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樱散:無名
作者:Chyoto | 分类:历史 | 字数: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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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篇
“我们对世界的探索欲望超过了北陆所能提供的极限,于是我们动身远航深入大洋。新的边疆带来了新的希望和一个崭新的开始。然而,也有了新的野心和新的欲望,遥远的距离孵化出了一个敌视被我们称之为家园的意识形态,他们建立起军队,凭借鲜血和暴力武力抗统……”
“这就是南斯克萨咯?”
“是的,至少我们以前中学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那是一个诸神的光芒无法触及到的永暗之地,他们渴望着绝对的霸权,掠夺殖民地,夺走资源,通过暴力扩张领土……”
“哦,哦,这样啊,看来我还有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需要去了解啊,敌人的军队都入侵了,我甚至对这个国家的状况一概不知,嘻嘻。”楚伊说着说着便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明日就是7月1日了,若今夜南斯克萨仍坚持不停止入侵魏晋,我们便只好向其宣战了。”
维亚济马和楚伊坐在长乐宫的楼阁之上,望向浩瀚银河。楚伊能够感觉到她所枕肩的这个男人内心的不安,她伸出手来握住他另一侧的臂膀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维亚济马微微低下头来,吻了下正枕于他肩的这位女孩子的额头,带着一丝微笑说:“我只是感觉我们所有人即将被卷入旋涡之中,但愿我是错的吧。”
两人依偎着,不知不觉地便入睡了。
翌日,在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中维亚济马惊醒了,他坐起身,望向窗外天空,已是遮天蔽日,运输机、轰炸机按着高低次序整齐地构成编队缓缓移动,战斗机在其中穿插,宛如一座正在快速移动的空中堡垒。一架战机略过楼阁正上方,他看到了那机翼上鲜明的橙狮图案,“橙色奥兰治,看来奥兰治已经向西南进发了!”
楚伊也被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到外面密集的机群,正想问个明白,楼下传来了宫人的奏报:“陛下!尚书令科委求见,有军情大事禀报!”楚伊还未梳妆但鉴于国事重大便一面命维亚济马垂下帘子一面立传科尚书进见。
“陛下!今日未到卯时,西南进犯之军继续发动进攻,直扑晋国都城而去,同时奥兰治国的陆航率先陆军其后已入我楚魏两国,文森、地克琴及加洛林军队亦请示入我国境,陛下以为如何?”
一旁站着的维亚济马看出了这位尚书令脸上的焦虑,那焦虑分明是表现在对北方军过境的畏惧而非对南联盟入侵的恐惧。
然而楚伊因为隔着垂帘无法看清科委的神情,随口便答了一句:“那就随他们,下达通关令,任何隘口均对北方军不加以阻碍与延误。延误者,以叛国罪论处。”
不出维亚济马所料,尚书令更着急了,他再拜一次带有明显暗示意味地说:“请陛下三思,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陛下。”楚伊一听到这句话,恍然大悟尚书令所为何事而急,叹了一口气说到:“若爱卿觉得凭借你的能力能够抵挡的住他们的钢铁洪流,朕就把这位子让给你来坐。”科委连忙回答:“臣不敢,臣不敢。臣怎敢……”
“不敢,那就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记住朕说的,不得延误!”楚伊直接了当地截断了他的话,于是科委只好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这位小姐,你就是这样对属下的啊,”维亚济马掀开垂帘,接过楚伊手中的木梳,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说,“不是太好哦。”楚伊束紧腰带抱怨地说:“怪我?这些老臣们真的是过于顽固了,好像他们还觉得就凭我自己的力量能够对抗得了当今世界诸强国。”
维亚济马为她戴上冕旒,低下身子搂住她的腰顺势又靠到耳根旁说:“有我在呢,不是吗?我会保护你嘛,陛下要息怒才是。”说罢,便在楚伊的左耳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齿印。然而,楚伊只是一手贴在维亚济马的脸上挣开了他,站起身来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城也让你掠过了,别总惦记着。快收拾一下,又要拔营了,唉,这安稳日子才过多久,又得打仗了,走吧,瓦洛佳。”维亚济马略有些扫兴地说:“对对对,对对对,在你的地界那就得听你的嘛,我这就给克利亚济马挂个电话确认一下联邦议会怎么个说法。”
