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任侠
作者:云霄野 | 分类:历史 | 字数: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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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4章 抗金名将,我再给你一次正名的机会
萧唐望向颓丧消沉的曲端,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曲端,当初你虽然时常出言无状,可那时觑在小种相公面上,你我也算有些情分,这些年下来你于带兵征战上的本事也的确是精进不休,屡立功绩,非但也是西军中出类拔萃的良将,于泾原等几路军旅中亦是素有人望,可是你本有将帅之才,前程不可限量,如今却落得个恁般下场,却又可曾想过个中因由?”
曲端见说本来颓废的面庞上登时似被一层戾气所笼罩,他的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更是咬牙切齿的忿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张浚那厮,忌恨我曾对他言行无礼!还有王庶、王燮之流,以及康随那奸邪小人...更少不得吴玠那人面兽心的畜生!张浚狗贼,面上虽然说肯重用提拔我,但暗地里却颇多猜忌,而且他调度军马优柔寡断,如何能当得大用?
而王庶那厮仗着朝廷势要,节制得我束手束脚,却是个不知兵事的庸才,多次延俄战机,我的确生出要除他夺下兵权的心思,但事急从权,那厮若是累害得西军仅剩的各部儿郎兵败折损,却不是该杀?而王燮那厮,竟然纵容麾下军士劫掠关西乡民,致使民心动荡;康随鼠辈,克扣贪墨军中钱饷,致使诸部军士心寒,我只恨当初未曾宰了那厮们!吴玠那厮,虽也算是善用兵的将才,却更是口蜜腹剑,暗地里构害同僚袍泽的小人!这些合当千刀万剐的狗贼沆瀣一气,图谋势必要置我曲端于死地,我若仍能留得一条命在,也必当......”
“够了!!!”
曲端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得厉声怒喝乍起。待曲端再怔然抬起头来时,就见萧唐面沉如水,并语气森然的说道:“曲端!你这厮口口声声说自己为奸邪小人构害,才落得今日恁般绝境,遮莫到了现在你还未曾觉得你有甚过错?你招致杀身之祸,便全是因他人对你的忌恨,而你便没有半点不是?好,其他人暂且休论,我靖难军李孝忠兄弟,复夺还沦陷于金虏之手的陕州诸县,张浚本来急令你率泾原路西军火速救援,你却拒不出兵!你说是其他奸邪宵小构陷你欺君犯上,但你数度抗拒军令,若非是战乱国家用人之时,由着你待价而沽、趁势跋扈,又已曾触犯过几次军法死罪?
偏生就只有你遭人构害便是冤枉的,你又可知若非是我当初北上驰援太原府时,仍要分兵驰援陕州,遮莫李孝忠与靖难军众将士,乃至陕州地界将惨遭金军屠戮的血债,也要算到你曲端头上!国难当头,宋军中却兀自内斗内耗,实则你也一直有份!你说是因为王庶之流用兵无能,你才生出杀他心思,却又如何不是你打算趁着局势动荡,为了一己权势杀上官、争兵权,而与朝廷坐地起价?而说到底也是因为你刚愎自用、恃才傲物,恶了无数袍泽同僚,这是才是你曲端如今面临杀身之祸的因由!”
听得萧唐当面一番斥责痛骂曲端面色立变,过了片刻,他缓缓的低下头去,似是发出了一声叹息,而喃喃说道:“不错!我曲端自诩为靖土安民、抗拒外辱而不避生死,但并非是光风霁月、坦荡磊落,也曾做下过不少亏心事...但是萧任侠若是肯容我辩解几句......李孝忠统领的靖难军,到底是由恁当初征讨河东田虎时得朝廷照准组编的军旅,到底非是我西军派系。而我西军,先前因阉贼童贯把持西北兵权致使军心动荡,劳师远征江南方腊后更教那厮将诸部西军拆分得散了,而北征辽朝残部兵败,随之金虏侵害中原,我西军也是日渐凋零,余部将士儿郎性命也是愈发的精贵,偏生金虏势大难挡,再逢战事稍有疏失,只怕我诸部西军镇守西陲边庭一百数十年保家卫国建下的威名,也将彻底烟消云散......
而无论是汴京朝堂,亦或诸处军司,门户之别、派系之争萧任侠恁也是甚是清楚。非是俺曲端便恁的刻毒阴狠,盼着皆金军之手能除了李孝忠那当时也得朝廷赏识厚封,也倒似有意提拔他来制约俺西军的同僚,而不惜教陕州宋民百姓再受金军鞑子侵害...当时我若出兵驰援,金军也未尝不会截取要隘后路,亦或围点打援伏击我军,当初我确实思付的狭隘,只盘算着凭甚为了一支非我西军嫡系的军旅,倒要搭上我麾下众多儿郎的性命?我曲端确实怀着私心,对李孝忠将军有愧,但那时冷眼旁观,只是寻思各自镇守疆土...至于我曲端又何至落入今日恁般绝境......”
正说着,曲端顿了一顿,又喟然叹道:“若是以往我仍是得势骄横时,萧任侠今日对我所言,只怕多半也听不入耳。但如今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痛定思痛,方知我过往趁时局动荡欲把持得西军兵事大权忒过迫切,已然树敌甚多,这才自取其咎...只是在下确是被奸人构害,为朝廷所不容,但好歹为国为民戎马倥偬,积累建下诸多功绩,性命就恁般休了,却又教我如何甘心?”
曲端惨然说罢,又抬起头来,再觑向萧唐时眉宇间也不禁流露出不甘与恳求的神情。
萧唐默然片刻,忽的长声说道:“曲端,我既然与一众兄弟乔装而来,杀散了押解你至恭州刑狱司的公人与军士,却是有搭救你逃离得去,免于遭残害身死的打算。但有一件事你也须想得清楚:毕竟你是枉遭诬陷欺君罔上的大罪而被收捕候审,张浚既已做下安排,必要取你性命,去了恭州刑狱司虽多半要受炮制惨死,但久后也不知能否有翻案正名的时日。然而我虽然得官家御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全因金国大患之故,实则与宋廷貌合神离,久后也必有争端...你若是随我去了,也是坐实了在逃死囚叛将的罪名,宋廷官身仕途,已再没了指望...既如此,你又可是心甘情愿?”
曲端听萧唐说罢,也不由得惨然一笑,而又叹道:“萧任侠,如今在下可还有别的路可走么?就算是我曲端往日骄横而自取其祸,到底曾为国家出生入死,今日却蒙受恁般大冤大恨,非是我曲端辜负了朝廷,而是朝廷负我曲端。若是无萧任侠率领诸地义军力挽狂澜,勘定金虏祸乱,如今做大势力,于大宋诸地亦是大民心所向,而我曲端无论怎的,抵死也不能投靠外虏为虎作伥...朝廷要我死,本来是不得不死,但是蒙受萧任侠救助恁般泼天大恩,又教我曲端仍有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机会......但凡仍能活着立番功业,哪个又肯遭枉杀死去?萧任侠肯得救在下的性命,我曲端...自然也会将性命交托于恁,以报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