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七十年
作者:香飘红叶 | 分类:历史 | 字数:1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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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红旗飘扬
1949年5月22日夜,炮声已近洪都城头,反动派开始在大街上、小巷内疯狂捕人、纵火。东州河口、顺化门外、沿江路一带火光冲天,一片血红。为了阻止大军攻入洪都,敌人狗急跳墙,竟然纵火燃烧通往洪都的咽喉——“中宏”木制大桥,烈火吞食着大桥身躯,大军发起了争夺大桥的战斗,枪声大作,炮声震耳,在城内地下党组织和工人武装的配合下,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很快占领了“中宏”大桥。
临近午夜,市区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机枪声、步枪声。我所在的洪都二中,“应变委员会”早已把没有走的老师、无家可归的工友、家在外地的学生全部组织起来保卫学校,安排大家在校内巡逻,校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岗,严禁外人进入学校。
炮声远去,枪声零星。反动军队如丧家之犬,丢盔弃甲,仓惶逃遁。当大军的大部队迫近市区时,我们把早已准备好的彩色三角旗和一面大红旗拿出来,耐心等待着,准备迎接大军进城。
1949年5 月23日凌晨,大雨滂沱,大军从几个方向攻入市区。15军43师分几路突进各条大街,很快控制了英雄的洪都城。胜利的红旗第二次重新插上洪都城头!人们好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高呼着:“天亮了哪!”“我们胜利了!”“快去迎接亲人大军哟!”
欢呼声惊天动地,响彻黎明的洪都城。
人们潮水般地涌向街头,涌向大军。他们挥动着彩旗,把许多彩花抛向英雄的子弟兵。工人、学生、市民们,有的双手紧紧握着大军战士的手;有的拥抱着大军喜极而泣;有的把大军抛向天空,再抛向天空……。市民、店老板们燃放着爆竹庆祝胜利。街道上一排店铺大开,门口插着红旗,喜气洋洋迎接大军。天亮了,真的天亮了!解放了,真的解放了!翻身了,彻底翻身了!市中心的广场,人潮涌动,凯歌震天。
一队队大军在街头巷尾巡逻,一支支工人纠察队在各处站岗,市内秩序很快恢复正常,原来小巷里的栅栏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从心底佩服大军纪律严明,组织有序,管理有方。洪都解放了,洪都的反动派垮台了,反动派离最后的覆灭已经不远了。
有诗为证:“青山隐隐水迢迢,江南春尽万木凋。二十二年金陵梦,不见玉人再吹箫。”(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有一天,几位大军同志来到我们学校,应变委员会负责人老熊等热情地把他们引到办公室,老熊叫我进去端茶敬客。
一位人高马大的大军同志接过了茶水,看了我一眼,他突然喊道:“小张!不认识了?”
我抬头一楞,他把军帽一脱,我几乎惊叫起来:“哎呀!是你啊!何老板!”,他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旁边一位小战士(可能是警卫员)介绍道:“他是我们团的何政委。”
“哦,何政委。”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给我们讲《大众哲学》、《论联合**》……在茫茫黑夜里指引明灯的“何老板”,竟然是大军的团政委!我连忙放下茶盘,双手紧紧地握住他那双大手,久久不愿松开……。在座位的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何政委是来学校动员大家去参加革命的。”老熊介绍说。
何政委看了看我们说:“现在解放了,我们需要大批有文化的干部,部队优先,同学们莫失良机哟。”
当时洪都有两所干部大学正在招收高中学生:一所是政工大学,另一所是军事政治大学。前者培养的是地方干部,后者培养的是军队干部。
何政委临走时,我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衣角的问道:“何政委,你看我报考哪所大学好?”
“最好去军队锻炼,像你的情况去报军大更好……怕不怕当兵呀?”何政委笑着说。
“受了这么多的教育,听了你的教诲,我听你的!”我红着脸坚定地回答。
“那就好,祝你成功,后会有期。”他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又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大步离开了校园,几位随员急急紧跟其后远去。
五月底、六月初,洪都二中到处悬挂着“欢迎参加大军”的宣传横幅,同学们看了都跃跃欲试,心里对大军充满了期待。
军事政治大学在洪都招生,五千多名热血青年报考,经面试笔试录取了四千多人,大部分人是高中毕业生和一些小公务员,还有少数大学生、个别大学助教(有个大学助教后来就在我们班当副班长)。
一九四九年六月十六日是我参军的日子,我被批准为一名光荣的大军战士,别说我有多高兴了。军大干部带我们去一所学院里报到,我被编到军事政治大学第四分校二大队七中队,三四天后,军大搬到离洪都市三十里的南塘县师范学校,军直属机关也驻在这里。
从此,我投笔从戎,跟着大军,进军大西南、进驻勐巴拉西,开始了我一生的新生活。
五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何老板”、“白面书生”的光辉形象,仍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是他们把我这个无知无畏的青年,领上了光明的道路。
军政大学校址设在南塘师范学校,全称是:军事政治大学四分校。
新的生活开始了。军校首先开展了形式多样、生动活泼的政治思想教育,使每位学员明白当兵为什么,为什么要当兵的道理,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接着就是进行军容军纪的教育。大家脱下旧时代带来的衣物,穿上崭新的军装,戴上闪闪发光的八一五角星帽,腰上皮带一扎,个个精神焕发!大家第一次感到作为军人,无尚的光荣和幸福。
最有趣的是当动员剪去长头发的“命令”下来后,有些女生顿时就哭了,女中队的女指导员不管她们哭不哭,手快剪利,喀嚓喀嚓把那些“波浪式”、“牛尾式”、“披肩式”等统统剪去,留下齐耳的三寸短发。有的女生还把丢在地上心爱的头发拾起来,小心包好,看了看又哭。
男中队里的小伙子们,也有个别追求浪漫情调的,不愿意剪去长发,看着心爱的长发被剪了,个别男生也伤心地哭了。
晚上大队开会,军大四分校二大队政委杜晶就剪发一事发表了看法:
“同学们,要革命就得彻底抛弃旧社会的旧思想、旧观念、旧传统、旧习气,接受新的光明的东西,我们不仅要破坏一个旧世界,还要建设一个新世界,吐故纳新,是自然规律。少数同学连抛弃几根头发都痛心得很,有的还哭鼻子,哪有革命的气魄!”
他严肃地问:“现在还有哭鼻子的吗?”队伍里鸦雀无声。
政委接着道:“现在没有哭鼻子就好!舍不得丢掉那‘宝贝’的同学,可以寄回去给父母,就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忘恩,请父母收留’。”
政委的幽默,逗得大家都笑了,女同学笑得更像黄莺儿鸣柳间。杜政委要求散会以后,各小队组织大家就“剪发一事”展开讨论。一场剪发的风波云消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