当新的一轮太阳照耀在和帝国大地上时,克利亚济马的近卫军已将双头鹰旗插在了金刚城的天守上,松平幕府的势力彻底毁灭了,松平纲吉带着吉宗以及所剩无几的幕府兵马撤向了南洋地方的羽柴家。七夕夜,挂竹许愿签归来的嘉德得知关东地方完全沦陷后,暗自一笑,传来陆相和海相,才开始真正地抗敌作战。虽然中国地方已完全陷入到北方军和西约军的混战中,可近畿地方却若置身于战事之外,因此嘉德并没有过早地投入陆军省与海军省的主力部队。不过,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两位爱卿,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斯克萨的坦克编队缓慢地行驶在雨后泥泞的道路上,顺路的步兵搭着坦克的便车,穿越丛林开赴前线,就在一片欢笑声中,突然混入了一声咆哮着的和语,紧接着一枚炮弹径直砸向了编队中段的一辆GW15自行火炮,旋即伴随弹药的殉爆,巨大的气浪将前后相邻的载具上的步兵全数掀飞,斯克萨人还处在耳鸣目眩中时,第二发,第三发,一头一尾的坦克也被摧毁了。被围困的车长无助地指挥着还击,通讯兵则拼命地请求着无线电那一头的支援。这些斯克萨人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所带来的恐惧与绝望,但也是最后一次了。最终,无线电这一端彻底静默了,这支普瑟威陆军的坦克编队全数覆灭。
被伏击而致全灭的消息在两个小时后被上报到了位于长良藩境的北方诸国联合参谋本部,身处本部的克利亚济马第一时间知晓了此事,随即接通了长良藩军部的电话,深雪前来应答,克利亚济马直接以命令的形式要求她绝对不得擅自深入敌我势力交织的绿区丛林地带,并把袭击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她,可他话还没说完,深雪就丢下电话收拾武备去了,火速启程去追回前日出发去进行“狩猎活动”的弓步长政。深雪甚至只带了数十人的队伍就仓促出发了,此刻她心急如焚,她不想看到她的这位恋人身陷任何的危险。
厚厚的云层被好不容易露出的太阳驱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向富含水汽的近地面,形成一道道通天的光束。弓步长政拨开挂着露珠的枝叶,寻找着道路上落单的西约军士兵。忽然一名随从发现在远方光束中略过数个黑影,紧接着原本宁静的丛林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长政来到这位随从身边拿出望远镜观察,他看到的是,那光束中的正如数年前在松枝街一带遇见的如同陆地战舰的钢铁巨兽,海军的五式重战。
正当他犹豫不决是否去猎杀这个颇具诱惑力的目标时,远方的道路上传来了马蹄声,马走到很快,转眼已经来到了长政近前的道路上。长政似乎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神一看,发现竟是深雪,而隐秘处的五式重战,炮弹已被推入膛内。长政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站起身来跑深雪,大叫:“快走!深雪!有埋伏!跑啊!”话音刚落,炮弹在两队人中间的空白地带炸开,但巨大的气浪仍是将长政高高抛起撞在树上,晕了过去,深雪也因马受惊跌下了马。
深雪感觉浑身使不上劲,耳鸣久久不能停息,躺在道路上不可动弹。马匹因受惊早已逃离,她孤独一人,任由积水浸湿发与衣装,交火声四起,她害怕极了,想要起身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够无力地在半空挥舞着臂膀。舞着舞着,没了力气的她闭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中,深雪听到了希腊语的叫喊声,感觉到了冰冷的手上,传来点点温热。她用力再次睁开双眼,克利亚济马就半跪在一旁,捂着她的手,正准备把她抱回装甲车里去。深雪咧了咧嘴极为勉强地张口,握紧克利亚济马的手说:“麻烦你了,克利亚济马陛下,请帮帮忙,救救长政,坠马前我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应该就在附近……求你了……”,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深雪彻底晕了过去。尽管现在的场面极其混乱,连他本人也有随时被流弹击中的可能,可又不得不应下来她的要求,将深雪抱上车安顿好,克利亚济马命近卫军继续向前控制住那支和帝国的伏击力量,然后带着人在附近找起长政来。还好,很快伏在草里的长政就被发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伊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楚国满朝的大臣多数对此颇有微词与异议,虽然他们对孩子是维亚济马这位外邦君主的事实心知肚明,但仍希望能从楚伊那里听到楚伊亲口给出的解释。不过,楚伊的回复却令人咋舌,“朕梦天命玄鸟而得孕,此乃天意之所向,朕甚是欢喜,是天佑我大楚。”楚伊一本正经地说:“爱卿们不就想听个解释吗,这便是解释,要记得朕腹中仍是我德律楚氏之人,亦是王室血脉。尔等岂敢造次?”毕竟她德律楚伊是楚国王室的最后一脉,身后又有着强悍的斯克萨国家机器,众臣见她如此执意便不再多说。不过她选择了谁作为楚国的依靠,谁便会从此完完全全地占有楚国了,这也是不争事实。
