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抵达锡林郭勒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

我们总共两辆越野车，我单独坐在前面那辆头车，倒不是说铺张浪费，而是我们还有一堆行李。

带我的司机是当地人巴图，他原本正常行驶，无人的公路上，突然冲出来一只苏尼特羊，就是戈壁羊。

巴图刹车不及时，不小心把这只和熊猫有几分相像的戈壁羊给撞飞了。

于是只好停车，下去查看情况。

尾车的司机是巴图的弟弟，见哥哥停车，自然也跟着停下来。

我们过去试图把小羊扶起来，但当然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巴图说：“老板，它没救了。”

这只原本只有黑白两色的小羊，被自己的血染红了一大片，肚子破了道口子，白花花的肠子已经隐约可见，脖子里的骨头已经歪了，原本可可爱爱的脑袋，有四分之一露出血管和肉。

“这是谁家的羊？咱们赔给他。”我看见羊的脖子上挂这个铭牌，有一部分字被血盖住了，另一部分是蒙语，我不认识。

巴图的弟弟巴音率先走过来，他身后是孙鹤钰、孙福、上官西。

巴音用着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没事，老板，这里没人，直接走。”

巴图生气地说：“你怎么还是这样？我做错事，我承担，你带老板先走。”

我给我带来的三位爷讲解事件的开端、发展、结局。

巴音擦了擦铭牌上的血，大惊失色地说：“你别去找他，他是坏巫师，找他会出事的。”

“没关系，有句谚语叫，身正不怕影子斜。”巴图说，“这只羊还能装上，我去赔罪。”

“老板，我先把你们送到地方，不要紧的。”巴图说罢，就抱起羊，横着放到后备箱里。

我给上官西使了个眼色，又打打手势，示意让他给钱。

上官西就回车里，拿了一万块钱，交到巴图手上。

巴图连忙把钱往回推，说：“用不着，说好只要路费的，我们已经收过老板的钱了，怎么能还要呢？”

这时候巴音笑着把钱接过去，说：“我替我哥收下，谢谢老板。”

巴图踹了一脚巴音，嚷了一串我们听不懂的话，后来才知道是晋语。

“你们先回车里歇着吧！”我说，“在外面待着再中暑了。”

巴图继续教训弟弟道：“不能不劳而获，别给锡林郭勒丢脸。”

巴音想了想，说：“那我去把羊送回去，总不算不劳而获了吧？”

我打圆场道：“就这么决定吧！让弟弟把羊送过去，把钱给他。”

巴图思考了一会儿，抽出来将近一半的钱，给了巴音。

“怎么只有一半？”巴音问道。

“另一半，你送回来再给你。”巴图说，“巫师家里挂着很多箭，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取一根作为证据。”

虽然看得出来，巴音对哥哥的做法很不满意，但同样也看出来了他的无可奈何。

路上，我能闻到后备箱传来的血腥味，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

一直到了正黄旗，我们下车后，我才感觉舒服很多。

正黄旗某个地方，不能说的地方，有几排别墅，都是上官西那个朋友的家。

原本我还想不到他那个朋友是谁，后来上网冲浪多了，自然而然就猜到了。

年轻的女管家是当地人，说的普通话有点东北味，但是很流利。

在给我们确认身份后，她就带我们进去，让我们挑一栋住。

她指了一栋，说：“除了那栋，其他的都可以。”

上官西拍拍我肩膀说：“这还真是耗子碰见猫，撞枪口上了，我们董老板是易经建筑风水班毕业的。”

我说：“拉倒吧！你说的这玩意儿我都没听过，可能很高级，但我是自学的。”

孙福问：“咋不让住那栋啊？你不让住，我们偏要住。”

孙鹤钰赶紧就劝：“爸，咱别闹了行吗？”

管家扯了扯有些发皱的白衬衣，推了推下滑的金丝眼镜，尴尬地把手放在黑色包臀裙上。

“没事儿，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上官西说，“我和你们老板认识好多年了，他那点破事我都门清。”

“那栋房子，死过人。”女管家脸色很难看。

“还好吧，这没什么。”上官西趁机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揩了一把油。

“怎么去世的？”我说，“这个你得说清楚，不然没办法选地方。”

“火，意外起火，然后门凑巧也坏了。”女管家说，“老板的老婆和儿子都不幸身亡了。”

寥寥几句话，我听出来一堆阴谋的味儿。

“你老板别是又娶了吧？”孙福问道。

“他后来……没娶了。”女管家说。

“没娶是没娶，”上官西说，“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能听见有女人说英语呢。”

“晓涛，她提供的这些信息，够你用了吗？”孙鹤钰提醒我说，“要不你先找房子吧！”

“够了。”其实不说也够，我只是好奇这房子出过什么事，“你们留在这等会儿吧，我转几圈。”

“我跟您一起。”女管家说。

转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我走得脚筋酸疼，小腿也酸疼，才终于从如此多的别墅中找好一栋别墅。

那栋别墅位于出过事的别墅的正前方，是一个上好的地理位置，四面八方都有房子挡着。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它了，你开门先带我进去看看吧。”我对秘书说，“房子里也得看看，以防万一。”

“好。”

女管家走到房子跟前，对着密码锁就输入了一串数字，那串数字让我感觉瘆得慌。

“是这间房子的密码？”这串数字是我先用作银行卡密码的，没想到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还有人在使用。

“对的。”说着她打开玻璃大门，示意我先进去。

我在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风水学上的错误，就让她领着我上二楼。

她走在我前面，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突然她一个没踩稳，眼看就要摔倒。

幸亏我身手敏捷，赶紧就躲开了，没让她砸到我。

“嘶……哈……”她把一只高跟鞋脱了，“我的脚好像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