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日记
作者:雷森道 | 分类:历史 | 字数:11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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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最后的拿骚(下)
老艾海伍终于忍不住从罗宾怀里夺过那面加里富纳鼓!他敲得实在太难听了!糟践好东西!
“咚咚……嗒嗒嗒嗒……咚……嗒嗒……咚……嗒嗒……”
老艾海伍用掌根敲出的“咚”音和有力的指节击打出的“嗒”音,就像山泉一样欢畅地流淌,毫无涩滞之感!空灵的鼓声带着古朴摄魂的神秘意蕴,瞬间就把好几百人都吸引得围拢了过来。
龙德帮真的得到了一面加里富纳鼓!不是他们恬脸要的,是四个月前划船跑到龙德岛来投诚的小汉威从他家偷出来的。
汉威小少爷还拐带了十个自己部族中最精锐的少年勇士,他们偷跑来的目的就一个——能摸着黄金檀步枪。
“罗宾大酋长”送给汉威大酋长的那枝枪,过后小汉威就摸不着了。趁他爸睡觉时一共就偷偷摸过三次,总共挨了一顿骂和两顿打!那枝枪现在可是老汉威须臾不离身的宝贝。
小汉威就像热恋中的少年不能再见到心爱的姑娘一样,实在无法忍受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了!终于带着十位和他一样对黄金檀步枪日夜淌哈喇子的加里富纳少年划船跑到了龙德岛上,向黄金檀投诚了。
这帮孩子临走前秘议出逃计划时,有两个孩子都提醒汉威小少爷,说“嘟咕礼”那天,好多人都看到“罗宾大酋长”老是用那种极其贪婪的目光盯着他们的加里富纳鼓,还不时地淌哈喇子!咱们要不要……?
威少还管那个?趁夜偷出了一面加里富纳鼓带着十个少年就跑了!
他们在岛上磨了鲍尼两天之后,鲍尼就找董事会谈了,准备训练这十来个孩子,将来可以做桅楼神射手。就是在两船接近准备开打接舷战之前,从高高的桅楼上专挑对方的军官头领和重要人物狙杀的枪手。
他挨个试过了,这十一个孩子个个都是神箭手!枪也打得极有天分。另外还有一个丕平的儿子,十三岁的小歌利亚,那也是个神枪手的苗子。所以上校雄心勃勃地准备训练出个“十二宫少年杀手团”!
荣兵对此是颇有点迟疑的。虽说这时代各国的皇家海军中,几岁的孩子就上舰战斗,八九岁就当见习军官那都是常事儿。但荣兵毕竟来自后世,总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参与战争和杀戮,是不是太残忍了?再说,威少是偷跑出来的,人家老汉威还不得急死啊?
后来派朱利安到圣文森特给老汉威报了信。老汉威听说儿子在盟友那儿就放心了。表示既然儿子愿意在龙德岛上玩枪,那就随他去吧,省得在家整天老惦记偷他的黄金檀。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十二个少年跟着鲍尼天天训练枪法。还不到两个月,那成果就让荣兵大吃一惊!
你说这帮孩子咋个个都这么牛呢?长枪短枪指哪打哪!荣兵带带拉拉也算玩过好几年枪了,跟这些孩子一比,啥也不是!
据鲍尼说,这十二个孩子天生就是神射手的胚子!这还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成年人心太乱,根本没法做到完完全全的那种专注。而单纯的孩子们就不同,当他们完全沉潜入专注状态时,世界忽然简化到只剩下枪口和目标了。这就是他愿意训练这十二位少年的原因。
此刻跟着鼓声跳起战斗舞的威少,背上还挎着他的黄金檀呢。据说这孩子自打上了龙德岛,吃饭睡觉拉屎片刻都没和他亲自挑的这枝黄金檀分离过。只有洗澡时才迫不得已地分开一小会儿,所以这熊孩子每次洗澡基本上二十秒内搞定!
