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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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雾花飞
风拂过她的嘴角没有留下一丝笑意,语气也不在如水浣肤一般柔和淳厚,更加用力,坚韧起来:“我不是无情之人。我之所以在这坐着,是为了巫族世代名声和祖训,还有师父的叮嘱,我会帮助央怀王,我就甘愿做殿下垫脚石,这就是我所说的不叛,我做的心安理得。”最后这四个字,她说的更是缓极有力,眼里也暗暗的发着如水波一样的光芒。
秋蓬霜说话时,将手放在腿上,不由自主就捏紧了衣裳,好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她自己也觉得有股洪波在心底某处翻腾,她似乎也本能的关好闸门,好像不能让其奔流而出一样。苏淌闲轻轻笑了一下,双眸荡漾,莞尔无波。怎么会逃过他的眼睛。
“没错,豁了命也要帮。”说着,苏沧竹站起了身,边整衣冠,便说:“像你们这样的,你们觉得你们的敌人会让你们活多久?”
“皇叔不必为我们担忧。”苏淌闲说着,应礼也站了起来。
苏沧竹看了看站起来的那两个人:“对,我该担心我自己的。”说着转身要离开。
“你的妻儿呢?”秋蓬霜还是问了出来,眸子里的担忧流转一圈,又回到了心里。红珀又缓缓的将手掏了出来,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他背影暗淡无光,又似乎是被躯体拖着往前挪:“今生,难报。”
秋蓬霜有些愠怒:“你这是逃避,来生你会忘得干干净净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要你们得逞。”
信恒王离去后,她无力的坐下来,冷哼了一声:“疯了。”
苏淌闲笑笑,翻了翻炉子里的碳火,侧脸看了看秋蓬霜:“还记得我说的要送你的寿礼吗?”
秋蓬霜愣了一下,看向苏淌闲。
更言过来递给了她一个檀木盒子,然后又行礼退了回去。
这是一个约摸有一个成年男子手长的长簪子,头儿是白玉做的五瓣白花,花蕊是镶嵌的一个圆润小巧红玛瑙宝石,银制的簪身三分之一处雕的小花,也是五瓣。将这段簪身露出来是正巧好看的。玉花精巧,玉质圆润,雕刻精细,是个极好的头饰。
“这是什么花?”她左右仔细打量良久,笑着问。
“你不知道吗?”他突然的反问弄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再看向簪子上的图案,恍惚那股洪波又一次开始翻腾,而那只闸门似乎也要抵挡不住了……
她皱了下眉,将盒子丢在浣灵怀里,站起身,有些彷徨的带上披风,拦下要跟她的浣灵红珀,就往后院走去。
苏淌闲起身正要跟去,见更言走进来急迫的说:“殿下,三郡说信恒王府后门的地塌了……不出我们所料,司将军已经围住了王府……”
更言看了一眼苏淌闲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旁边惊慌失措的两个人,挠挠头。
他站在廊前拱门里,清眸还有皙容,迎风驻足,瞧着庭中那人,深切神往。
秋蓬霜看了看披风上的花纹,还有那日他的神情,眉头间的沟壑也越来越深……
“那是易花,世上不存在,是你编出来的。”苏淌闲走过来,坐在案后轻轻的说。这会儿的风猛然烈起来,刮得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从瞳孔里到嘴角,都是荒无人烟的狂寒。
“易花?”她仍旧一头雾水。
苏淌闲站起身,一脚踩在桌案上,险些桌子险些就要踏了一样,双手猛然冲过来,撑在她身后的倚木上,眼里有火有水,怒眉勾火,直直逼着她:“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你倒底是不是蓬霜?”他心里如同火烧一样,重逢又分离,还有忘却,这真的是太苦太苦,每日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她,却又好似不是她,如何呢?他本选择自己承担下来,若是哪一日生死相离,她不会在做傻事,也兴许不会……不会像自己那样……可是这太煎熬了,他竟然有的时候会像疯了一样怀疑眼前的她是别人冒充的,他就想办法试探,而后来发现,真的是难捱……像是在三伏天里脱水一样难受又心急如焚。
“我是蓬霜。”她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看着他眼睛里那纷繁杂乱的情绪烟云,风吹过来,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像他这样的男人,也就是这些酒能撼动他压抑的情绪……
她只记得她改过名字,还不只一次,父亲说过,她三岁前有个名字,但她忘记父亲说的是什么了,后来有个名字只用了一天,第二天父亲回家后,手里攥个资料嘟囔说怎么会起个这名字,不能养个这样的孩子,只是年龄小,忘记了那个名字是什么,如今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是蓬霜,是什么意思呢,若是放在21世纪,她绝对会说自己是陈亭,在她记忆里,作业,笔记本甚至欠条情书上都是陈亭……
苏淌闲沉重的喘息声和激动的心跳将她拉了回来,看了看眼前人,一扭头,看向手腕上那条若隐若现的那条绳子……闸门还是被洪波冲的粉碎开来,一股洪水一样丰富绚烂的画面在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掀起来……
夭夭桃花雨如油,童年那懵懂稚嫩的笑声响彻在那耀眼的桃花林里……
“我叫易花!”
“易花……我知道桃花梅花兰花,易花……”
“易花啊,五瓣白花,花心赤红色,无叶无根,美丽无端。”
桃花满帘,两株淳美,园景如幻。
他将腰间风恒玉一分为二,此后地偏无联,以此相见。如今棱角被磨得均滑,她的被乌发穿引,泪珠洗刷成了罗攀纱。
她在手上系生牵,从此八年生死相依,不惧以命换命。
八年后相遇,她与他共赴风口,听雪寻梅。
生死不惧,重阳满目白缟,闲户空街。
他鲜血染衣见红梅,愁容满目泪洗面。
残玉冷心仍热,罗攀纱盈灵傲然。
重阳喜收泪,鼓乐人喧。
“我是易花。”她眼神木讷的看着屋子顶,泪从眼角滚出来,浸了乌发,打湿了心。
门口那人脚下一顿,抿了抿双唇,等她下语。
“蓬霜是易花,央怀王是淌闲。”
苏淌闲那张脸上绝配这会儿如春日暖阳一般的笑容,笑意暖心,如清风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