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候班超
作者:苍海荒岛 | 分类:历史 | 字数:21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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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迷雾重重
胡焰、蒙榆等人仍在绿洲内各个角落隐秘搜查,可几日过去除几支大型驼队进入驩泥城外,一直未见匈奴使节身影。陀广伽虽然每日仍亲来馆舍问安、陪宴,但班超还是明显感觉陀广伽目光游离、心事重重,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这让班超心里为之一震,难道北虏使团已经进入了驩泥城?
这天朝食刚过,沙荑急匆匆地从伊循城赶了过来禀报道,“司马,楼兰城护送士卒与使团马、驼尚在伊循官署,已经数日仍无启程迹象。吾有预感,北虏使团或已化身驼队悄然进入驩泥城!”
班超一拍脑袋,沙荑的话提醒了他。他急对淳于蓟道,“速令蒙榆、周令、胡焰、肖初月四人与沙荑一起,隐秘暗查每一支驼队,务要找到蛛丝马迹。再令伊兰、金栗公主,速访各贵族田苑,发现异常速报!”命令很快传下去,可几路人马翻遍了王城及周边也没有找到匈奴人身影!
此时汉使团在明处匈奴人在暗处,时间越长越对汉使团不利。他班超在寻找北虏使团,而屋赖带一定也在谋划如何袭击汉使团。班超隐隐有一般不安的感觉,形势似乎已经变得一触即发。如果不尽快找到北胡使团踪影,这一战的主动权可就掌握在屋赖带手中了。
这几日,班超与淳于蓟、沙荑围着在沙盘,只能静等各路消息,他们对着鄯善国的山山水水一筹莫展,焦心如焚。现在,伊兰已经遵令与国王和好,这几日国王一直在伊兰与王妃的视线之内,南山之上远离王城,不便相会,北匈奴使团定然在王城及周边什么地方!
这天夜里,城内的更夫已经打了二更。淳于蓟突然心里格顿一下,便看着班超道,“司马,北匈奴使团既至驩泥城,必不会仅国王一人知之。国王既不出宫,必有大臣、贵族为其传信。末将以为,应令蒙榆查国相婆蒌天等人,近几日都去了哪里……”
淳于蓟的话,令班超豁然开朗,他拍拍脑袋,“速传丘庶!”
丘庶是鄯善译长,也是负责招待汉使团的主要官员。使团居馆舍期间,他多数时间不离馆舍,仅有几日应国王召唤返回王宫。这几日虽然表面一如既往,但班超现在想来,丘庶其实目光也有点躲躲闪闪,对使团态度前后有了些许变化,只是自己粗心,未留心罢了。
一会儿淳于蓟亲自将睡得晕晕乎乎的丘庶“请”来,丘庶目光惊惧地躲着明亮的烛光,战战兢兢地抱拳道,“叩见大使,不知汉大使有何吩咐?”
班超看着他,和蔼地问道,“伊兰公主在宫内,一向还好吧?”
丘庶恭恭敬敬地笑道,“好,好!咋日陪国王至南山上打猎,公主与国王分头围猎,收获颇丰。今日城西市上有斗驼游戏,伊兰公主与金栗公主还陪国王、王妃去看了半天,大赢了五百钱,只到尽兴方归!”
山上打猎?分头围猎?难道国王果然将北虏使团藏匿到了南山之上?班超突然出其不意地厉声喝问道,“北匈奴使团已来数日,且藏匿在南山,今安在乎?!”
丘庶闻言脸色大变,刹那间惶恐不已,腿一软便跪至席上。他没想到国王严加防范,汉使还是知道了匈奴人已至。他不敢隐瞒,反射性地叩头道,“到底什么也瞒不过大使。北匈奴百三十人隐入多支商队中,夜晚悄然来王城已数日矣……并非国王欲瞒着大使,实在是匈奴势大,大王左右为难也!”
“休再啰唆,北虏现藏匿何处?”淳于蓟仓浪抽剑少许,寒光四溢,嘴上厉声喝问道。
“将军息怒,将军饶命,小人据实告之,小人不敢隐瞒!”丘庶魂飞魄散,跪地头叩得咚咚响,颤声道,“匈奴人来,愁坏了大王。大汉与匈奴俱是大国,鄯善小国,俱不敢得罪。又怕两家大人打起来,不管谁胜,鄯善乃小孩,居其间都要遭殃。因而便未让匈奴人进城……”
“废话少说,彼究竟藏匿何处?”
丘庶不停叩头,左右瞅了一眼,才颤声道,“大使,此事机密,国王不让众官知晓,小人确实是一点不知。吾只知正使为屋赖带、副使为比离支,使团进入王城北后由右丞相婆蒌天独自迎接。国王秘密会见过匈奴大使,连大都尉、辅国候二位重臣都不知。小人如敢说假话,愿担死罪!”