威少还给他这枝黄金檀取了个专属名字——“挨雷挠”(atlatl)。朱利安告诉荣兵,那是印第安人的一种长矛投掷器。
鲍尼曾感慨,小汉威比他小时候对枪的痴迷程度更甚!这孩子绝对有成为未来“枪神”的潜质。因为枪神都是从这种“枪痴”进化而来的。
荣兵对此深表赞同。“不疯魔不成活”!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哪样能震撼众人的技艺是白捡来的。
场中的气氛愈来愈热烈,荣兵拎着一瓶酒走到最西边的那桌,在威廉姆斯身旁坐了下来。两人没说话,碰了一下瓶,各自仰头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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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现在和总是对他冷个脸的威廉姆斯交流有点难,但荣兵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沉吟半晌还是开口了……
“大个子,听说你要去非洲?”
“嗯。”
“啥时候回来?”
“没准儿。说不定就死那边不回来了。”
“别这么说。嗯……内啥,我知道你和贝勒在某个小岛上藏了些东西,走之前都带上吧。反正现在贝勒也不需……”
威廉姆斯把酒瓶往桌上“嘭”地重重一蹾!大眼珠子瞪着荣兵一脸烦躁地嚷道:“这就是我越来越讨厌你的原因!山姆曾经对你那么好……甚至比对我这个生死弟兄都好!可你呢?从知道他出事以后,我怎么在你脸上从来都没看见过半点哀伤和哪怕一丝悲痛呢?是我瞎了吗!?你不一向自诩重情重义吗?为啥你偏偏就对山姆这么绝情!?这话我他妈已经憋得太久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个答案了罗宾!!”
周围的人都吃惊地望了过来,看着暴怒的大个子和面色尴尬的罗宾,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劝。
在两人僵住了二十几秒后,萨奇缓缓站起身,慢慢踱着步走了过来。他骨节粗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大个子肩膀上,忽然俯下身去在他耳边低语:“本来我不想说,或许我现在也不该说。保斯葛雷福,去非洲之前,先去罗宾的龙德岛一趟吧。”
威廉姆斯的大眼珠子忽然瞪得更大了!
“你……你你你……你啥意思萨奇???”他不傻,所以他此刻的声音颤抖得简直令人心酸!
“你知道我意思啊大个子。”
威廉姆斯充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呼”地扭过脸来死死盯着荣兵,喉结艰难地蠕动了好半天,才终于从颤抖的胸腔里挤出了一句:“真的???”
荣兵犹豫地看着他没说话,好久……才不易觉察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赶快扭过脸去。他实在没勇气看那些瞬间就溢出了大个子的眼眶,正大串大串地顺着脸庞滚滚而落的水珠……
女人的眼泪最让人心碎?你错了,男人的。
远处嘹亮的法国圆号声响彻了暮色中的小岛。毕竟快乐和狂欢才是今晚的主题,而泪水不是。
这个时代的法国圆号和小号一样,都没有键阀,只能靠气息来调整音高,现在吹响的这把号只有哆咪嗦三个音,没法吹奏主旋律,所以它是用来伴奏的。
主音先是米利安格的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之后忽然切换成了巴尼那把据他所称是“弗朗西斯科•达•米拉诺”(Francesco da Milano)曾经用过的鲁特琴。
演奏的曲目让荣兵小吃了一惊!居然是他创作的那首简单的小曲子——《生日祝福》。一问旁边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小侍女艾米和龙德帮小雷特欧俩人的生日。
同样的小曲子倾泄在巴尼的指尖,弹出了让荣兵这原创者简直惭愧无地的效果!
没有装饰以过多的和弦,巴尼是以“赋格”演奏手法,先用音色单纯的低音弦组舒缓而又深情地弹奏了一遍主旋律,然后忽然大幅升跨了三个八度在高音区又弹奏了一遍。
聆听者的心恍如荡秋千一般,倏然从安静舒缓的低处被猛地荡到了激越亢奋的高处!“哗”……地一声中断了屏息静气的状态,人们开始快乐地喧闹起来!
