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嘛，说穿了就是投钱让别人去做事，风险是肯定有的，但李胜利给表哥这笔钱也算不上正儿八经的投资，毕竟表亲关系在这……梅文化想拉一把二手东，李胜利也想拉一把他表哥。

钱不钱的无所谓，老子不差钱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

晚上，梅文化带着李胜利一顿溜，倒也没有因为谁更有钱而生分，而第二天老特纳终于出现了，亲自接李胜利到鸡窝视察，只是这鸡窝寒碜的过分，就踏马在写字楼里租了几间办公室？

钱呢？

妈的，我的钱呢？

刚进老特纳的办公室，李胜利就毛了。

说真的，临来的时候他还憧憬着一个气派的欢迎场面，百八十号小弟列队高呼老板万岁，完事再安排个二三十号的妹子做他的秘书，享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可现在倒是好……屁大的地方，大猫小猫三两只，比他表哥的有文化传媒公司也好不到哪去，虽说看起来人员齐备，整个公司也有二十多口人，但踏马的……保安就占了四分之一，足足五个人，这是有什么宝贝怕人偷啊？

多弄点保安也没什么，可关键是你能不能找点年轻力壮的来，妈的，五个保安清一水的退休老大爷，五个人都凑不齐一口好牙，下象棋凑三盘还少一个，打麻将凑一桌还多一个。

这TM都是你家亲戚啊？

现实和想象的反差太大了，李胜利是真的没办法接受，老特纳把两千多万的资金全投在了祖国的夕阳红养老事业上。

……

“你……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李胜利黑着脸。

“你别想歪了，这里只是我们的一个临时的业务驻点。”老特纳太明白李胜利的想法了，赶紧解释了一句，“先别急，事实上我们预想的投资计划遇到了一点问题，你们这里的投资环境也不是我们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老特纳没说瞎话，投资并不是有钱就好使的。

李胜利不出面，外加汤普森和贾巴尔也都是掏了棺材本、上了船，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好办，老特纳这边只能先行按纯外资投资来介入市场，而开放初期只能是中外合资、中外合作的模式进行计划，就只能投身到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代加工的行业里去。

简单点说……

就是出钱建厂、雇人干活，完事再把齐活的流水线产品销往国内外，赚个加工费，完全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而真正的利润都是在相对低廉的人工费用上挤出来的。

再一个，相对于一个国家的体量来说，千八百万也只是洒洒水，想掀起一朵小浪花都是不可能的，想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更不现实，而老特纳这边要技术没技术、要人才没人才，就是带着钱来的，不干点苦力投资的工作，还真没其他的辙。

……

“直接点，产业呢，还要多少投入，多久才能产出？”李胜利的脸还是黑的，毕竟这钱要是打了水漂，他真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呃……先期投入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合资建厂的有三处，都是在沿海开放的港口城市，主要是服饰类的生产和外销，而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先期投资结束之后，产出还是比较快、比较稳定的，除了必要开支，预计今年底可以开始产出，而资金全部回笼的时间、要看后期营收的情况，所以这一项……待定！”

“所以……就搞了三个厂，钱就没了？”

“不然呢？我也没办法，毕竟因为政策原因，有很多的产业我们没办法涉足，有的吃就不错了，最起码稳定啊，等这几天我带你去工厂那边看看。说真的，再怎么差也能保证你和汤普森、贾巴尔两个人不至于破产，也不至于去当流浪汉。”

流……流浪汉？

我和两个大叔去当流浪汉？

李胜利被老特纳描绘的‘美好未来’惊了，想想爷们三人组团去流浪，那画面是真的不敢想啊，而老特纳这么一说……让李胜利觉得，当初汤普森和贾巴尔撺掇他攒钱投资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去工厂？我不去了，你自己弄吧！”李胜利拒绝了‘视察’邀请，只要知道钱去哪了就行，真要插手具体的事情，他这个门外汉简直就是添乱，“对了，我们账面还有活动资金吗？我有个项目想投，这钱算我自己的。”

