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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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冬求以天祀
椒房殿前几个婢女正扫着院子,晌午的太阳照在她们身上,年轻的脸庞映的朝气蓬勃,头上的珠花也折射着亮光。
落鸠上前与婢女通报,那个婢女作了揖,走到门前与秋杨说,秋杨进了屋,片刻就有人出来将益妃引进了屋内。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益妃合手一礼,莞尔说道。她身穿淡桃色海棠衣,外是大裳与披风。
“妹妹坐。”皇后抬手指向旁边的次案,示意秋杨上茶。
这边茶送上来,那边皇后说道:“不知是什么风,将妹妹吹来了……”
“妹妹……”益妃说着眼看就要掉眼泪,皇后见势不对,就连忙上前询问:“哟,妹妹这是受委屈了吗?”说着摆手让四周婢子退下。
益妃擦了眼底,就抬头:“前些日子妹夫……苏沧竹犯了法令,妹妹也险些丧命,而后才得知一切都是央怀王和巫女司之为,如今臣妾才得知,臣妾娘家败落,就是秋蓬霜在陛下面前胡说的,叫臣妾受的委屈……”接着,她就哽咽起来。
皇后转转眼珠子,心里面的算盘打的啪啪响,拂袖站起来:“那妹妹是打算如何呢?”
益妃擦擦鼻涕眼泪:“臣妾力小又没了靠山,膝下又没个子嗣,就是有法子,也无可奈何啊。”
益妃知道,皇后对秋蓬霜的怨恨绝不亚于自己,整日就想着如何除掉秋蓬霜,现如今有个办法摆在面前,怎么会不惦念。
“哦?妹妹有法子,说来听听。”她走上坐榻,挥衣坐下。
益妃压压声音:“过几日就是冬狩了,做两个小娃娃写上生辰八字,然后……”
风央宫有棵槐花树,到了冬天,也逃不过摧残,光秃秃的凄凉不得。
“娘娘,皇后娘娘会照我们说的做吗?”落鸠给益妃解下披风,将她扶到案后。
“放心,并忡王说了,我们不是要借刀杀人,而是让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益妃笑着喝了口茶。
秋蓬霜站在寻梅堂前,也发现了梅花的蓄力,花骨朵已经是要蓄势待发染红秃枝了。
冬狩是五品之上官员同行,安诚知道冬狩没个花色极其熬人,就告病以辞,秋蓬霜劝不动,也就放弃了。而冬狩要祈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去。收拾好行装,上了马车就往行队赶。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城,往城外的牧狩山林之地驶去。
牧狩山林到了冬天这会儿,枯林干草,飞鸟走禽,山林外是野野农田,还有村庄桥亭,牧童村姑。
“以祀祭天,愿冬后春回大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过了祈天,她更换了衣裳,走出安下的寨子,抬头看看已经是夕阳挂山了,与红珀走几步来到树下坐着,看着树叶稀疏影子后的天。过了一会儿红珀看看秋蓬霜,问:“大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红珀是央怀王殿下的眼线啊?”
秋蓬霜微笑着看了一眼红珀,想起那日打开暗格,看到的牌牍情景:“对啊。”
“那您还要留我?”
“因为我没什么可瞒的啊。”秋蓬霜笑着看向红珀,红珀挠挠头,不经意见到浣灵拿着披风走过来:“大人出来散散心,笑也多了。”秋蓬霜扭头看了看浣灵,系上披风带子,笑笑:“确实啊,心里宽敞的多。”
浣灵和红珀指了指身后,见秋蓬霜转身,就笑着一溜烟逃走了。
他手里拿着弓箭,腰上佩是黑玉短刀。一身黑色的麒麟图案刚劲坚硬的皮甲,笑着擦了额头的汗,举起手里的那只兔子,在她眼前晃晃:“我与几位兄长来比,可是看到结果了?”秋蓬霜扬扬嘴角:“看到了看到了。”
苏淌闲坐下来,一松手,兔子就脱了束缚撒了欢儿的蹦走了,秋蓬霜有些疑惑,坐到她身边,看向他是满眼惋惜:“好不容易……”
。苏淌闲笑着看向她,打打身上的灰:“难不成你想看我剥了它?”秋蓬霜抖抖前面的裙袍,抬头笑:“那,殿下下次剥好了再拿来吧。”
“好不容易才能偷会儿闲啊。”苏淌闲将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皇后以生病为由留在宫中,也是少了些石头堵心口。此刻在她眼里,现在的他,像极了小时候那个一眼大志,满腹热情又满脸稚气的他,这一刻她也放松了自己,礼数,规矩,谋虑,她一点儿也不愿想,哪怕是不说话,也心甘情愿,她突然想起了郭靖和黄蓉,到了最后,郭靖不愿争第一,她就愿意陪着他游山玩水,他看清了武功的是非善恶,她就又与他华山论剑,秋蓬霜一般不会想起这些,可是此刻她情愿是那个小妖女,而他是那个少年英雄……
“蓬霜?”苏淌闲见她想的出神,就叫她:“想什么呢?”秋蓬霜回过神,对苏淌闲说:“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少年英雄和一个帮助他陪伴他的姑娘的江湖家国爱情路途。”
苏淌闲一听,就笑出了声,手下拾来柴火生活:“你还听这种故事?”
秋蓬霜紧紧披风,说:“对啊,要不要听?”
“你来说,我听。”
“可是很长啊。”
“讲不完的话,就听下回分解。”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月钩挂在光裸的枝头,照在这片苍茫野林里,照在人心的湖面上,不同的人,不同的波浪,影子也就不一样了。
夜色漆漆里,一女子从屋里走出来,鬼鬼祟祟的来到寻梅堂前,见到门匾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左躲右闪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往后院去了……
后院安诚开了个新后门,她好不容易穿过花丛,来到门口,就从怀里掏出个东西,还用帕子包着,开了门递了出去,然后就转头离开了……
这时已经过了午夜,皇宫也是静谧下来,风都不敢造次而闭上了嘴,却唯椒房殿灯火通明,皇后还正襟危坐,头上一阵阵发汗,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手里攥着的自己生辰八字已经被秋杨颤着手写到了布偶上,插上了巫针,这样才能证明是秋蓬霜的“歪点子”,皇后准备了两个,一个假装秋蓬霜掉在皇驿道上的被捡起做证据,一个放入秋蓬霜房里,来做搜查证据……
这招阴恨,若是成了,秋蓬霜就必死无疑了,央怀王也就没了左膀右臂,那么太子也就没那么难撑了……
“谁……阻我晨业的路,谁就要死!”她一拍案,怒气冲昏了头脑,然而她还是怕的,无论多咬牙切齿,泪也已经夺眶而出了,若是不成,她也是过不安生……为了她的儿子,她也是孤注一掷啊……
这夜的月色就像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天下,渡净了天,洗不干净这最毒妇人心,最可怜女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