌人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等高爆榴弹送到之后，就算有坦克的掩护，你们的伤亡也肯定小不了。”

听到克雷洛夫这么说，索科夫立即意识到，没准对方会命令自己马上发起进攻，便试探地问：“参谋长同志，那您觉得我们该什么时候发起进攻呢？”

“立即、马上！”克雷洛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并进一步夺取会让站，切断德国人的铁路运输。只要他们的后勤补给出现问题，那么接下来的局势，就会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

既然克雷洛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索科夫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吧，参谋长同志，我立即让部队发起进攻。”

放下电话后，索科夫望着站在身旁的伊万诺夫，满脸歉意地说道：“副师长同志，参谋长的电话您也听到了，他说哪怕没有坦克的掩护，我们也必须立即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要知道，这支部队虽然如今是我在指挥，可毕竟是您亲手组建起来，是否在这种时候发起进攻，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伊万诺夫没想到索科夫会为了此事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思索了良久，才回答说道：“师长同志，我们师曾经打过不少的硬仗，每次为了取得胜利，部队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像这种以极小代价夺取敌人阵地的战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实话，我也想继续按照这种战术打下去，可以保全更多战士的生命。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这显然是不现实。如果再拖延下去，就有可能贻误战机，我看还是遵照上级的命令，立即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吧。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就算付出巨大的牺牲，我相信我们的指战员也会理解的。”

索科夫原想等伊万诺夫提出反对进攻的意见后，自己就可以和克雷洛夫据理力争，等别雷的坦克部队重新装备了高爆榴弹后，再向敌人的第二道阵地发起进攻。但此刻听完伊万诺夫的这番话，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拿起话筒，对着电话另外一头的帕普钦科说道：“中校同志，立即发起向第二道防线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