等到第三遍再切换成小提琴跑主音鲁特琴用切扫弦来伴奏时,人们不由自主地被那首深情的小曲子忽然变得热烈的气氛带动得欢叫蹦跳了起来!
荣兵看到范恩夸张地扭着屁股跳舞,忽然就在小艾米的脸上亲了一口!还恬不知耻地大笑着嚷嚷:“知道吗?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哇宝贝儿!嘎嘎嘎嘎……”
“臭流氓!大魔怔!你这……”使劲挣脱了范恩大爪子的小艾米一边使劲擦着脸上被亲的地方,一边气恼地笑骂着!
可她的骂声戛然而止了。因为那个巴哈马大魔怔掏出一大把闪亮的金银帀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她女仆裙前襟小腹位置的那个大口袋里……
“来吧!狂欢吧!知道吗?拿骚这条破船就要沉啦!在它沉没之前,让我们把船上的酒都喝光!把流在这艘船上的每一滴泪水都他娘加倍地笑回来!玩命地吃吧!喝吧!唱吧!笑吧!跳起来吧我的兄弟姐妹们哪!”
这魔怔像变戏法似地从笑吟吟的白衣杰克手里抄起个大铁皮喇叭,用他那粗声大嗓高声狂呼着!
四五百人瞬间就沸腾了!
闪烁不定的火光中,人们的笑脸显得有点扭曲,舞姿显得有点怪异。荒岛的静夜里,人们的喧哗声显得愈发空荡,笑声听起来也似乎有些落寞……
大桶大桶的啤酒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空桶被堆放在一起像座小山。很多人喝着喝着就坐在这山脚下带着满足的微笑睡着了。
遍地是横七竖八的威士忌、马德拉、龙舌兰、葡萄酒、朗姆酒、伏特加的酒瓶……
到处都是果皮、菜叶、花生壳、糖纸……
满眼都是蹦跳舞动的人影……
满耳都是跑了调的歌声,胡乱奏响的乐器声,和粗野喧嚣的笑骂声……
荣兵很想知道,三百年后在同一个位置,那些睡在25000美刀一晚的拱桥套房里的贵客们,真的能拥有今晚这些人这样纯粹的快乐吗?
可快乐大劲儿了也容易出事儿……
东边那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喊在骂,好像还传来一记清脆的耳光声!荣兵赶紧放下正在配制的“炸弹”潘趣酒起身跑了过去……
果然,又是这个永不消停的大魔怔。
他追上去冲一个已经转身躲开他的人后背踹了一脚!嘴里还在呜哩哇拉地乱骂着。
受气包挨了一脚连头都没回,直接向前一个趔趄就继续朝沙滩那边走去了。一直到那人上了小船离开,范恩还在用他那震得空气嗡嗡响的粗哑大嗓子骂骂咧咧的。好几个人都过来劝了,没用,越劝越来劲儿!要不人家咋拥有“巴哈马大魔怔”的美号呢?
荣兵知道挨踹的那个受气包,好像叫霍尔福德吧?一个四十来岁的老海盗,自己也有条双桅船和十来个伙计。走私、海盗、商贸啥都干,没啥太出彩的业绩也不咋出名。不过听说这人和“詹姆•波尼”是死党,应该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这家伙今晚大概是没忍住,也从拿骚那边过来想参加这最后的狂欢之夜。结果没狂欢成,倒挨了大魔怔的一顿羞辱,臊眉搭眼地又回去了。
龙德帮毕竟是宴会的主人,无论是谁,今天每一位来捧场的都是龙德帮的客人。所以范恩这么一搅合,荣兵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他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再得罪个这大魔怔,只好先递过去一支烟,就拉起他的胳膊去远处的草地上聊天了。
人们的欢乐是倾泄的洪水,挡也挡不住,他们才走出去几步路,笑声音乐声吵嚷声就又在身后响了起来……
“老范,今天做事没分寸了啊。大伙都挺高兴的,你非在这场合整这一出多不合适?”
