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城内已经快撑不住了，大量的百姓被渴死，还有许多人绝望自杀了。”一个士兵拖着松垮的身体来报，看得出来他也快不行了。

“过去几天了。”秦茗双目发黑，嘴唇开始干裂了，好几天没喝水让他神智开始恍惚了。

“三天了。”士兵回道。

“三天了，还没挖出水吗？”秦茗样子有些难过。

“没有。”士兵绝望的摇了摇头。

“报……”突然又有士兵冲进来。

“说。”秦茗道。

“主城挖井队出事了！”士兵道。

“出事，出什么事了？”秦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一队挖井队……活活被渴死了。”士兵道。

“你说什么。”秦茗一脸痛苦之色。“带我去看看！”

秦茗急匆匆的出了大堂，外面燥热的空气顿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口干舌燥的秦茗晃晃悠悠的拖动疲惫的身体走在街上，突然扑通一声，秦茗栽倒在了地上。

“城主，城主。”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秦茗。只见秦茗嘴唇已经干裂得宛如树皮，眼睛深凹进去，脸上也已经没了血色，看起来就像是干枯的橘子皮一样蜡黄。

“现在怎么办，附近哪里有水？城主可不能死啊。”众人慌了神，一时不知所措。

吱嘎，街边的一扇门开了，一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看起来楚楚动人，就算脸色有些苍白也难掩出众的容颜。

“姑娘，你有水吗？救救城主吧。”士兵几乎跪下来求道。

“他是城主。”女子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

“求求你救救她吧，九头城不能没有他啊。”众人道。

“可是我也没有水了。”女子摇了摇头。

“这，这……”众人一时不知所措，女子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却让众人难以接受。

“怎么办，城主。”众人急得直跺脚。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的时候，女子突然冲上前来拔出士兵腰间的剑来。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只见女子用剑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划，顿时汩汩殷红鲜血流了出来，点点的滴落在秦茗的唇边。

“嗯……”秦茗突然轻哼了一声，精神有些恍惚的他感觉唇边有水滴落，他用舌头舔了舔，咸咸的又带有一丝甜腥，霎时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半跪在自己身前。

“醒了，醒了。”众人欢呼道。

“姑娘，你是……”秦茗艰难的爬起来。

“城主，九头城还等着你去救呢！”女子说着艰难起身，流过血之后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姑娘，你真是全城的救命恩人啊。”几个士兵捣蒜一样对着女子磕头。

女子一转身，吱嘎一声把门关上了。

……

来到挖井的井口，只见五具尸体一字排开，这五人脸上全是尘土，并且嘴角干裂的厉害，这么热的天昼夜不停的挖井身体消耗太大，给他们的水根本不够他们身体的消耗。

“来人！”秦茗忍不住流泪。“他们还剩多少水！”

“五个人一共……剩下不到半斗水。”有人道。

“把水全部给我。”秦茗道。

“城主你要干嘛？”有人问。

“把我放下井里去，我要亲自挖井，挖不出水来我绝不出来！”秦茗吼道。

“城主……”在场的人都被吓一跳。

“给我！”秦茗再次吼道。

众人无奈，只得把水递了过去，随后用绳子把秦茗吊着送到了井下。

秦茗来到井底用敲了敲地面，发现这地面又硬又干，这泥土硬得和石头一样，秦茗一锄头下去居然只挖了一个不到两寸的坑。难怪进度这么缓慢，照这么挖下去，挖出水来那就是遥遥无期。

乒乒乓乓的挖了好一会儿，秦茗越来越感到体力不支了脱水之后有些浮肿的双手几乎已经挥不动锄头，颗颗大汗顺着脸颊滴落，秦茗虚脱的几乎快要昏厥。

突然秦茗看到地面干硬的土块慢慢的把滴落的汗水吸收，他用手指扣了扣，一下子就扣出一个小坑来，咯噔一下，秦茗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只有搏一搏了，父亲，你在天之灵保佑九头城吧！”秦茗对天长啸一声。

他用手捧起水开哗哗的撒在地面上，瞬间水就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了。吸收了水的土地顿时松软了不少，秦茗用锄头轻轻一挖就挖出了深深的一坑来，挖土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像之前那么挖下去只会是徒劳无功，自己在挖出水之前就会脱水而死，并且九头城也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加快挖井的速度，与其面对遥遥无期的挖掘，还不如放手破釜沉舟一把！

就这样，转眼之间已经挖了数米了，秦茗口干舌燥但是却舍不得喝下一口水，他知道，这是九头城最后的希望和赌注了！

挖了一天一夜，秦茗累的气喘吁吁，带下来的水几乎全部用完了，但是却还是没有任何出水的迹象。

当当，突然锄头挖到了一个硬物。秦茗刨开泥土，发现一块巨大的石头盘在井底，这石头又黑又硬，秦茗感觉根本挖不开。

“难道真的是天亡我九头城。”秦茗涌出一阵心酸，难道自己这次真的赌输了吗？秦茗有些不甘心的一拳捶在石头上，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这感觉！秦茗突然感觉拳头传来一丝丝凉意，他摸了摸这块石头，发现石头冰冰凉凉的，上面还渗出丝丝水气。

