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你醒了？”

萧雅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身旁的赫连烨。

“阿烨，我睡了多久？”声音低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足足一天。”

赫连烨扶萧雅坐了起来。萧雅微闭眼感知了一下体内，已经恢复如常。

“清蓝呢？”

“我已经将他带回来安放好了，蓝色妖姬其他三组长也已赶来，就在外面。”

萧雅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苦涩，他们也都来了吗？

“让他们进来。”

“现在？”赫连烨担忧地看着萧雅。

“我没事。”萧雅握住赫连烨的手，用眼神示意。

“好吧。”赫连烨知道拗不过她，只好起身将门外三人叫进房间，自己亦守在萧雅身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清姬三人见萧雅没有什么表示，知道赫连烨和萧雅关系不一般，看样子自是不用回避，也作罢。

“主子，你好点没？”

三人听闻这边的消息连夜赶过来，结果还被赫连烨关在门外，吃了个闭门羹，说是不能妨碍萧雅休息，急死了。如今看到萧雅醒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关切地问道。

“已无大碍。”萧雅挥挥手。

“大哥他……”清色作为这里面最大的最先开口。随即三人都沉默地看着萧雅。

曾几何时，他们四人结拜兄妹，快意江湖，互帮互助，如同家人。如今，他们最敬重的那个人，最佩服崇拜的那个人，那个总是冷冰冰，却在他们受伤后一声不吭地去灭了对方整个队伍的人，已经离开了。

一种压抑低沉的气氛在房间中蔓延，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我不好，他是为了救我。”萧雅声音平静，却透着让人心惊的酸楚和心痛。

“主子，你别这样说，我们的职责本就是守护组织、守护你，我们的命本就是你的。”清妖语气坚定地说道。

“是啊是啊，主子，大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守护在你身边，我想大哥即使走了，也是幸福的，心甘情愿的。我们会代替大哥，守护在你身边。”清姬哭着说道，她受不了萧雅如此难过。

萧雅闻言，回想起清蓝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还有那从未展现的温柔眸光、浅浅笑意，内心深处一阵抽痛，右手捂住了胸口。

“雅雅，你没事吧？”一直留意着萧雅的赫连烨担忧地问道。拥住萧雅的手臂紧了紧，以期给她力量。

“没事。”萧雅对赫连烨一笑。

转而看向清姬三人，“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声音清淡中透着不容置疑。原本轻如鸿毛，却让他们几人都身形一震。这是萧雅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对他们说话。

“主子？”清姬还挂着泪的眼睛盯着萧雅，不解地问道。

萧雅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认真地说道:“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没有人值得你们为之卖命。清蓝…… 他不会白死的。”

萧雅眸光转向幽蓝，冰冷深邃，清厉决绝，随即抬头，开口冷冽:“岐樾太后，我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着她谋划的一切成空，看着她所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失去，直到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女皇帝不是没有，也不是不允许，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至少有我在，就别痴心妄想。”

萧雅缓缓地说着，声音听着很清淡，可每个字都透着寒气，让周围的人都心生怯意，他们绝对相信，萧雅肯定能说到做到。

“要我们怎么做？”清色受萧雅感染，心里涌起一股战意，迫不及待地说道。清蓝的仇就是他们的仇，也是蓝色妖姬的仇。

“清姬，你继续跟着独孤俟，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全力支持他，帮助他联系朝廷旧部皇室支持者，暗中谋划，并且在百姓中宣扬外戚专政、民不聊生、推翻太后、匡扶正统的口号，给太后压力，让她忙于内乱，等待时机亮明身份，夺回政权。”

“清姬领命。”一听自己任务艰巨，清姬起身严肃地应道。

“清色，你全权负责枫敕境内的消息，将整个蓝色妖姬运转起来，全力为这次两国交战服务，提供有效消息。清妖，你负责协助赫连淳铲除赫连宇在枫敕的党羽，并且把控好外围消息之间的流通和传送，协助清色。”

“是，主子。”清色清妖异口同声地说道。个个对看了一眼，战意勃勃，这是一场硬仗，他们必须做到全力以赴互相配合，才能扭转被动防守的局面。

“阿烨。”萧雅最后转头望向身后的赫连烨。

“我在。”赫连烨低沉有力地答道。

萧雅目光柔了柔，道:“我想去一趟苍澜找一下皇甫泽，试试看能不能拿到‘绝对不会趁虚而入出兵南下’的有力承诺，这样就可以将你的西北军放心地调到南方这边来支援岐樾，届时他们大肆征兵，以引起民愤为代价而筹集来的兵力优势就会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好，我陪你。”赫连烨柔声应道。

“阿爹呢？”萧雅问道。醒来这么久还没看到他。

“昨日一大早，我在你卧房没看到你，见地上遗落的信纸，得知你可能有危险，向岳父大人借了些人手去找你。回来他看见清蓝的尸体，又见你昏迷不醒，吓得不轻，一气之下，启用了天机阁在景城的不少暗探，一天之内暗杀了太后七八个亲信，唯独没有动太后，他要留给你醒来亲自做决断。不过即使这样，那老太婆如今恐怕也是焦头烂额，如同惊弓之鸟。这会儿……岳父大人应该还在外面办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已经醒了。”

