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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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来以秋慌
回到宅子时,已临中午,太阳隐隐约约露了头,回到自己屋前,看了一眼屋匾,确实是擦过的。
“已经命人擦过了。”浣灵说道。
秋蓬霜看了一眼浣灵,进了屋。
她坐在偏房矮案后看书,依偎在倚里的毛裘之中,看着太阳照入屋里的斜影,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命浣灵将饭食端上,而这太阳的影子还没斜些,就被人撤了下去,浣灵灰着脸去了厨房,一顿教训和出气,毕竟她在女司面前挨着厨房的气呢。
蓬霜走到房外坐下,靠着门,太阳洒在她身上,秋阳暖烘烘的,她的心情也悄然改变了一些。
“女司。”浣灵前来放下一案,上面有一壶新熬的羹,毕竟没用晌午饭,不能让身子空了,蓬霜无奈摇摇头,端起来吃了些,放下后讲:“安诚呢?”
“辅长使去野郊了,说要再寻一些那种菊花的品种。”浣灵将碗盖放好,答道。
“可有上凰杖的消息?”蓬霜又问浣灵。
浣灵听到这,低着头摇摇。
蓬霜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屋里走:“那就接着找。”
门外难得的秋阳也留不住她了,留住的是院内的枯草与顽石,风瑟瑟的一吹,就是秋天的哀号。
“陛下将军巡司交于太子之手?”苏淌闲看着手里的书,问更言。
更言点点头,讲:“圣旨已经传到太子府了。”
苏淌闲笑了一下,又继续看书。更言奇怪,就问:“殿下,军巡司都落入敌营了,怎笑的出来?”苏淌闲笑着放下书,说:“凭我现在,如何接手军巡司,若是巫女司直言让央怀王接手,不仅让陛下觉得我急于求成,也会让我与巫女司落个私自结好的污处。”更言沉默了许久,又问:“殿下信得过巫女司?”苏淌闲眼神没有离开书,却没有领会书,他顿了顿,抬头看着更言,又眸过烟云,最终也没说话,笑了笑继续看书。
“殿下是对蓬霜是半信半疑吧。”
下午的时候央怀王去了秋府,两人在正厅偏屋谈话。秋蓬霜坐在案后,比第一次见面显得不拘小节些,支了一条腿用来放松,苏淌闲坐在旁边不远处侧案后,看着秋蓬霜看书,笑道:“不然,我全然信得过大人,显得我未免草率些。”蓬霜抬抬头,看着苏淌闲,不一会儿,也笑了一下,又低头看书。
“如今殿下就要等了,时机若是到了,要抓住,立下这回朝的第一次功,也要抓住回朝后太子第一次的罪。”蓬霜放下书,对着苏淌闲讲。
苏淌闲看着秋蓬霜,无论何时,她身上都围绕着一种淡雅与哀愁,犹如雨后的茉莉,再如此不过。
苏淌闲临走时看向正厅墙上的画,对秋蓬霜讲:“桃花戏雀之图看起来甚为争艳,与这房屋装横不算搭调啊。”屋内的颜色有米黄和深棕,乌黑为主,而此画却是以枣色,红色,粉色为主,看起来突兀而且乍眼,若是单独看这幅大图,春意盎然,鸟语花香是惟妙惟肖,可实在不与房间所搭。“我师父喜爱桃花,这是师父求的画。”秋蓬霜欠身答道。
苏淌闲歪歪头,秋蓬霜师父喜爱桃花?
待到苏淌闲离开,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了穿堂廊子里的案几后,浣灵来上了茶,担心道:“这风大,还是去寻梅堂吧。”蓬霜摆摆手,裹在浣灵拿的毯子里,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会儿临近傍晚,晚风也开始有些凉了,待到天色灰沉了一些,红珀走过来将蓬霜扶回了寻梅堂。
“浣灵呢?”蓬霜坐下后问红珀。
“在准备晚膳。”她比划。
“不用了,去吧。”
她看着红珀离去,心里也翻涌着不是个滋味儿。她何尝不知那画不应景,她对师父的愧怍也并非表面之势啊。
她师父费心费力教她巫术,她师父去世时她十六岁,便是教了她十二年巫术,她一分一毫都没有学得,她也曾日夜不分的练,可终究,开不得窍,学不得理。学什么都能学个通天知地,唯独学不会巫术,她只得骗,欺骗,骗了师父,骗了巫族,骗了世人,她只想好好的在巫族生存下去,直到师父让她走上巫族长使的位置,她发现一切都不是她所愿,她走到这条路上,她的欺世不再是为了她自己,还有王朝,巫族,天下……她突然恨透了这个欺骗世人十余年的秋蓬霜,但也无可奈何,摸爬滚打,情义与谋局之间周旋,她情愿吃亏,央求老天,别让师父努力白费,让家族安宁,让她安生度过这浑噩的一生,加以一些温柔的情分。
可他还是在她十岁那年出现了。
她还没有那么多的谋局,那么多情与谋的取舍,没那么多顾虑,没有那么多的哀愁,只有师父与她的一方竹屋,一亩桃林。后来,有了他与腰间的罗攀纱。
巫琊山腰,春风一过,千树桃花,灼灼耀眼,可爱透亮,鲜嫩美艳。大人们都下山与巫族宿敌作战,竹屋里只留了个十岁的小姑娘,按照她师父的叮嘱,一天埋两壶酒,三十壶酒埋完,师父就回去了。
这天埋酒,老是听见身后有叶声飒飒的声音,便有些奇怪……
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年,身穿铠甲,后飘披风,头戴羽冠,偷偷上了山躲藏,不觉被眼前的桃林美景勾住,突兀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目光,吓得退后几步,又一个不留神,跌坐在地上。
“你谁啊,怎么在我家?”她忍笑问道。
“嗯……我是上山迷路的……”他站起来拍拍尘土,礼了一礼,又问:“如何下山呢?”
她揣着胳膊,阴气的道:“少蒙我,上下山只有一条大路,别的路都是曲曲折折,险象环生的,你根本不存在活着走到这,老实说,干嘛的?”
“还挺聪明……”他挠挠头,又赶紧拱手说道:“我,我想躲在山上几天。”
“躲山上干嘛?”
“父……父亲要让我去江南镇守什么领地,但好男儿去向沙场,那种温润水乡,难不成让我去喂鱼吗?离去江南还有几天,我赌气,不打算回家。”他说着揣起胳膊,抬起下巴。
“那你赌气不去就好了。”她看看树上的花,讲。
“不行,父亲的话我违抗不了……”
“叫你在这也可以,你要帮我干活。”她笑笑,粉嫩的脸上笑眼如星,闪烁可爱。
她对他说她叫易花,易花是一种五瓣花,花瓣为白色,花蕊是红色,茎杆笔直,无叶无根,都是她胡诌的,毕竟名字也是个假名字。她见过师父年轻的时候写的小传,里面就有个姑娘名为易花,她就拿来用了,这名字在传记里是有意义的,她不记得了,就自己胡扯了一个。
他说他姓苏,叫淌闲。
风吹绿了一山春木,吹飞了一林桃花,天上是被吹乱了的云彩,身上是风吹起的衣角,身旁是风吹送来的人。
花色如诗风如梦
佳人如花情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