“这有水汽！这下面一定有水！”秦茗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曾经听人说过，水如果被物体挡住就会变成水汽渗透出来，而这石头和前人的描述一模一样，他耐起性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敲击这这块石头。

“城主，你上来休息一下吧。”井边的众人开始担心起来，秦茗已经下去一天一夜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我没事。”秦茗有气无力的回答着，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了，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石头被秦茗敲开了一个小口子，随后一股细小的水流从石头缝里涌出来。

“水……水水水！”秦茗突然兴奋的结结巴巴。

“我挖出水了。”秦茗对着井口大喊道。随即丝毫不顾水的浑浊，开始咕嘟咕嘟的喝起来，虽然水中沙石割得他嗓子疼，但是秦茗丝毫不做理会。他将石头的口子慢慢敲大，水流也由开始的涓涓细流变成的喷涌而出的汩汩流水！

原来是下面有大石头将水挡住了！秦茗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如此看来九头城要挖出水当真不容易。

九头城终于有救了！秦茗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抬头看了看，推测这井深度起码有五丈。水藏的这么深，难怪一直挖不出来了。

“把所有的水都分给挖井队，让他们用水去软化沙土，告诉他们，五丈之下就有水了。”秦茗道。

秦茗挖出水的消息一夜之间在九头城内传开，挖井队顿时士气高涨。离地五丈有水让他们有了奋斗目标，内心消耗殆尽的热情再次燃起来，为了自己，为了九头城，拼了！

第二天就有好消息传来，丰城和齐城的四个挖井队已经挖出水来，并且水量极大，可以勉强满足周围近百户人家的基本用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捷报传来。到了第五天，连乾城和堋城的挖井队都传来了挖出水的消息。

秦茗整理了一下这几天传来的消息，九头城内挖了八十口井，除了汴城之外每个城都挖了十口井，水量已经完全满足了九头城内的用量需求。九头城就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样，活跃兴奋又生机盎然，每个人都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城主，乾城挖出了一块石碑，这是大吉之兆啊。”乾城城主彭申乐呵呵走来，后面还有六个人抬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什么石碑？”秦茗问。

“这是乾城挖井队无意中挖到的，你来看，这石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彭申道。

秦茗上前看了看石碑，这石碑高一丈有余，通体青黑，周围刻满了奇怪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前朝的东西，隐隐约约的秦茗认出了石碑上刻的两个字——衍拀。

衍拀？秦茗一时之间不解其意。随即也不多想，九头城熬过了危机多少让他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些，现在他不想再动脑考虑什么。

“城主，这一关终于挺过来了，不容易啊。”曹蒙一脸的释然的走进来。

“让乾城和堋城的百姓都迁回去吧，还有，统计一下这次九头城的死亡情况。”秦茗道。虽然已经熬过来了，但是他必须要正视这次的教训，要保持冷静，不能让兴奋迷了心神。

“伤亡太大了。”曹蒙道。“活活渴死的百姓都有近一万六千多人，为了抢水偷水发生打斗的都死了数百人，还有自杀的和晒死的挖井队，这些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万人。”

“两万人。”秦茗难掩痛苦之色，就因为自己的一个没想到，居然让九头城近两万人丧生，此刻他真想一头撞死在大堂上。

“就当是个惨痛的教训吧，完颜宗俞确实不好对付。”曹蒙也是眉头紧蹙。

“两万人啊，两万条人命，就为了一个教训，这代价太大了。”秦茗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愤怒而又无奈，两万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连激怒凶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给他们报仇了。

“小茗。”曹蒙拍了拍他的肩膀。“越是这样你越要去面对，你要记住它，这样九头城才能避免下一个用命买教训的悲剧。”

“曹蒙叔你放心吧，我挺得住。”秦茗道。

“完颜宗俞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挖出水的消息，所以他暂时还不会耍什么新花招，我们要利用这喘息的机会来休养生息，好好调整一下。”曹蒙道。

“嗯，这次九头城元气大伤，牲口损失了近三成，战马也死了不少，是该调整调整了，曹蒙叔，吩咐八大将领，收集各城里的牲口家禽统一放养在山上，肉类现在开始统一发放，大人每人每月一斤，小孩每人每月半斤。加紧开荒种地，趁着风和日丽再种一波粮食和蔬菜。”秦茗道。

“九头城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人心啊，许多老人失去了子女无人照料，妻子失去了丈夫痛不欲生。”曹蒙道。

“我知道，大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他们心里都清楚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了，而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所以现在都人心惶惶。”秦茗道。

“打仗，百姓永远是最大的受害者。”曹蒙也感叹道。

“这样吧，这一批种植的粮食税收减少三成，若是寡妇则税收全免，士兵每月可轮番回家五天。家中无男丁的老者集中起来统一照顾，丧夫丧妻的寡妇或者鳏夫可以重新婚配，一旦婚配成功奖励肉和米。生养孩子的也给奖励，凡生子女者都奖励肉米，怎么样？”秦茗问道。

“嗯，可行，现在肉类紧缺，用肉做奖励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要把握好一个度，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的话百姓会受不了，太松的话又不会有太大诱惑力。”秦茗道。

“还是等其他城主来了再一同商议吧。”秦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