萧雅心里微暖，“天机阁以前就是从暗杀组织做起，出手自然雷厉风行，岐樾这边就交给阿爹的天机阁吧。”有风祁在这边，她放心。

布置完一切，萧雅语气稍缓，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

“清蓝的遗体……找个有风的日子，烧了吧，他不会想待在岐樾，从这儿回枫敕也来不及。他曾对我说过，他向往自由，如果离去，也要随风而逝，也许，这是他最好的结果。”

萧雅眼神有些许感慨，当初他们两人独自从枫敕来岐樾的路上，无意之中，萧雅跟他提到过现代的火化，当时他震惊不小，随后想想又觉得在理，还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他死了，他也要随风而逝，在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洋洋洒洒地离开，消散在空气中，这样，他仿佛还在无时无刻不陪伴着萧雅左右一样。

萧雅还笑话过他想太多，不曾想，这么快就用上了。原本一起来，如今她要一个人回去。

“是，主子。”清姬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听萧雅解释，也释然了，这或许正是清蓝想要的。

“行了，你们下去吧，再看看清蓝，我……晚点再去。”萧雅迟疑地说道。她还没有信心去面对那具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

清姬三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便退下了。

“再睡会儿吧。”屋子里只剩下赫连烨和萧雅二人，赫连烨心疼地望着萧雅，抬手挑起萧雅散落的碎发，挽在其耳后。

萧雅摇了摇头，就势靠在赫连烨的怀里，整个身子如同窝在其中。

“阿烨，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那句什么所谓的‘冤冤相报何时了’都是屁话，当看到清蓝在我面前闭上了双眼，我恨不得把他们所有人都杀光。我从来都不是圣人，也不是好人，我只知道，动了我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萧雅小脸通红，愤愤不平地说道。

“知道了，我们家雅雅谁敢惹啊？放心，不管雅雅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一切还有我。”

随即为了缓解萧雅低落的情绪，又嘟了嘟嘴道:“你要是再这样不开心，我就要吃醋了。从昨日见到你到今日醒来，你满心都是你的清蓝。还有那什么皇甫泽，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安好心，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单独去找他。”

赫连烨想了想，越想越堵得慌，“不行，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把你锁在家里，谁也不见，省得你到处沾花惹草。”赫连烨一个人抱着萧雅絮叨个不停。

萧雅抬头看着赫连烨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坏笑一下，主动搂过他脖子，轻轻地在他耳边低语:“阿烨真好。”

婉转轻柔的女声伴着温和的热气送入赫连烨耳朵，迅速流转进全身经脉，引起一阵颤栗。呵气如兰，挠得人心神恍惚，赫连烨只觉得神经瞬间紧绷。还不待他细细品味，萧雅顺势在他脖子上印上一吻，赫连烨苦苦维持的理智瞬间崩塌，反客为主，吻上了萧雅的红唇。

就在室内温度逐渐升温的时候，萧雅轻咳了一声，赫连烨立马慌张地问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随即懊恼地捶了捶头。

“没事，估计是刚醒，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不消这么重口味，还是清淡点好。”萧雅眼里闪过一抹促狭。

赫连烨回神，轻轻刮了一下萧雅娇俏的鼻梁，无奈又宠溺地说道:“你啊，早晚要被你玩死。”

萧雅得意地笑了笑，吐吐舌头，说道:“怎么？就准你不好好说话，没事在我耳边呵着热气，就不准我学你啦？”

“准，怎么敢不准，雅雅说什么就是什么。”赫连烨没出息地依着萧雅。突然，他正色地说道:“雅雅，你答应我的，要陪我去见父皇，我想名正言顺地早点把你娶进家门。不如这次回枫敕，路过杬京，先陪我去见父皇，拿到赐婚，再启程去西北，你看怎样？”

萧雅顿了顿，想了一下道:“可以，只是，必须得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才能安心嫁给你，希望你理解。”萧雅脸沉了沉，清蓝的仇她必须报。也许之前她只是旁观者的心态，可如今，就算是搅得天下大乱，她也要搅上一搅，此仇不报，她没法安心地过她自己的日子，她做不到。

“好。”赫连烨收紧了环在萧雅腰间的双臂，应了声。他明白萧雅的心情，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她身边的。

“反正你嫁不嫁给我，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雅雅，你跑不掉的。”赫连烨霸道而又无所谓地嘀咕着，眼神笃定。

萧雅看着赫连烨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无赖相，伸手恶作剧地在他腰间一掐，随即如愿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你谋杀亲夫啊？”

“哈哈……”萧雅嘴边的弧度更大了，索性笑出声来。

赫连烨委屈而又恐惧地盯着萧雅，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看着萧雅展开了久违的笑容，敞开了心扉，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眼角流动着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