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可以开始.等下，你没事吧？”郑世杰问。

“没事啊。”

郑世杰依然不信：“你没事吧？！！”

“没事啊，真没事。”

“那你怎么走路带风？好家伙，你这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我之前怎么没看你这么走路？你比烨哥走得还好。”

“哈？他平时这么走路的吗？”

“他当太子的时候是这么走的，被认出来是太子还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别人是从哪看出来的。”

“合着你当时和他不是偶遇啊？”

“那肯定啊，哪来那么巧。我听说太子和我在一个学校，还准备去找找他来着，看能不能和他混熟。结果根本就不用找，每天在走路带风浑身发光的就是他了。估计从小盯着他的人太多，他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甚至不以为意。他那个时候根本谈不上接地气，整个人都像天上来的似的。简直是‘烨然若神人’。”

“那和现在看起来可太不一样了”

商洛认识的朱先烯，完全不像是那副样子。他是个商洛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确实是好人。在好人之外，他也很厉害。

但商洛一点都不觉得他是“烨然若神人”，他连喝茶都懒得用茶杯，都是对着茶壶嘴喝的。

“他是大学之后才变成这样。嗯其实是恋爱之后才变成这样。果然恋爱可以让一个人成长不少。说实话，他也是从那之后才有关心别人的兴趣的。之前他对每个人都不咸不淡的，但看着不怎么真诚，只是出于礼貌和修养那么做。现在你也能看出来吧？他把那些修养都消化下去了，而不是浮于表面。他现在是个念头通达的好人，只是偶尔犯点傻.嗯，怎么样。”

他问商洛：“有没有什么收获？因为你们是同门师兄，而且未来说不定要长期共事，所以我觉得多给你提供点信息比较好。”

“谢谢，收获很大。以及还有这次.这次算是国姓你在想着法给我们送经费吧？”

“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刚才看到的步态，似乎情况变得不一样了。你正儿八经学过吗？我没记错的话，你没学过？”

“你对我还挺了解的？”商洛注意到了他话中的要点，“你不只知道我在这里没学过，还知道我在‘老家’也没学过？”

“嗯。”郑世杰点了点头，“但我也不知道太多的细节。和之前说的一样，我所知的全都是在从烨哥那里听来的，他不说我就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回头去问问他吧。倒是你这里.你这个小表弟啊，来了我们这里之后许多年都不见踪影，但是照理说你不太可能学过京剧昆曲之类。你在哪学的。”

“这你就别管啦。我演给你看看？”

“来来，走一个。”他拍了拍手，让到旁边：“各单位注意，准备开机！”

咔咔咔咔，各单位放下手头的旺崽牛奶，准备开动了——说是各单位，这个摄制组实际上只带来了基本的架构。人不太多，设备也是摄影棚这里借用的。真正拍正片的时候，他们还得回兰芳在坤甸市的总部去拍，这里也只是试镜而已。而国姓本人已经在这里了，他是握有最终决定权的人，拍摄本身就变得更不重要了，除非国姓事后还要想看回放。

和拍摄相比，这些调来的摄制组，还有摄影棚的专业设备，更像是“布景”的一部分，因为拍摄现场的环境也是需要适应的。有的人平时很活泼，一上镜就立马像被镇住了似的。有的人则相反，平时像咸鱼一样一天都懒得翻身，但是一上镜就有如神助。

他倒是没见过商洛上镜头的样子。但他做什么事看起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呢？”

到了后头，他和导演也确认了一下。

“商天君看着应该没问题。就是他这个架势”“他这个架势怎么了？”

“好像专业过头了，一副老表演艺术家的派头，搞得我都有些心虚先开始吧。话筒检查一下，主光背光补光都准备好，反光板准备好。都准备好了吗？场记，打板！”

“剧本21， 1号候补试镜，第一次试拍，走！”场记啪得一声打了板就撤到了镜头外，留下了商洛——还有乌泱泱一大片人。

虽然镜头的场景是静谧的冬日，但这里一点都不干净。主光背光补光三个大灯从三个方向照明，旁边还有两人举着反光板，以此来营造“冬日阳光温暖但又不那么强烈”的苛刻条件。长长的传统从四五公尺以外伸探过来，在镜头外不远的地方收音。

而因为时间紧张，商洛面前只有极其简单的一个布景——一块玻璃板，一个展示台，还有一瓶旺崽牛奶。

隔着玻璃板，他站在旺崽牛奶面前。场记打板的同时，他也持丹运功：

没有任何动作，他就站在那里，用眼睛看着那瓶旺崽牛奶。这个动作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这个镜头就是这么看。

然而镜头后面的郑世杰，导演，还有在场所有在正面的人都看呆了——包括商洛自己。

玻璃板反射着他的眼睛，眼中含着滟滟风波，盈盈秋水。虽然室温26°，灯光打过来还有些热，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冬日的清冷就气氛就弥散过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在发光。就像舞台中心的水晶一样，他在那里散发着属于演艺人员的光芒。这股光芒让看见他双眼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躲闪，因为实在是太耀眼了。

【啊这.啊这】

“啊这.这这这.怎么收场？怎么办怎么办，这收不住了，演起来连我自己都怕。”他慌了，他眉头微皱，身未动而眼先望向一旁。然而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斗转星移——

“停！”后台，蔡导演喊了停。商洛立刻松开了蛇丹，恢复了常态。

后台，郑世杰和蔡导演都看着屏幕上的商洛。虽然他已经收回来了，但刚才的一抹光亮还暂留在他们的脑海里。

“这是不是不太对啊？”郑世杰纳闷道，“他这一颦一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但是又不那么别扭，正好契合他的身份，但是又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女性化。这拿捏得恰到好处，实在是.”

“实在是太完美了！”蔡导演都看呆了，“国姓！你找到了宝藏了！我从以前就佩服您的商业眼光，现在更佩服了！”

“我看中的可不是这种演技啊，我看中的不是冬天的阳光，是夏天的阳光。话说，这是不是和我们昨晚商量的剧本不太一样？剧本里是给爸爸妈妈带牛奶，这哪是看爸爸妈妈的眼神。”

“不不不，这不是他有问题，是我有问题。我写的和他演的不一样，一定是我有问题。”

“哈？你可想清楚了啊，这是你自己说的。这次不是我让你拿剧本改改改，是你自己说你有问题的。”

“我简直自惭形愧啊！”蔡导演拍着自己的脑袋，“在他的表演面前，我这点孱弱的笔力.简直是腐草之荧光，哪里比得上天心之皓月。但是我愿意试试。在商天君的光芒面前，连我这个腐草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了。国姓！”

“别别别，叫东家就好，或者叫老板，之前说好的。”

“国姓！请让我留在剧组吧！如果不能和商天君拍完这一出戏，我觉得我的执导生涯就到此为止了！我此生都不会再有进步了！”

“你魔怔了是吧？但是好像.好像确实很厉害。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那个气场，看着就会让人自惭形愧！简直就像是就像是神一样！烨然若神人！我收到了莫大的启发！国姓，我们的这次拍摄一定能成为载入影像史的杰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