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雷伊之战

雷伊城里，总督府，占地数里，建有很多房屋。这些房屋雕梁画栋，一瞧便知是能工巧匠的精心杰构。

总督府里的陈设非常奢华，与撒马尔罕的临时总督府比起来豪华得太多了，其奢华程度让人震惊，就是唐朝的皇宫也没有这么奢华。

这些珍宝都是阿拉伯帝国历年掳掠而来，被阿布?穆斯林用来装饰他的总督府。

在往昔，总督府里总是洋溢着一股喜悦气氛，因为那时节的阿拉伯帝国无往而不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凯歌不断，让人心里欢喜。

而如今，却是一片寂静，给人沉重的压抑感，让人大气也不敢出，进进出出的阿拉伯将领胆颤心惊。

因为阿布?穆斯林正在火头上，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阿布?穆斯林自从放弃撒马尔罕朝呼罗珊撤退后，就诸事不顺。他原本想尽快赶回雷伊，调集军队，重整旗鼓与唐军决死一战，即使打不过，也要拖住唐军。只要拖住了唐军，他一方面可以向哈里发求援，另一方面可以削弱唐军。因为唐军万里征战，只要不能取胜，就会削弱唐军的军心士气，甚至可能因为水土不服而使得这种情况加剧。

要做这些事情，阿布?穆斯林还是很有成算的。因为呼罗珊的阿拉伯帝国军队不少，二十万精锐是有的。只要调集起来，层层阻击唐军，延缓唐军的行动，就足以给唐军制造巨大的麻烦，让唐军付出高昂的代价。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李昌国技高一筹，竟然抢先一步封锁了波斯边境，让他不能顺利的回到呼罗珊。他不能回到呼罗珊，自然是无法快速调集军队了。

若事态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至于让阿布?穆斯林气炸了肺。在他撤回呼罗珊的途中，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阿拉伯帝国派驻在呼罗珊的军队不断被唐军歼灭。这些军队都是精锐，若调集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偏偏要命的是，唐军进军速度极快，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无法把这些精锐调集在一起，甚至连命令都来不及发出。

龟兹大败后，阿布?穆斯林手中的力量极为有限，每损失一支军队，他的实力就削弱一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无法与唐军相持了。

更让他气愤的是，波斯百姓听说唐军来了，欢喜无已，比起见到老祖宗还要欢喜，好吃好喝的送给唐军不说，还送金银珍宝，更是连女人都送了。

想想这些可恶的波斯人，见到阿拉伯帝国的军队就象黄鼠狼一般，总是把好东西藏着掖着，任由阿拉伯帝国刮地三尺也是找不到多少好东西。如今，他们却是心甘情愿的送给唐军享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波斯的百姓完全倒向了唐朝。

唐军的攻势异常凶猛，让阿布?穆斯林无法抵挡，波斯百姓倒向唐军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更加棘手了。

“该死的唐军！该死的李昌国！该死的波斯人，我太仁慈了，怎么没把你们杀光？”阿布?穆斯林不住搓手，大声咒骂。

阿布?穆斯林才智非凡之人，肚量不小，要他骂人还真难，众将少有见识者，今天却是见识了，阿布?穆斯林象骂街的泼妇般，破口大骂。

众将听在耳里，惊在心头，人人屏着气，生怕触怒了阿布?穆斯林，惹来大祸。

“禀大人，发现唐军，唐军快到雷伊了。”然而，还有让他更加生气的事情，亲卫快步进来，大声禀报。

“到雷伊了？”众将尽管惊惧难安，仍是惊呼声响成一片，唐军来得太快了，这行军速度真是罕见，就是阿拉伯帝国历史上也不多见。

“胡……”阿布?穆斯林真想大骂一顿亲卫，话到嘴边又骂不出来了，因为又有亲卫前来禀报更坏的消息。

“禀大人，唐军已经到了雷伊城下，正在围城。”又一个亲卫快步进来，远远就叫嚷起来了，很是惊惧。

自从阿拉伯帝国崛起后，东征西讨，无往而不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没受过大的挫折，百年如是。然而，在这片刻间，竟然有如此不利的消息，谁能不惧呢？就是众将也不住吸凉气。

“围城？围城？”阿布?穆斯林嘴巴张了半天，终于嘀咕出声了，却是声音极为细微，若不是众将的耳音极好，还真听不见。

阿布?穆斯林嗓门不小，历来说话声若洪钟，震人耳膜，如眼下这般低声细气的说话还是平生头一遭，可见这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了。