淳于蓟与沙荑正想“上手段”,班超却令班秉、班驺将丘庶带了下去,“丘庶确实不知,用刑也无益。”
“都怪吾,让北虏在眼皮下溜了。王城周边村落无数,司马,是否一个一个检查?”沙荑看着蒙榆画的驩泥城图形,苦恼地道。
班超摇了摇头道,“国王既藏匿使团,如何会放在易寻处?”说着,他对班秉道,“此事等不得,速召回伊兰、蒙榆、胡焰等人!”
黎明之前,伊兰、金栗、蒙榆、胡焰、肖初月、周令等各路人马都连夜赶回来了,众人汇集了一下情况,还是一点线索没有。蒙榆、胡焰等人检查了几乎所有驼队,不管哪个客栈、寺院、部族、村落和豪族庄园,只要一下子多了一百余头战马、骆驼,就不可能不让人知道。
天亮了,曙光已经透过窗棂照进室内。班超吹灭烛,正在这时,窗外传来声音,原来是王子陀儯来了。他是来陪汉使郭恂出巡的,今天要去看望正在田中种栗的农民。班超主动走到室外,郭恂正好向班超住所这边走过来,嘴里说道,“班司马,今日吾到田野里去走走,是否有兴趣同往?”
班超笑道,“此乃正使之事,吾为副使,负责打仗!”二人说笑了一回,送走郭恂,班超又走回自己室内。
伊兰压力最大,驩泥城她最熟悉,她和王妃肩负安抚吏民之职,王城周边几乎所有村落她都去过。她在室内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驩泥城就这么大,莫非能藏匿至地下不成?不会……不会,城内吾那都去过,从未听说挖过地道……”
“王城周边,可有隐秘之所?”淳于蓟道。
蒙榆肯定地道,“周边有十七座大庄苑,吾与周令透熟了,比主人还熟。不管哪一家有一点风吹草动,定然会有人来报吾!”
“会不会……在释比圃?”金栗忽然想起那个奇怪的丛林密营道,“那地方如藏匿人还真是好地方……”
周令摇了摇头道,“此苑圃我较关注,咋天晚上吾还去巡视过,未见异常……”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到了饷食时间了,众人还是一筹莫展。班超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驩泥城没有雒阳一个角落大,雒阳城有二十四条大型街道,这个驩泥城甚至比班宅所在的下西洛街区还要小。北匈奴百三十骑使团竟然凭空便消失了,这岂不是咄咄怪事?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时又想不出来。
沙荑说,“诸位再想想,看看遗漏了什么。吾在楼兰城,有重要客人时,便转移至城外北河边庄园中,或藏匿于村落内,皆十分安全。驼队十分招摇,只能在城外某处,驩泥城城内是藏匿不下百三十骑的……”
班超恍然大悟,“城外大族庄园,判长耶科瑟那、右丞相婆蒌天等人庄园,是否查过?”
蒙榆道,“这些山脚下庄园,谁家新买了一串脂玉、一峰骆驼,谁家新娶了个小妾,甚至长相如何,哪边腚上长着胎印,吾都一清二楚。鄯善国也是吾老窝,是吾衣服父母,定然不会有所遗漏!”
这话粗俗了点,但却再明白不过。众人都让他说笑了起来,伊兰频频摇头苦笑。王城里住着大名鼎鼎的大沙匪蒙榆和周令,十余年了,鄯善国君臣竟然无人知晓,真是耻辱!
甘英、刘奕仁从外面进来,他们送金栗、伊兰来后,便回避了。此时是专门进来的,刘奕仁道,“吾知司马在查房匈奴人隐藏之地,吾二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释比圃最应注意。太大了,藏匿百八十骑、二三百骑,都不在话下,需要重查!”
蒙榆骤然扭头看着周令,眼里露着一团杀气,“咋晚如何查访?”
“绝对不会在释比圃,吾敢立军令状……”周令信誓旦旦,却越发心虚起来,“咋晚吾专门去此圃,从圃外大树梢上向内察看,未见楼内有灯光、人影,亦未见院内有异常!”
“混蛋!”蒙榆暴怒而起,隔着案子飞起一脚将其踢翻,“汝坏了军国大事,按律应杀汝头!”
周令知道自己闯大祸了,爬起身跪在席上动也不敢动。蒙榆抱拳向班超道,“司马,城南之南山脚下有释比圃,圃内尽种果树。内有洞穴,洞内有热泉。原为婼羌国之王家私苑,举国祭祖、祭天之所,亦是冬狩春猎之所。鄯善灭婼羌后,此苑便为王宫私苑……”
淳于蓟打断他,喝问道,“匈奴一百三十余骑,尽居释比圃,周令会毫无觉察?”
蒙榆道,“禀报淳于军侯,周令其罪当斩。此营均为马架子屋,营中有无数房,均千年圆木建成,窗牖凿镂于厚木,蜗窗绮疎,以帏遮挡,远观无从知之。汉使既在王城,国王断不敢让匈奴使团再呆在城中。屋赖带、比离支以下百三十骑或正是以释比圃为营地,遮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