中秋节的平原城繁华不减,纵使南斯克萨红军与北方军还在晋国新都曲绛附近对峙着,烟火照旧在中秋夜升空与月争辉。阁台上,楚伊正枕在维亚济马大腿上看着窗外绚丽绽放的烟花,两人紧紧相依的手一同在那鼓鼓的肚子上缓缓地移动着,感受着孩子的心动与心跳。楚伊转过头来看着维亚济马的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傻傻地笑了一笑,维亚济马也被她逗乐了便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那樱桃色的嘴唇,并在撤开手指的一瞬吻了下去。楚伊有着像是有蜜糖被洒在心间的感觉,可是眼里却带着几分夹杂着无奈的忧愁。望着维亚济马的眼睛,她问道:“瓦洛佳,你爱我吗?”
“我现在只能回答,我想我是从你的眼中看到了星辰,美的使我完完全全入了迷。”
“那就是爱我咯?”
“当然,我的陛下。”
“那就好,我也爱你。”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说完,楚伊扭过头去只是呆呆地看着升起、绽放、消逝的烟火,叹息一声。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路姬脸上,半梦半醒中的她感觉暖暖的很惬意,于是选择继续这样晒下去。直到被晒得脸颊已微微发烫,便预备睁眼起身,就在翻动身子的那刻她感到了一丝不对,有人正与自己共枕!这位还未出嫁的小姑娘连忙下床站到一旁,却又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羞耻感瞬间达到了顶点,害羞至极的她不知如何是好,想都没想就用力扯过被子来,遮在自己胸前。
路姬刚想着局面稍稍得到控制,正准备去找衣服,但她发现床上那位男子同样没有丝毫遮盖,她虽不愿承认但她的的确确认出了躺在床上的就是维亚济马。
羞耻感又一次涌了上来使她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又把被子扔了回去盖住他。就在这一拉一盖间,维亚济马也醒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楚伊又在做什么游戏,一脸淡定地坐起身来准备从容应对,但扭过头来定神一看,发现一旁站着的竟是路姬,吓得他立刻清醒了,急忙裹上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给她披上,却和路姬之前一样有了一丝凉意,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在极其尴尬中,维亚济马装出一脸镇定却紧张不减地对路姬说:“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床上躺着,至少……在想出个法子前我们都给盖上……不至于那么尴尬。”路姬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点了下头把被子放下就回床上去躺着了。
“所以,我们,那个,昨晚的话,是发生了什么?”维亚济马打破了持续良久的寂静。
“哦哦,哦,那个,嗯,你……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路姬满脸通红地刚吐了几个词出来,害羞的她就立刻翻过身去背对着维亚济马。
“我……昨天不是,和楚伊在一起吗,我们还一起吃了她亲手做的月饼……发生什么事了,这,啊,不是……”维亚济马吞吞吐吐地说着。
路姬与维亚济马的中秋故事传遍了俄桑大地径直传到了天子耳朵里。诚然当今的天子姬饶并毫无实权可言,可是这位被德律楚伊架空的天子还是决定走一趟,希望还能发挥发挥自己的作为天子作用。不知情的天子被天花乱坠的传言环绕着,深怕正值战乱的当下,再来个楚梁兵戈相见,乱上添乱,于是风尘仆仆地赶去楚都平原城。
可是天子御驾反倒却成了一件多余的事,从路姬和楚伊一同在司马门前接驾开始,几日内姬饶能看到的只有楚梁两王间的和谐亲密,甚至像是亲姊妹一般。路姬与楚伊融洽的关系使同为女儿身的姬饶甚是困惑,不过既然没有像她听到的谣言那般,没有她所担心的事,不想多留的姬饶便回瑠璃城去了。
“我呀,总感觉自己对不起你,楚伊,”维亚济马刚一上到阁中就带着一股有着浓浓背德感的语气说:“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如此行径还发生在你有孕在身之时。唉,楚伊,我有负于你,我又应当如何赎罪?”