李胜利不想变成穷光蛋，虽然扒拉手里的钱够表哥用了，但让老特纳出钱就方便多了，说到底投资谁不是投资呢？

“你个人投项目？”老特纳一愣，“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们这是弄着玩的么，私人动用公司的账目资金，你得提前征求汤普森和贾巴尔的意见，毕竟他们两个也是股东。但如果……以我们公司的名义投资、而不是你个人，这事就简单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找时间你去把这事办了。”

“没问题，但我想说的……项目是否有价值投资，还要我们的团队出具一份调查报告，在之前我不会给你肯定的答复！”

“这么麻烦？”李胜利听的直皱眉头，因为要是老特纳带人去表哥那咣叽咣叽一顿查，到头来说不行、不给钱，那这脸就丢大了啊，“算了，这钱我自己出，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好的！既然你在这里的话，一会你要见个人！”

“见什么人？干什么？”

“没什么，应该会是一个需要投资的创业者，事实上我们这里每天都会有几个这样的人来访，估计他们认为……我们人傻钱多！”

“我靠，那你自己去谈啊，我不管这些事，坐一会就走！”

“那好吧！”

……

老特纳一板一眼的性格很适合打理这些杂乱无章的琐事，李胜利索性也做个甩手掌柜在一旁坐着。

过了一会，一个牙口不好的保安大爷带进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而这哥们虽然长的是真不咋地，但一进门因为见到了特纳这个暂时性的正主，还是非常热情的递上了名片，没注意到李胜利的存在。

“杰克-马？很高兴认识你，坐吧！”特纳说的是英语，刚才从外面走进来、站在他旁边的中年胖大哥则是翻译，然而……这场交流注定了没有翻译什么事，因为杰克-马的英语口语还是比较遛的，而李胜利坐在一旁听乐了，杰克-马，长的不咋地，取名字还挺洋气啊？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特纳先生！”

“好，我想我们应该说一些实质性的东西，而你现在可以把你此行的目的和计划告诉我了，但不幸的是……我时间有限，你尽量说重点！”特纳说的话，客气里还带着点不客气，但杰克-马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一点不在意。

“没问题，但愿我们的谈话会相当的愉快！”

“事实上，我们现在正在启动一场技术革命，主要是在国际信息高速公路上因特网上给我们的企业做官宣主页和产品方面的推广。在未来因特网必然是发展的趋势，而我们已经踏出了入网的第一步，相信……”

杰克-马言简意赅的说了足足十分钟，可一边的李胜利就是听不太懂，毕竟术业有专攻，你让杰克-马打球他还打不了呢，但听不懂归听不懂，李胜利还是觉得杰克-马说的很牛逼的样子。

可另一边的老特纳好像没什么兴趣，听了一会直接打断了杰克-马，“好了，马先生，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说真的，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你让我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我们没办法投资你的项目，即便你描绘的前景非常让我心动。”

我去你大爷的，不掏钱你说个锤子？

老特纳表态了，杰克-马没动静，倒是李胜利撇撇嘴觉得老特纳有点蛋疼。

“不不不，特纳先生，我还没有给你介绍我们合作的细则，也许你……”

“可以了，马先生，我目前也只是个公司管理，许多事情都不是我能敲定的，虽然我欣赏你的努力，可我相信我的老板并不会……喜欢！”老特纳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往李胜利这边撇了一下，而李胜利挠了挠头。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希望您能让我可以见见贵司的老板，我相信我一定能够说服他。”

“很不幸，我的老板对您的项目并不感兴趣！”

“我讲都没和他讲，他怎么可能没兴趣？我知道，也许你的老板因为年纪大，没办法接受新鲜事物，但现在的世界潮流就是如此，你们不跟上脚步，未来淘汰的就是你们！”

