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在阳台聊了一晚上，直到凌晨三点钟才结束，何孝礼和郑香兰清楚周章硕是他们家的贵人，他们不敢怠慢但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是睡着了。

“有件事我忘记说了。”周章硕在对方走出阳台前开口，“亚欧大陆桥周边的风景不错，尤其是东北周边，五天后带她去玩玩吧。”

陆明轩问道：“你们统括长这么放心我在华夏境内游走？”

“呵呵，敢让你随便行动自然有所准备。”周章硕搓了搓冰冷的手掌，“只准看‘风景’，可别出格的事。”

他在“风景”两字上着重强调。

脚步声吵醒了瘫坐在沙发上的何孝礼夫妇，他们立马起身笑脸相迎。

“周先生，说了那么久饿了吧？给您准备了点……”

周章硕看都没看摆手谢绝：“不用了，我今晚就走。”

这句话怼得夫妻两人说不出话，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贵人推门而出。

以往周章硕的到来都会带来好消息，或是一些政府的优惠政策，或是一大笔钱，唯独今天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小陆啊。”何孝礼试探着问道,“周先生没跟你说什么？”

陆明轩坐在沙发喝了口凉茶：“说了，说了彩礼问题。”

周先生亲自处理？！

他们心中一惊，但细想起来好像并不奇怪，据他所说何小桑相当于自己半个女儿，而何家这些年一直对他毕恭毕敬，想来在彩礼一事上他应该是站在何家这边。

老夫妻两人相视一笑，搓着手问道：“那这事？”

陆明轩似是觉得凉茶太难喝了，随口吐了出来，又拿凉白开漱了漱口。

“他啊……”

“他说……六十万。”陆明轩故意笑了笑，“小桑不止这个价……”

“你们，不值这个价。”

……

轩辕剑华北总部，统括长休息室。

陈尚延站在一张悬挂的照片下凝望，他的眼神颇为复杂，既有怀念也有悲伤，甚至有期待。

照片上是位和蔼的老人，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扇着蒲扇，穿着白色背心，裤腿上沾了不少泥污，一副活脱脱的农民面貌，在老人身边是青年时期的陈尚延，一身中山装外加犀利的眼神，让对视者不敢放肆。

“统括长，人处决得差不多了。”执剑人十一席的莫文川站在首领身后汇报道。

“辛苦你了。”陈尚延声音略显疲惫，“剩下的就交给后辈们吧。”

莫文川几次开口却没多说一句话，按理来说他汇报完工作就该回东海市了。

“文川啊，想问什么就问吧。”陈尚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回头笑道，“我能让你执行最近的处决任务，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莫文川沉默几秒后问道：“您……”

他终是问不出那个问题。

陈尚延在此刻肯定道：“对，我时日不多了。”

莫文川如遭雷击，这位经历了两三代代执剑人更替的监察者此时像个孩子般不知所措。

“没……没办法吗？”

陈尚延释怀道：“我今年一百零三岁，要不是基因强化者的身体素质够强，寿命早该到头了。”

莫文川说不出话了，在印象中眼前的老人送走了一位又位执剑人，哪怕执剑人换代他都没逝去，而今天突然告诉他这么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实在难以接受。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尚延笑道，“我这辈子如此精彩还活到了现在，难道不该庆幸吗？”

他生在了一个破败的国家，他参加过震撼人心的起义，他曾扶大厦之将倾，曾与同志者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

相比于没能看到盛世的挚友，他这一世早就圆满到令人嫉妒的地步了。

陈尚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出乎意料的平静：“该走的路我走完了，剩下的，靠你们了。”

统括长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莫文川只能叹息离开。

等到屋里只剩一人，陈尚延摘下墙壁的相框，从框中拿出那幅老旧的照片。

“老师，华夏迎来盛世了，比您预计中要早。”

回想起当年他年仅十二岁，饥荒使他家破人亡，有一天一支军队来到了村子，那个男人带着很重的口音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娃娃，愿意走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路吗？”

自那以后，未来的轩辕剑统括长踏上了一条扶大厦之倾的路。

陈尚延像个孩子抱着自己最喜爱的玩具般走出门外，下达了此生最后一个命令——召见谪仙，前往欧洲。

……

华夏迎来了新的一年，刚起床的陆明轩瞥见何梓辰正蜷缩在角落里嘴中重复默念什么话，红眼圈环绕着整个眼球，头发散乱像疯了一样。

“她怎么了？”陆明轩凑过去跟何小桑问道。

何小桑倒了杯牛奶给他：“如你所想，被男人抛弃了，话说这样你的实验可以开始了？”

“差不多了，一个只会靠人索取的吸血鬼，在失去一切后她是否会有所改变，我很期待实验结果。”陆明轩一只胳膊压在女孩肩膀上，喝了口牛奶。

何小桑看到堂姐那副样子，不由得感叹道：“怪不得叫‘戏命师’呢，那么大费周章竟然只是想看看人类如何选择。”

陆明轩无辜道：“我悟道后就没再强迫别人做选择了，现在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所以说你到底悟出了什么？”何小桑不怀好意地往对方身上靠了靠。

“秘密，等结婚了再告诉你。”

“切，为了一个秘密我能搭上自己？”

“不能？”

“那至少得两个秘密。”

“好，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两人恩爱的一幕被何梓辰看到，气得她摔门而出。

何孝礼惊慌地跑出来：“唉，梓辰，你去哪儿？！”

这闺女，昨晚一宿没回来，今早一回来就大哭了一场，说什么张赫是个渣男。

现在这又是闹哪出？

上午九点，陆明轩与何小桑在没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坐上出租车走了，他们的离开毫无征兆，像是突发奇想似的。

路上何孝礼打来电话询问两人位置，说是要准备午餐但其实还是想谈谈彩礼的事。

即将坐上高铁的何小桑笑道：“算了吧，您留着自己吃吧。”

“那你结婚前回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商量婚礼的事。”

何小桑悠然道：“亲爱的爷爷，不出意外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那么……就此别过，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