“骚瑞罗宾!麻痹的我瞅他就来气!早想削他了!”
“他叫霍尔福德吧?没啥名气的小角色啊。他咋惹着你了?”
“知道吗罗宾?他也是那个黑格公司的狗腿子,以前想拉我给那帮大资本者卖命,我他妈才瞧不上那帮下贱的钱蛆呢!他就在背后没完没了捅捅咕咕地拉我手下那帮人,你说他欠揍不?”
“噢,原来也是大资本者的一根鸡毛啊?欠揍!不过老范,劝你一句,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我听老博格斯他们说起过这个霍尔福德,十足的小人一个。今天你图了一时之快,当心以后为这点不值当的小事儿吃大亏……”
“嘁!知道吗?我发现谁都是说别人的时候可明白了!那你呢?在穷鬼乐园开两场大戏了吧?法兰西亲王巴罗,蝮蛇麦卡锡,哪回不是好几百观众?这流量让你刷的,嗷嗷地啊!”
“靠!你还知道啥叫刷流量哪?又是老道让你说的台词吧?”
“嗯哼!”
荣兵摇摇头:“不一样。我那是惩恶!这都不够劲儿呢!他们欠这世间的债太他妈巨额了!偿还不完。”
“切!没啥不一样。要我看来,你小子太贼了!两场大戏那效果杠杠地!那人气噌噌地!可比我会玩儿多啦。嘎嘎嘎!”
荣兵叼着烟扭过脸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大魔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老范,我咋老觉着你是在装魔怔,是一种表演状态呢?”
“咋啦?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感觉你粗中有细,表面上虎绰绰的,其实好多事都是仔细考虑过的,对不?”
范恩老半天没吱声,也不盯着荣兵看了,末了扭脸朝远处吐了口唾沫!
“知道吗?我最烦你和罗伯特了!就你俩能往人心脏上捅!那厮也说过和你同样的话。”
“是,我就是听罗伯特说起过以前的你,才觉得你挺不简单的。听说你经历很多,也读过不少书,根本不是个粗胚。以前也不是现在这德性,对吧?”
“嗯,我以前吧……不爱吱声,胆儿有点小。其实也不是真害怕谁,就是不好意思在众人的目光里展现自己,就老想在人堆里把自己藏起来那种,明白吧?”
荣兵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那时只是本能地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也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后来,是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罗宾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你从沉睡中忽然被人叫醒了!你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世界也看着自己,你忽然发现,原来活着不只是吃和拉啊?原来你可以活得更有意义啊!”
荣兵苦笑了笑:“你说的那个传销讲师是詹老三吧?”
“请使用敬称!是陛下!”
“呵呵,是,得尊重你的感受,我错了,我道歉。是詹姆斯三世陛下。”
“嗯。罗宾,以前每天早上只要一睁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我就会有种极度作呕极度厌憎的感觉!愚蠢冷酷的神权……专横暴虐的王权……虚伪残忍的金权……我在这个世上的所有亲人都被这三个恶棍虐害至死了!就剩下我这么个孤魂,每天还躲在贪生怕死的本能之下苟活着。”
“……”
“直到陛下擎着火把走进我黑暗的小屋里把我摇醒,我忽然明白了上帝派我来活这一遭到底有什么深意!在彻夜的长谈中,我非常失礼地凝望着陛下的眼睛,那里满是真诚和清澈。我不傻,我不笨,我看得出来,我相信他。陛下颠沛流离,吃了那么多苦,阅尽了人世沧桑。我相信他也同样看透了神权王权和金权的丑恶!我相信他绝不是为了个人的权力欲!我相信他分赐给我的信念!我相信他能够带给我们一个虽然不可能是天堂,但一定会更干净的,丑恶更少的国度!”