“我的老板年纪大？”老特纳听乐了，李胜利听哭了，“好了，听着年轻的马先生，我们手上的资金并足以支撑去投资一些杂乱的项目，简单的说……我们没钱，我的老板比较穷！”

“这这这……”说假话这么敷衍的么，杰克-马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嘶吼了最后一句，准备收场，“钱？我对钱没兴趣，但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

对钱没兴趣？

那你干嘛来了啊兄弟？

李胜利惊了，但马兄弟吹牛逼的本事还是把他感动了，对着老特纳右手比了一个食指、左手比了一个鸭蛋，示意投他个十万人民币，鼓励鼓励这个长得不咋地的兄弟，而老特纳那边……看着李胜利表态，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头了。

“不好意思，马，我的老板觉得你的项目非常有前景，所以我们愿意投资你……”

“你你你……你也没通过电话啊，你怎么知道你老板现在又感兴趣了？”

“我好像没有解释的必要吧？！”老特纳脸一黑，心想……我踏马能告诉你坐在旮旯里那货就是我老板么，“怎么样，你好像改变想法，不愿意接受投资了？”

“不不不，这太好了，你们打算投多少？具体的合作细则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们商讨。”傻子才会在这时候说不，杰克-马瞬间亢奋了。

“十万美元！”

老特纳说了一句，另一边的李胜利立马不淡定了。

妈的，是十万没错，可你踏马不能把后缀给我改了啊，十万美元和十万人民币能是一码事么，蛋疼的李胜利立马对着老特纳摆手，让他改口，而老特纳一看李胜利摆手，脸都青了。

十万还不行？

那还要一百万啊？

可我们手上也要有一百万才行啊！

李胜利，你踏马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你。

“我的老板改变想法了，十变二十！”李胜利都表态了，老特纳只好硬着头皮、现学现卖说了一句汉语，“恭喜你，马。”

骂人？

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

杰克-马也管不了许多了，兴奋的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连连道谢之后被牙口不好的保安大爷请了出去，临走告知了下次的见面时间，而李胜利和老特纳简直是要在办公室里掐了起来。

“搞什么啊，让你给十万人民币，你……你真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气死我了，你就不能直接说话么？谁知道你说的美元还是人民币，还有……我都开到了十万，你还跟我摆手，你让我怎么想？”

“我靠靠靠，合着我还真是人傻钱多！”

“算了，反正也没签书面合同，明天他再来我就把他推了。”

“你这不是骗他么？”

“商战场上不签合同的都没有法律效力，我有反悔的权利！”

“你……你还真是黑心的老混蛋！别改了，说多少就多少，这兄弟看着感觉还是挺成事的，看长相就不是一般人。”

“看长相这不是一般人？天呐，我是真的没办法理解你们的审美！”

“你懂什么，有钱就长的好看了！”

……

90年代中期是互联网发展的飞速期，网上聊天大多还是在非商业的BBS论坛上发帖、留言，及时性是差了点，但相对于老派的用邮局信件渠道交流还是比较时髦的、迅速的，而某著名论坛上的一篇吹牛逼的帖子……标题为《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署名是杰克-马，回帖寥寥无几，拢共就三个人。

……

杰克-马：我今天找到了一笔二十万美金的投资，哈哈哈！

理查德-刘：卧槽，牛逼啊，兄弟，我也找到了一笔大概十万美金的投资，呵呵呵！

波尼-马：妈的，今天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在哪找的冤大头？

杰克-马：我不知道啊，那老板我没见过，但人家大气啊。

理查德-刘：我也不知道，我这边是朋友介绍的，贼有钱！

波尼-马：理查德，我没问你，你别说话。

理查德-刘：我靠，看不起谁呢你？杰克，出来帮我说话！

波尼-马：说什么？你这个卖片、卖二手货的，别和我们说话。

理查德-刘：欺负人？行，杰克，还是不是兄弟了，你说句话啊。

杰克-马：不好意思，我脸盲，我不认识谁是我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