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解说长叹一口气后，问向蒙达，“蒙队，作半场点评吧。”

蒙达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早知道这场比赛会打成这样，我绝对不会来现场看球，甚至不会在家看电视转播……，真的。我宁愿赛后只看看文字综述，或者是一个简单的比分结果。”

“你的意思是？”解说不理解。

“太惨烈了，”蒙达深吸一口气，“比赛开始前，我们都认为这会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赛，又会是一场属于X大附属的大比分屠杀，所以我们都抱着轻松的心情走入球馆……，然而南陵五中却给我们所有人当头一棒，他们把比赛演变成战争，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战争……”

“然而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解说插了一句。

“对，没有结束。”

“蒙队，我们换个话题吧。”解说转变了谈话方向，“早在本届比赛开始之前，大家就在期待着X大附属同岷城三中的决赛，比赛开始之后，这两支球队也展现出远高出其他球队的实力，朝着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而当邓家佳亮相之后，大家认为最终X大附属将毫无悬念的夺冠，连对决赛的期待值也在下降，好像一个剧本已经被透露了最终的结局。……然而现在，南陵五中出现了，廖凯出现了……，你还认为X大附属会闯入决赛吗？还期待一周后他们的决赛吗？”

“不知道，”蒙达如实回答，“我只期待这场比赛能立即中止，……甚至我希望南陵五中能就此收手，让他们的球员、让廖凯好好休息，这远比一个比赛结果更重要……”

“但你是知道的，他们不会收手，廖凯也不会放弃抵抗。”解说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蒙达也不得不承认：“对，他们不会放弃。”

“我突然想到‘人心不古’这个词语，”解说接着发表感慨，“这个词是用来批评我们现代人道德观念缺乏。但说实话，我倒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娱乐、商业的时代挺好，人人都在追求更轻松的生活方式，不挺好吗？古人是更重视道德、重视操守、重视伦理，但……，这样吧，我给大家讲一个春秋时代的故事：

“叫‘二桃杀三士’，有三位勇士，有人想除掉他们，打又打不过，怎么办？那人摘了两个桃子来，说‘这是世上最好的两个桃子，只配送给最勇猛的人’。这三位勇士是好朋友，他们也不喜欢吃桃子，但事关荣辱，他们必须要维护自己的荣耀和尊严，于是互相搏斗，直到只剩下一位勇士，而这位勇士已经杀掉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他虽然得到了‘第一勇士’之名，但羞愧伤心之余也只得自杀。

“追求荣誉的道路从来都是荆棘密布，甚至让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切肤之痛的代价。

“说回这场比赛来，南陵五中是一支由高一学生为骨干的球队，然而他们却闯入了大赛四强，他们已经成功了，看起来，他们也应该满足了。廖凯，一个刚满16岁的高一新生，已经拿到最佳新人，已经让所有看过他的比赛都印象深刻，毫不犹豫他的职业前景……，他更是成功的。但为什么？面对着强大到令人发指的X大附属，面对着毫无胜算的比赛，他们就是不肯放弃，就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对方的机枪大炮……

“我想问，这样做值得吗？

“为了荣誉？尊严？拼搏精神？……”

“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面对解说的连续质问，蒙达如实回道。

解说：“说实话，我不赞同南陵五中和廖凯的选择，但我绝对尊重他，尊重他身上展现出来的我们这个社会所缺失的精神……”

……

……

短暂的15分钟一晃而过，下半场比赛开始。

或许是受到中场休息时解说的话的影响，当廖凯再次站在球场上时，四周竟响起了观众们的掌声。

章杰和邓仑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伸长手臂，想与登场的廖凯击掌……，只是廖凯没有注意到，从他们身旁淡定地走过……

蒙达和解说就坐在场边，目睹着廖凯从他们眼前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进球场……，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看来廖凯又恢复了活力，希望是我们多虑了。

但蒙达又很清楚，他不会多虑，下半场的比赛只会更加惨烈，而廖凯的身体所要承受的压力也只会更大。

……

X大附属手握第一次进攻球权。

蒙逍、罗文秋、李天航、杨俊杰、郭滔滔，X大附属首发五虎重新会聚，看起来，通过中场调整后，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暂时放下。

而另一边，南陵五中的球员经过半场洗礼，发现对手并非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他们的脸上也呈现出更多自信和坚定。

真正的比赛，或许从现在才开始。

蒙逍持球，交给弧顶的罗文秋，在廖凯的贴防之下，罗文秋见没有好的出手机会，也不再执意单打，而是将球转移给李天航。

“唉！”解说席上的蒙达一口长叹，“这就是X大附属的战术配合？没有跑位，没有默契，生涩的传球……，这就是代表我省高中界篮球水平最高的球队？”

他很少有这么言辞激烈的时候，大概也是爱之深、恨之切。

李天航接球的位置并不好，突破一步后试投偏出。这场比赛，他的出手机会太少了，手感完全处于冰冻状态。

轮到南陵五中进攻。

与X大附属相反，他们天赋平平，但穿插跑动积极，互相掩护、配合默契，……现在又打出了信心，动作也做得流畅自然。从远处看来，他们不停奔跑的身影就像是立交桥上下穿梭不停的车流。

连X大附属的学生都在观众席上自然不如：“他们看起来才更像一支球队，而不是孤零零的五个球员。”

团队的努力为廖凯赢得了冲击篮筐的机会，他也紧紧抓住了机会，在郭滔滔的干扰之下小拉杆后的上篮打进。

41：43，分差被缩小到一颗球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