“赎罪?你何罪之有,你俩的迷药都是我放的。”
“嗯?”
倚在勾阑边看红艳落霞的楚伊转身回到阁内缓缓地坐到了维亚济马跟前,伸出双手把他拽得离自己更近些。她看着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咧嘴笑了笑揉了揉他紧锁的眉头娇气地说:“嘛,不过,你想要赎罪,那就讨好我咯?这样啊,那我跟你说说怎么做,我就原谅你吧。”维亚济马连声答应然后专注地听了起来。楚伊做出副严肃的表情看了眼维亚济马又恢复了和气,用着轻松的口吻说:“我呀,也没什么要求,关于路姬的话。”她停了一下接着说:“那就好好地爱她吧,好好对她,虽然我当然是正牌的,嘻嘻。她是个好姑娘,我说真的,你得和她生个孩子,生下一个和下一任楚王有同一个父亲的梁王。”
这话听得维亚济马有些愣,在他的设想里不应该有这样说的话,于是他不知所措地反问道:“诶?不是,什么情况,嗯?咋回事儿,都?”
楚伊听后挑了挑眉,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来,戳着维亚济马的鼻尖说:“这个嘛,没办法,这是国家需要嘛,你就委屈一下吧。”接着,楚伊用力一戳将他摁倒在地,顺势骑了上去:“不过,我觉得这个你也没啥好委屈的吧。”两人看着彼此,楚伊看着依旧无所适从的维亚济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停息后楚伊再次问到:“你爱我吗?瓦洛佳。”
“答案是始终的,我当然爱你啊,但是你得给我梳理一下,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啊,都,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明白。”
“爱我就好啦,这就是我的唯一要求。从今起,总之楚梁你一个也不许落下就是了,剩下的我不多说,自己去意会吧。”
“我不理解……”
“好了,别说了,我们就静静地躺一躺吧。”
她挽着他的手躺下,静静地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长政,映雪要回来了。”
“哦?是吗?什么时候?”
“她电讯上说她已经过扶桑城了,应该今晚就能到吧。”
“那自然是要好好地为她接风咯。”
“是啊,那我吩咐人去准备准备。”
夕阳为映雪西行的列车刷上一层金色,仿佛也在迎接她的归来。月台上,深雪与长政望着车内的映雪挥了挥手。
“唉,其实我一直想说一件事。”接到映雪的三人正走在回府的路上,映雪突然开口:“我在想如今我们这个仗到底打得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映雪突如其来的问题,长政与深雪一脸困惑,便问了一句:“怎么啦?”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场战争好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什么我们的国家四处都是斯克萨人、奥廖尔人、奥兰治人、德尔人和西群人在横行。我们不知道嘉德他是在想什么,可这世界乱了,而原因就在我们身上,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亲手结束这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不停杀戮的荒谬……”
深雪与长政望着彼此一言不发,只是听着映雪的想法。
天边的夕阳缓缓坠落,将天空还给了绀青的夜,三人的影子在路上拉出长长的斜影,那晚长政和深雪都没睡好,他们之前沉溺于战争的热情是建立在彼此的热爱上,可映雪的出现给他们扇了一记耳光,他们清醒了过来,为了这份爱情,以及以此为借口的各国行为,已经葬送了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也已葬送了那些年轻人与他们恋人间的美好未来。他们是该冷静下来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了。
