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飞下去，跟着刚才吐痰那个老大爷。

老大爷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先是坐电梯去了十四楼的VIP病房，通过手里提着的廉价果篮就知道，他是一个舍不得花钱的人。

毕竟这种VIP病房，人家不差这个果篮儿。

你送什么不好呢，某台，某华，都比这破果篮儿强啊。

VIP16号房，一个护士推着个小推车从中走出。

“哎，张大爷，你又来看您这老同学啊。”护士问候道。

大爷回应道：“对啊！他可得好好休养呢。”

我本以为他这老同学，是得了什么重病，或者是做了手术怎么着的。

半身不遂啊，这样啊，那样啊的。

没想到，跟着他进去之后，却看见生龙活虎的一个老头。

这老头竟然还在跟着电视机里面的人，有模有样地跳广播操。

“老赵啊！身体好点儿没有。”护士口中的提着果篮的张大爷，问那位跳广播体操的大爷。

“身体好多了，但还是不如原来呀！我这位置整天劳费心智的，必须得好好调理调理。”老赵大爷说，“以后就别来了，你非要来也不用拿果篮儿，我们是人民的公仆，不接受这些东西。”

张大爷点头哈腰的，还是提着果篮儿，把果篮放在了老赵大爷空荡荡的病床床头柜上。

床头柜下摆满了各种奢华烟酒以及昂贵的茶叶，鹿茸、灵芝、海马等补品更是数不胜数。

“咱们都是老同学，给你买个果篮儿这不是应该的吗？小时候咱俩经常说什么同甘共苦的，你忘了，我还替你挨过老师的打呢！”张大爷开玩笑地说。

老赵大爷停下来动作，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说道：“老张啊！咱们都是同学一场，你儿子的工作不是我不给你安排，是现在要求都严格了，我这个小小干部也是被架空的权利。

“咱们都是私企，都是民营企业，你就甭让我弄得太难看了，官僚主义这一套也是行不通的呀！

“毕竟，你也看到了，很多人想给我送礼的，我收了他们的礼，也不会给他们办事。

“不过，你，我的老同学，我当然还是给人家问了问。

“哎，虽然现在钢铁势头正猛，但大家都挤破脑袋，想当个打铁工人，你说工人有什么好的？”

“唉！老赵啊！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工人可是好处多多呢！

“首先是这个收入和福利，在咱们哈市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中，工人通常能够获得更稳定的工资，并且还享受一定的福利待遇，像社保什么的，就不用多说了吧！

“其次是教育和发展，随着咱们哈市这个工业化的推进，工人啊，一般可以接受更多的教育机会，提升自己的这个技能水平和专业知识。

“这为咱们哈市广大的集体工人，提供了更多的发展机会和这个晋升空间，能让他们获得这个更好的工作条件，和更高的社会地位。

“还有啊！这农民都是在农田跟乡村里进行体力劳动，工人们都在工厂和工地里头干活。

“农民们整天风吹日晒，饱经沧桑，工人们却有这个更安全、更舒适的干活环境，干几十年活，脸蛋子还是白净的。

“而且你想啊！都说工农工农的，哪有说农工的？都是把‘工人’放在‘农民’前面，没有说把‘农民’放在‘工人’前面的。

“一来是大家都瞧不起农民，二来是，工人阶级在社会中的地位，比这个农民要高，工人的组织力量也比农民要强。

“人家工人可以通过工会什么的，维护自己应有的权益，农民只能脖子上挂块牌子，路途遥远地去上访。

“虽然说这些好处，并不是普遍适用于所有工人和农民，因为在咱们这儿，情况肯定有所不同。

“那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就是条狗，也得托生到皇城根上，在京城就是要饭，也能要上肉吃。”

张大爷还想说，老赵大爷突然打住道：“行了，老张，看来你对咱们这工人和农民的区别，了解的挺多啊！”

“不多不多，”张大爷说，“和您这种在钢铁厂当了几十年官儿的人相比，我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听到这儿，我莫名的想笑。

原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进钢铁厂，让儿子当一个工人。

这么好办的事儿，竟然办不了，竟然也成了热门。

这要是放到现在来说，即使把福利待遇提高的很高，也很少会有年轻人去的。

年代不同，时代不同，没办法相提并论。

“不过要我说啊！老张啊！我说两句难听话，你别往心里去。”老赵大爷继续说，“你家那傻儿子，估计连螺丝刀都拿不住呢！甭让他去钢铁厂了，要去的话，我想办法给你安排到竞争对手的钢铁厂里，也算是好事一桩。”

“哎，可不行啊！老赵。”张大爷反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他去你管着的这个厂子的，不就是因为有你在，别人不敢欺负他吗？要是去了别处，成天受的气儿回来都够往汽车轮胎里打的了，怎么还能让他去别处呢？”

我心想，嘿！这偷听别人聊天，竟然还蛮吸引人的。

就是……这个说我晦气的老爷爷，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

真应了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老张走到门前，把屋门关上。

此时的我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我难忘的事儿。

“咚！”

张大爷跪下了老赵大爷跟前，说：“你要是不收我儿子，我就一直跪在这儿了。”

“唉！你这是干什么？！”老赵大爷赶紧搀扶起来张大爷，“老张啊！你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就不好了。”

张大爷死活不起来，然而就在老赵大爷说完这句话后，门被人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个呆呆傻傻，哈喇子流到脖子上的围脖的年轻小伙。

“儿子啊！你咋过来了？”张大爷扭头对门口的小伙子说。

“爹，你怎么给这老头跪下了？”年轻小伙怒了，“老头，你竟然让我爹给你下跪，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