沉默了一会儿,荣兵摇了摇头:“老范,你挺让我吃惊的,真的。我以前还真小瞧你了,你这人不错,至少和拿骚那帮垃圾人完全不同。所以我就有义务劝你一句,别看詹姆斯是我朋友,那我也得实话实说,斯图亚特家复辟根本没戏!尤其是有了《海盗大赦令》之后。你这么聪明的人,还用我说吗?”
范恩扭过头来盯着荣兵瞅了半天,脸上现出极其罕见的郑重之色……
“罗宾,你说人谁也不能永生,那咱们活着到底是为啥?”
荣兵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范恩笑了:“行,我换个问题。罗宾,你有理想吗?”
荣兵仍是摇摇头:“算是……有吧。其实都不能算理想,梦想吧。”
“你觉得那个愿景几乎不可能实现,甚或完全不可能实现,所以你就不敢把它称做理想,对吗?”
“是”
“你错了罗宾。”
“原聆教。”
“如果你的理想是需要五十年,一百年,甚至更长的岁月才能够实现的呢?如果你的理想是需要两代人,五代人,甚至更久的时光才能够实现的呢?这个理想就不该存在了吗?我们就都得像那些近视的丑眼睛只盯着现实的脏钱,只在现世的利益大粪坑里快活打滚的钱蛆一样,就这样蠕动着耗尽我们的生命吗?”
荣兵忽然瞪大了眼睛……
“把我的话记到你的日记里吧,罗宾。理想未必能够实现,或至少未必是你能够亲眼看到她实现的。但理想是你与简单生存主义的告别致辞,理想是你生命中能够开出的那朵最美最美的花!理想会使你短暂有限的生命变得不再庸俗苟且,而你为理想所做的一点一滴,都将是后人攀缘着继续去实现这个理想时所走过的石阶……那么,你现在还会说,不能亲眼看到被实现的理想,就不该称之为理想了吗?”
心中犹如雷鸣电闪狂澜翻涌!呆呆地望着此刻这个宁静睿智的“巴哈马大魔怔”,荣兵忽然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睡吧拿骚
愿你睡得安详
而我已悄然收拾起行装
就要去更远的星空下流浪
……”
乐器声早停了下来,喧哗和笑语声也渐渐地越来越小,远处成片的篝火只剩下了三四堆还在亮着。荣兵和威廉姆斯默默地走在沙滩上,听邦子轻轻吟诵起一首小诗。
“邦子,你写的?”
“嗯,这首咋样?”
“不咋样!光听这几句还挺唬人的,一结合你的经历就显得矫情了。你在拿骚一共才呆过几天?哪来这么深挚的情感?假婉约!”
邦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上回我那首《加勒比骑士》你说假豪放,这首又假婉约!我在你这儿就从没听见过一个‘好’字!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真么压抑!我走啦!”
荣兵赶忙伸手抓住他袖子:“逗你呢。这诗细一品还挺有味儿的,真哒。有股……嗯内啥……哈哈!”
“走了!伤自尊了!罗宾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骄傲地到处和人显摆,说爱德华船长是你的亲朋友!早晚的!”
小胖墩紧绷着那张婴儿肥的脸负气甩开了拉扯,在荣兵和威廉姆斯的笑声中走远了。
“罗宾,你们啥时回龙德岛?咱一块走吧。”
“我们还得去一趟波多黎各,有点事要处理。要不你先去吧。”
“嗯。”
“大个子,去看看他吧。尽管他非常非常不愿意见你。但他其实非常非常非常的想你!这我都知道。”
“罗宾……”
“嗯?”
“对不起……谢谢……”
清晨,被尿憋醒的范恩从草地上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跑到沙滩边刚解开裤带,就看到龙德帮那条斯库纳纵帆船优美的身姿正轻捷地驶过波特礁,片刻就消失在海湾入口那片淡蓝色的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