他不能不惧，因为他手边的军队不多，不过七八万，虽然都是精锐，却是无法抗衡数十万唐军。虽然雷伊坚固，是一座汤池之城，却是抵挡不住唐军的车努。以怛罗斯之坚固，在车弩面前不过半天就陷落了，雷伊又能抵挡多久呢？

不过，阿布?穆斯林就是阿布?穆斯林，他具有别人不具备的勇气，承受打击的能力也比别人强，强得多，长叹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阿布?穆斯林眼中精光暴射，冲众将训话道：“诸位，我们是伟大的安位在世间的忠诚仆人，我们忠于安拉，矢志把我们的鲜血、性命、灵魂，我们所有的一切献给伟大的安拉！在这存亡关头，是我们覆得誓言的时候了！我们将用战刀与中国人血战到底！我们将在伟大的安拉注视下战斗，这是我们的无上荣光！”

“血战到底！”众将都是狂热的宗教徒，阿布?穆斯林以安拉说话，激得他们心神激荡，热血奔涌，誓要与唐军决死一战。

对众将的反应，阿布?穆斯林还是满意，率领众将离开总督府，来到城头上。

站在城头上，朝城下一瞧，只见唐军好象潮水一般涌来，很快就把雷伊给淹没了，孤零零的雷伊城就象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唐军训练有素，动作迅捷，数十万大军秩序井然，没有丝毫乱象，如同一个人在行动似的。阿布?穆斯林看在眼里，暗中赞叹，虽然他恨唐军，却是不得不承认此点。

“李昌国，前来答话。”阿布?穆斯林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在遇到李昌国之前，他是无往而不利，创造了不朽的传奇，成为阿拉伯帝国历史上的传奇总督，由一个奴隶成长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方总督。然而，自从遇到李昌国后，他的点儿就背了，他的好运被终止了，他惨败于龟兹，被唐军追得象狗一样逃命。

这对于阿布?穆斯林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望着指挥唐军围城的李昌国，他的怒火腾的一下直上三千丈，恨不得把李昌国撕了，准备与李昌国打一番嘴仗，出出气。

他的想法很好，李昌国却是没有成全他，李昌国压根就没有与阿布?穆斯林作战前斗嘴的打算，压根就不来。

古代战争中，战场答话，斗一通嘴，压压对手的风头，这是惯例。更不用说，这是位高权重的阿布?穆斯林亲自叫阵，李昌国应该前来应答才是，而李昌国偏偏不理睬，这是为何？

尽管阿布?穆斯林才智不凡，也是弄不明白。不过，很快就有答案了，只见李昌国开始战前训话了。

李昌国手一招，一队唐军抬着十几口棺材出现在城下，这让城上城下的所有人大是疑惑。哪有打仗弄来棺材的？

“弟兄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李昌国指着棺材大声问道。

这问题唐军哪里知道，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这是我们先辈的骸骨。”李昌国给出了答案。

却是让唐军将士莫名其妙，唐军先辈的骸骨怎么出现在这里呢？

“圣后年间，我们的先辈从西域出发，朝波斯进军。他们转战万里，血战万里，来到雷伊近郊。”李昌国的声调更高了，声音蕴含无限悲愤：“他们人困马乏，他们没有增援，他们没有辎重，他们遭到了大食狗的围杀，他们死战不屈，全部殉国。”

唐军眼里尽是悲愤。

“原来如此。”阿布?穆斯林总算明白李昌国为何不愿与他答话了，原来李昌国是怒了，要对他下辣手了，他暗道：“不好！”

唐军覆没在雷伊近郊，这事阿拉伯帝国的高层都知道的事儿，阿布?穆斯林深知那一战的惨烈，若是李昌国以此来激励军心士气，对阿拉伯帝国来说将会是灾难性的。

果然，只听李昌国异常悲愤的道：“大食狠毒异常，他们不让先辈们在九泉之下有片刻安宁，他们要挫骨扬灰。这些骸骨是波斯百姓冒着天大的风险抢救出来的，其余的全部可恶可恨的大食狗焚毁。”

“杀光大食狗！”唐军被激怒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阿布?穆斯林听着这吼声，一阵晕眩，以他大行家的眼光当然知道，唐军被彻底激怒了，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屠杀。

“今日，我们要为先辈们报仇雪恨！”李昌国右臂高高举起，重重挥下，宛若惊雷闪电。

“报仇雪恨！”唐军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吼声更加响亮。

“不留活口！”李昌国是怒了，要用阿拉伯帝国的鲜血来祭奠唐军的在天之灵。

“不留活口！”将士们的仇恨满胸，吼声震动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