一辆亲卫军的Pz 15(P)从一辆被击毁的德制hts-75旁驶过,扶着舱盖随坦克晃来晃去的车长麻木地拿着无线电和其他车长联系,缓慢地通过这个已经冷掉的交火地,奔向爱媛南战区去支援被围困的奥廖尔部队。前田信幸负责这次围困行动,他通过望远镜也能感觉到前来支援的斯克萨人军队的混乱,豆蔻迷彩的近卫军,橡树迷彩的亲卫军,棕榈迷彩的普瑟威陆军部队,绿魔迷彩的空降兵还有藏蓝色的海军步兵被纷乱地糅合在了一起,前去支援另一支不知道混杂了多少支部队的奥廖尔残部。
前田信幸并不想端掉苟延残喘的奥廖尔人,他想要的是,打掉驰援者。从海军借调的五式重战静静地隐蔽在工业厂房的废墟中等待着猎物的上钩,士兵也就近隐匿预备伏击。
不久,两架三式战呼啸而过,七架190紧随其后,很快地三式战便接连拖着长长的黑烟坠落了。前田信幸倒并不在乎那一两个飞行员的生死,他只是下令全体集中注意,敌人的地面部队就快来了。普瑟威陆军装甲部队如约而至,以V字型走在最前面,步兵在装甲车的伴同下跟随着逐步推进。“700,650,600……”信幸看着自己的标记默默数着距离,他想放进400米再开火,可不幸的是坦克编队最前的车长看懂了作在地面上的标记,坦克停下了顶盖关上了,后续部队也放慢了步伐,信幸见此不妙便果断下令立即开火。搭载海军舰炮的坦克所发射的炮弹让这支驰援部队瞬时遭受了灭顶之灾,大部分载具要么被掀翻要么被炸毁,余下的则成为了被集火的对象,失去装甲保护和火力支持的步兵部队只得靠着坦克残骸无力地回击着。就在信幸觉得敌人快被击垮时,早先掠过的那7架190又绕了回来了,还带着无数架正在自高空俯冲下来的262C,钨芯APCR挣脱30mm的炮膛,径直奔向树林,机腹下挂载的白磷弹也被抛向树丛,只在一刻便已火海一片。
枪声停息了,只留下树林中火焰燃烧时所发出的轻微爆炸声,车长再次打开顶盖,指挥着躲在坦克后面的步兵继续向工业区推进,清理据点,解救被围困者。而前田信幸则与他麾下那些年轻的生命一道彻彻底底地从这世上消失了。
“什么?前田死了?他也死了?”嘉德万分诧异地看着陆相,陆相的神情中也透露着无奈:“陛下,前田他的确死了,只怪我们的空中力量太过薄弱,斯克萨的战斗机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然他也不会……”
“难道你手里没有战机吗?啊?你的高炮不会打飞机吗?啊?”
“陛下,是臣无能,臣有罪,让前田他……”
“你给我滚!立刻滚出去!”嘉德歇斯底里地吼向伊藤,伊藤只好急忙退下。
嘉德待陆相连滚带爬地出了殿,又转过身去看到伏在地上的宫女们,把自己还未撒完的气又发泄出来,让宫女们也滚了出去。
气急败坏的嘉德一个人站在殿中央,抬头仰天长叹一声,眼一翻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诸君,请听我说,我们不能再退了,今天我们应与我们所守卫的城共存亡。”松平吉宗站在城楼的扩音器前向着全体守城将士说到:“诸君!和帝国虽大,可我们身后就是东京都了,我们每退一步,敌人的火炮就会离信浓城更近一步!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诸君!为了你们帝国,为了你们的家庭,为了你们的妻子,你们的孩子,请务必战斗到底!直至最后一人最后一口气!”说罢,他将写有必胜的头巾紧紧地系在额前,转身下城楼参与到工事的挖掘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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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宗所要守卫的这座城将要面对的是刚换装新式坦克的斯克萨亲卫军503重装甲师,同时由于康斯坦丁堡号与罗慕洛斯号战列舰率领的特混舰队已经驶入了信浓城外的海湾,西约与和帝国的空中力量无法从有着高密度防空火力的北方军手中夺回制空权,也就是说吉宗要带着不足千五百人的兵力与拥有强大火力配置的北方军开战。不过吉宗和他麾下的将士有着敌人所不具备的东西,那就是为了帝国与天皇的玉碎决心。
