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杨没有气恼，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甚至连遗憾都没有，他只有感动，他被赫尔豪的爱子之心感动了，因为他也有一个同样爱子心切的父亲。

梅爸的举止失措和涕泪俱下，让卓杨想起了小时候闯祸后低三下四去给别人家赔礼道歉的卓彤彤，自己离家九年这么拼搏，不仅仅是因为对足球和音乐的热爱，也是为了弥补内心对父亲的愧疚，不想再让老爸失望。

我想让老爸骄傲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尤其当年得理不饶人唾沫星子满天飞的那些人，让他们在老爸面前都必须小心翼翼陪着笑。

所以，当赫尔豪·梅西脱口而出请求的时候，卓杨在那一瞬间顿悟了。

一位看似渺小却无比伟大的父亲，他卑微的肩膀上承载着厚重的父爱。这个理由，对于卓杨来说足够了，他不想去分析今晚背后的因果，一点也不想，也不愿去探究这一切的人心和利弊。

一位父亲焦虑的眼泪，便足以让所有事情变得正确，无论他怎么做都值得尊敬。

卓杨答应了梅爸的请求，这个决定无关足球，无关梅西。在这个洒满阳光的夜晚，卓杨做出了离开巴塞罗那俱乐部的决定。

实际上，想想两年前来投奔巴萨的理由，是为了拉波尔塔和拉罗查奶奶，可奶奶去世了，乔安表哥也已经离职，两个原因都不复存在。

拉罗查奶奶的心愿，我已经决定提前到这个夏天完成，乔安一直以来的渴望，本赛季冠军杯只剩下两场，我也会帮他完成。如此一来，其实我在巴塞罗那的日子圆满了。

两年前决定从米兰离开的那一天，卓杨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蔻蔻，而两年后的现在，他拨给了父亲。

看了看表，晚上11点整，中国和西班牙有七个小时时差，此时老爸应该刚好从大院里的起床号中醒来不久。文职干部平时不用出早操，老爸习惯在5:50分的号声响起后，赖上五分钟被窝才起来给老妈做早饭。

“爸……，没事，我……在家里，刚和……别人聚完。老爸……我想离开巴塞罗那了，……没什么……电话里不好说，暑假我回家……”

“爸，大院里能不能提前退休啊？我想让你来这边住……”

“爸，我想你和妈了。”

第二个电话，还是要打给蔻蔻，但卓杨知道她睡得早，所以要到明天再告诉她这个决定。

决定了离开，但离开后去哪里却又让卓杨犯了难。他从来没打算在巴塞罗那待一辈子，可仅仅两年就要匆匆离开却也颇为措手不及，事先没有对下一站做任何分析。

五年前离开马迪堡时，去往意甲和AC米兰是经过好几个月的运筹帷幄，丝毫不突兀。两年前离开米兰虽然猝不及防，但在决定离开前其实已经有了巴塞罗那这个可以打十分的选项。只有这一次，是茫然一片。

马迪堡太穷，米兰属于回头草，德甲和意甲几乎没有能买得起自己的球队，包括拜仁和国米。能接受自己身价的球队现在几乎都在英超，难道真的要去弗格森的曼联吗？

英超很吸引人，但弗爵爷很吓人，老爷子属于适合远距离交往的那种老扛把子，离远点同他卖萌插诨打科会十分亲密，可一旦整天钻在一起，他连球员拉屎撒尿都要管的家长做派，卓杨担心自己最终会跟弗格森翻脸，那就太不美了。

当今足坛没有比曼城更有钱的了，曼苏尔都敢给图雷那么个玩意儿开22万磅周薪，我要是去了低于30万他自己都会脸红。可是现在曼城的身段不够呀，配不上我。

切尔西是个好去处，有安胖还有刀疤，还有蓬蓬和酒神，能跟自家兄弟在一起踢球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但是伦敦的气候臭名昭着，一年四季阴沉的天空就像整天发恼骚的怨妇。蔻蔻说，伦敦是英国所有大城市里最阴霾的，想见个太阳比捡钱都难。

这两年呆惯了西班牙的阳光明媚，卓杨想到为了一个晴天能喜极而泣的日子就头皮发麻。

蔻蔻最喜欢的英国城市是爱丁堡，那里是苏格兰的首府，可卓杨都没听说过那里有什么球队，流浪者和凯尔特人都在格拉斯哥，可蔻蔻不喜欢格拉斯哥。喜欢他们也买不起卓杨，买得起卓杨也不会去苏超。

一晚上迷迷糊糊胡思乱想，卓杨不清楚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只知道还是没想好要去哪里。五大联赛被他瞄了个遍，甚至美国大联盟和中超都捎带了一下，可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天色已经大亮，浑浑噩噩的卓杨根本没有去考虑巴塞罗那会不会同意让自己走，他十分清楚和罗塞尔的关系。

罗塞尔很职业，他绝不会赶卓杨离开，但卓杨也不会自恋地认为罗塞尔会哭着喊着求自己留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足球也一样，在他来之前巴萨就已经是顶级豪门了，他走之后也依然会是，

没有谁的离开会让一家豪门垮掉，包括卓杨在内，AC米兰成绩颓废只是高层经营战略转型的结果，即便如此，今年他们仍然重新染指联赛冠军。巴塞罗那就算一口气把卓杨和梅西都卖掉，也不会垮掉。

实际上，卓杨心里很清楚，自己主动要求离开，最符合罗塞尔的利益。他可以不用背负骂名就抹掉拉波尔塔时代的印记，也能通过卖掉卓杨套现还清银行贷款。

罗塞尔整天哭穷，巴塞罗那也的确手头发紧，一个法布雷加斯好几年了也收不回来，看上的球员根本买不起，造成球队现如今中后场人手严重短缺。卖掉一个卓杨，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一步活步步活，何乐而不为？

卓杨丝毫不担心罗塞尔阻止自己离开，去哪里才是关键。无论去哪里，都必须是自己想去的地方，我是足坛第一人，我的命运由我不由人。

可到底要去哪里呢？

手机响了起来，是卡卡。

“嗨，卓杨，告诉你个好消息，卡萝琳生了昨晚，我有女儿啦，哈哈哈哈哈……，卓杨，快恭喜我，她叫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塞里科·雷特，准备好哟把礼物，哈哈哈……，本公子现在儿女双全，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