城墙上的观察手发现了远处的装甲部队,正当他准备拉响警报器时,一颗炮弹突然在城前炸开了花,接着密集的炮弹紧随响声接踵而至,顿时吉宗的阵地布满大大小小的弹坑变得面目全非。一颗被爆炸抛起的碎石砸晕了正准备带队发起万岁冲锋的吉宗,刚一倒地的他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又被一阵爆炸气浪给抛进了一旁的舰炮弹坑里,受到磕碰,昏迷不醒。等到吉宗再次睁眼爬到弹坑边缘时,一辆Pz 45(S)正从他所处的弹坑旁通过。除了引擎的轰鸣声,有的只剩下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了。松平吉宗,这位幕府最为年轻的谱代将军伏在弹坑斜坡上,此刻的他并没有过多的情感表露,倒是十分冷静。当又一辆Pz 45(K)即将驶过他身侧时,回过神来的吉宗从一旁埋了半截的断臂手中拿过一捆集束手雷拉开了保险,敏捷地跃出弹坑窜到了坦克底部。他能够听出四下士兵叫喊声中的惊慌,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等待死亡的降临。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吉宗用力瞪大了双眼,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喊出了一句:“万岁!”然后在烈火与硝烟中,这辆坦克作为金属的棺材将吉宗永远地埋葬在了这信浓城下。
吉宗的死讯传到嘉德耳中时,他只是默默答了一声:“朕知道了。”便让传令使下去了,他也不再有什么表情,好似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毕竟这场全面战争带走了太多的忠臣良将国之柱石。现如今冒失发动战争的嘉德已被无情的战争损耗淋的清醒,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战争到底有何意义,只是终日懊悔却又感无能为力。“是时候,该结束了吧。”嘉德喃喃自语。
“什么!吉宗死了?吉宗怎么会死了呢?”长政、深雪和映雪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向传令官,这一问让传令官不知所措,只得再次讲了一遍吉宗战死的讯息。待传令官离开之后,映雪眼角渐渐湿润挂上了泪珠,深雪也低下头沉默不语。晚饭三人自然是咽不下的,他们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桌前,望着自己的碗发着愣。
“我想通了,长政,我们分开吧。”深雪突然站起身来说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长政一脸震惊地看着深雪远去,又望向映雪,仿佛在寻求着某种解释,然而映雪也不知为何,只能同样用吃惊的表情来答复长政。
长政只好坐在原地不知所措,慢慢地思绪浮现眼前,深雪和他一起走过的无数画面,一张又一张地掠过脑海。可自己的回想越多,长政便愈发觉得这番话绝对不可能从深雪的嘴里说出,要知道昨天他们还共同漫步在仲夏夜的月光下,共同许诺永不分离。
长政又想起最开始那对深雪迷恋却又不敢开口的自己,这一次他决心绝对不要失去深雪,他得去问个明白。于是,长政起身冲出了餐厅奔着深雪离开的方向寻去。
他找了许多地方,最终在湖边找到了她。
“深雪,你怎么啦?”
“没什么,像我说的那样,分开就好。”
“你到底怎么啦?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要分开了?我们不是……”
“难道你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吗!”深雪打断了长政的话,第一次用近乎吼的语气对长政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爱的是你!长政,我知道你也是爱着我的!可是嘉德他想要的也是我!所以我是这个事件这场最为荒谬的战争的开始!如果我不在你们当中了,那问题就自然解决了。虽然我爱你,可我也爱我的藩国和我的百姓。上次映雪说的战争惨烈之景我怎不知,可正因我的私欲,我选择视而不见,可如今连松平吉宗都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清醒了?正视这一切?”
深雪说着说着,泪珠也开始一滴滴地往下坠着。而长政只是听着,他也明白深雪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确不想失去深雪:“深雪,难道我们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我们联合北方军和嘉德好好大干一场,如若我们赢了,他势力衰微,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
“不,长政,醒醒吧,这场战争已经打的精疲力竭了,北方军也是人,也会损耗,也会死伤,你看看,他们的部队是不是已经连统一的制服色都没有了,他们都把编制打散了不知多少次了,再多的战火只是又会徒增无意义的生命损耗。长政,你我也是做领主之人,就像我们会爱我们的百姓一样,这帝国境内可都是我们的同胞啊,你忘了我们曾经在北陆学过什么吗?还有幼时背过的书吗?我爱你,可我真的得离开了,甚至是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决意嫁给克利亚济马,从此离你们远远的,请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吧!”说完,深雪抹掉眼泪离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露、兰、奥、容四国及其盟友,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盖谋求帝国臣民之康宁,同享万邦共荣之乐,斯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朕所眷眷不忘者;前者,帝国之所以向蓉露两国宣战,实亦为希求帝国之自存于之内部安定而出此,至如今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固非朕之本志;然交战已阅四载,虽陆海将兵勇敢善战,百官有司励精图治,五亿众庶克己奉公,各尽所能,而战局并未好转,世界大势亦不利于我。加之,敌方最近使用残酷之武器,频杀无辜,惨害所及,实难逆料;如仍继续作战,则不仅导致我民族之灭亡;并将破坏世界之文明。如此,则朕将何以保全亿兆赤子,陈谢于皇祖皇宗之神灵乎!此朕所以饬帝国政府接受联合公告者也。
朕对于始终与帝国共抵抗而努力之诸盟邦,不得不深表遗憾;念及帝国臣民之死于战阵,殉于职守,毙于非命者及其遗属,则五脏为之俱裂;至于负战伤,蒙战祸,失家业者之生计,亦朕所深为轸念者也;今后帝国所受之苦固非寻常,朕亦深知尔等臣民之衷情,然时运之所趋,朕欲忍所难忍,耐所难耐,以为万世之太平。
朕于兹得以维护国体,信倚尔等忠良臣民之赤诚,并常与尔等臣民同在。若夫为情所激,妄滋事端,或者同胞互相排挤,扰乱时局;因而迷误大道,失信义于世界,此朕所深戒。宜举国一致,子孙相传,确信大和之不灭。念任重而道远,倾全力于将来之建设,笃守道义,坚定志操,誓必发扬国体之精华,不致落后于世界之进化,望尔等臣民善体朕意。”
全和帝国境内的播放器都同时放送着嘉德的终战诏书。嘉德停手了,他累了,放弃了再将这场本就无厘头的战争进行下去的想法。
就当所有被战争弄得疲惫不堪的人们都在欢呼时,长政没法高兴起来,这突然其来的终战诏书宛如命运给他和深雪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两天前,长良家与克利亚济马大公国政府定下了婚约,不可撤回的婚约,目的也是为了结束这场战争。然而战争结束了,结束的太过突然,结束的令人懊悔不已。听着同样的玉音放送,分别置身纪伊和甲山的两人呆呆地坐着,默默地留着泪。
长政在炽热的梦幻中消磨着时光,闷闷不乐地靠在窗边,眺望着日光闪烁的湖面,就在他深吸一口气时,一条鱼跃出水面惊起层层波澜。他的双颊在燃烧,心也在燃烧,胸口在奇异而激烈地跳动着。
长政无法平静,从椅子上站起又坐下,伴着远处飘来的芳香,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皇后赏赐给他和深雪的小点心,那带有棱角在被深雪舌尖接触后迅速坍塌的小点心,还有在须贺神社告别时深雪的笑与泪,旧的新的,幼时的现时的交织在了一起,让本就烦躁的情绪更盛,不停冲击着他的大脑。于是他感到自己的心里涌起了一阵强有力的高声: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还热恋着深雪!”
不顾一切的长政站起身拿起电话接通了深雪:“我在繁本屋等你,我,想见你最后一面。”深雪答应了。
长政坐在厢房里,透过帘子看着窗外。隔扇的另一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长政知道那门外就是深雪。
隔扇并未随着声音的停止而被拉开,而是过了好一会儿,隔扇被推开了。
深雪坐在长政面前,却不再像以往一般直视他的眼睛,而是低着头将脸微微侧转,半扭转着身体。长政看着那发际下白皙的脖颈,和那深浅有致的浴衣。此刻的她又似回到了当年那个不可碰触的神圣的深雪,如此神圣美丽的禁忌。
毫无疑问,他是爱她,她也是。
长政欲问还有无挽回的可能,还未开口,深雪只是摇头,一切都回不去了。
长政膝行靠近了深雪,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像是最后的恳求。然而肩膀坚决地拒绝了,深雪的泪珠自脸颊滚落而下,滴落在衣带上。长政将自己的脸靠在深雪的脸颊上,深雪却作出了无言的拒绝,他能感受到她的决绝不是由衷的,而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长政一手扶住她的下巴,想亲吻她。迎来的也是一味地拒绝,到了最后她侧转过去,将嘴唇紧紧地贴在自己浴衣的领子上。长政按耐不住,抱紧了她,凝视着她,他能感觉到从袖口和领口溢出的熟悉气息。
他再次抓住她的下巴,此时的深雪满面热泪,红润的鼻翼翕动着,她没有反抗,但也没有顺从,不过长政倒是可以尽情地亲吻她的柔唇了。
突然,深雪全身都软了下来,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火焰,她摁住了长政的脸颊,仿佛她的唇再也离不开长政,长政的嘴唇陶醉其中。就这样,深雪坚固的心里要塞,融化了。
深雪没有说一个不字,她闭上眼睛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潮,身子也不可抗拒似地仰躺下来。他在掀起她下摆的同时,深雪的脸上未有泛起丝毫痛苦,只是不断有泪自眼角滑落。
一切过去后,长政将头发蓬乱的深雪搂在怀里,他发觉泪水从深雪的眼角一直流到正紧贴住她脸颊的手上来了,他弓起手背替她揩去泪水,为她搭上衣物,深雪也就这么抽泣着依偎在长政怀里不知觉地睡着了。
翌日醒来的深雪,穿好衣裳,系好腰带,在梳妆完毕后,留下一封信悄悄地离开了。
深雪打扮的十分美艳,头发纹丝不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长政醒来时,深雪已站到了打开的车门边,他趴在窗边大叫一声深雪的名字,她蓦地抬起头,彼此视线相交。
这一刹那,长政明白了深雪的决心,便只能看着深雪所搭乘的车渐渐驶离了他的视野,他离开窗边,转身回到厢房内,发现了深雪留下的信,他急忙拆开,只见写着一行字:
“从今以后请把我忘了吧,弓步长政先生,就当长良深雪在战争中谢世了吧。”
终战诏书很快地传到了西线战场,并迅速引起了南联盟的警觉,和帝国与西约的退出,意味着自己将独自面对庞大的神圣同盟军队,苏共与联共当机立断向北方军表示停战,并着手战后势力范围分割的谈判。
比起南联盟,明帝国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部队基本上都交由维亚济马统一调度了,晋侯李申浩升任统制公总领楚梁晋大大小小的内政事务,而晋侯之位则留给那位刚离开楚伊肚子的小储君,昔日征战沙场的楚伊和路姬当下唯一关注的只有她们的孩子,得知停战消息后,只是齐声感叹了一声:“孩子们也有个和平的环境咯。”便不再谈论。
一场战争,声势浩大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各方势力回到谈判桌上,军队也开始陆续撤场。硝烟还未散去,一切生活倒是迅速恢复了,以一种顽强的方式,无论是斯克萨控制的信浓城还是奥兰治控制下的金刚府,人们走上街头,在瓦砾中买卖,在废墟中用餐。
维亚济马回到了楚伊和路姬身边,陪着她们一起带着皇子学习玩乐;克利亚济马迎娶了长良深雪,两人的夫妻生活也算和睦;嘉德虽然战败失了深雪,但皇位保住了,而且在大战以后,幕府势力衰微,关白一方也元气大伤,帝国权力变得更加集中了,面对残败的帝国,确有几分哀愁但又有些欣慰,旧的势力大多被剪除了,他可以任命更多听命于自己的中央官员去管理被各国逐步交还的地方。
只有长政却好似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一切,他甚至已经不知这场战争有何意义,心已是千疮百孔。他来到晓月寺,希望剃发为僧,忘了过去。可住持却告诉他,他还有大任于身,劝他回到藩国复兴家国,发挥自己应该发挥的去造福人民,而不是碌碌无为在寺里吃斋念佛虚度光阴。长政顺从了住持的意思,深鞠一躬回去了……
五年后的初春时节,维亚济马和克利亚济马双双被最高人民委员会授予“大帝”头衔,为此举行的盛宴上自然少不了昔日的南陆故人们,当然除了已在康斯坦丁宫住上了好些日子的楚伊、路姬和深雪,长政和映雪也去了。
就在神前午宴后,漫天飞雪中,行走在庭院中的长政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一片素白中夹扎着些许淡蓝的她——长良深雪……
……看着长久相拥而泣的两人,病房外一直靠在窗旁的深雪流下了眼泪。擦去泪水,走出医疗站,撑开伞,渐渐消失在茫茫大雪。
忽然纷飞的雪花中,几瓣飘落的樱花乘着雪风,自她眼前掠过,去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