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1.王翱见一面，少一面

“这是陛下让人打的？你们可不要骗我。”

彭府中，休沐到一半的商辂正襟危坐，听了刘吉几个人的话，他不禁微微惊讶。

有些出乎商辂的预料，趴在旁边的彭时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愤怒，反而是微笑着宽慰商辂。

“商公稍安勿躁，且听我继续说下去才是。”

商辂心中疑惑，这挨了打，屁股都上药了，还这么开心。

须知道，他们大学士里，彭时和他们都没挨过廷仗。

别看彭时平日里不说话，但性子是耿直的，凡事他觉得不对，都会直接说出来。

这样说话直接，很容易惹怒天子。

但是从未挨过打。

这次不一样，挨打了。

甚至彭时这次屁股都有些开花，年纪也不小了，这打挨的住挨不住啊。

商辂奇怪的是，彭时还不生气。

今天他没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让商辂想知道，他们今天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话。

商辂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既然彭时都不生气，他只得压住满腹疑问，认真倾听起来。

“我今天请陛下裁撤锦衣卫。陛下不允许裁撤，答应建西缉事厂来监督锦衣卫，我依然上奏。

陛下说他绝不会裁撤，而且很肯定很直接说的。我就挨打了，打的时候陛下又手下留情，送了瓶御药给我。”

彭兄是不是有脑疾了……商辂看了眼趴着的彭时。

你故意激怒陛下啊，你不挨打谁挨打。还因一瓶御药这么荣幸，伱果然是欠打。

不过陛下设西厂监督锦衣卫？

这事真的能行吗。

商辂也是整天被锦衣卫监督的没有私人空间，希望西厂能靠谱些，监督锦衣卫。

………………

朱见深翻着王皇后让人送来的浣衣局宫女名单，被上面的浪花毒菜花白菜花，看的不由笑了起来。

默默陪在一旁的万贞儿听到，随口问道：“何事引得陛下发笑。”

朱见深也没有顾虑，面带笑容的说道：“百姓缺衣少食，生养孩子多数都是起个贱名，但是她们个个都活到四五十岁了。”

万贞儿听后，道：“皇后娘娘自幼不是在乡村，这字写的倒是真好。”

她是由衷夸的，对王皇后的观感也是最佳，因为夜里能照顾朱见深睡的很好的王皇后是少有的。

“陛下若开恩，这些宫女回去还能和父母兄弟见一面。”

朱见深在奏疏上批上几个字，采纳万贞儿的提议：“我和皇后也商议过将四十岁以上的都放出宫，让司礼监甄别安排内廷之事。”

听朱见深提起王皇后，万贞儿也没有之前的激烈，宫中规矩，天子有皇后等妃嫔，雨露均沾。

宫中女子不能独享，备受冷落的妃嫔如行尸走肉，她有幸日夜都在乾清宫这边值夜，常能看到他。

若是陛下对年轻的皇后和皇妃更加喜欢而厌倦自己，她便无可留恋，胡思乱想一阵，看朱见深准备去沐浴，连忙起身。

“贞儿，怀恩不在，今晚谁替朕沐浴。”

万贞儿听到朱见深询问，连忙过去侍奉，多年来都是她贴身侍奉，去年起他就不让自己侍奉，都是怀恩。

怀恩手骨折，肯定是她替沐浴。

沐浴结束，万贞儿跟他过来又替更衣，道：“陛下吃羊肉出疹子，方才怎么吃了许多，待会我帮你看看，夜里睡觉，中衣不要系太紧。”

朱见深点头：“我知道。”

说着便过去躺在里侧。

这个是他每次睡乾清宫，万贞儿就会把里面让出来给他，只要他晚上要起夜，翻个身，万贞儿便帮他取来夜壶。

朱见深觉得，万贞儿很熟悉自己这副身体，且伺候的十分周到。

恍然间明白历史上为何朱见深离不开万贞儿，就连换里衣这件事，她都会自己过来。

万贞儿放下纱帐，看眼白天被她折腾的面色惨白的朱见深，心疼几分便打消其他念头。

“王老尚书明天进宫，陛下准备在哪里见。”

王老尚书是谁……朱见深脑子短暂的空白后，反应过来，是他登基前吏部老尚书王翱。

“在文华殿召见吧。”

万贞儿点头，选这处地方，她也明白意思，王翱告老还乡时，就是在文华殿被陛下允许的。

第二天。

原吏部老尚书王翱，如今已经八十多岁，由吏部尚书兼大学士的李贤和吏部郎中谈伦搀扶着，慢慢进宫。

朱见深以示尊重，扶着王翱坐在文华殿，笑道：“老尚书身体可好，朕一直挂念。”

王翱胡须皆白，看着朱见深，不由得惊讶道：“陛下口疾竟然好了，这是大明之福，是百姓之福啊。”

等朱见深说话的功夫，万贞儿便去请太医院太医给王翱诊脉，名义上说是朱见深让请的。

见到太医进来时，李贤和吏部郎中谈伦都愣了愣，原本以为陛下是对王老尚书说客套话，还真的请太医过来了。

陛下能对不已经在朝中的老尚书这么对待，若是他们兢兢业业，今后也能善终。

“陛下，如此厚爱，让王翱心中十分感激。”

王翱这话并不是假的。

进京后。

朝中官员都在和王翱告状。

王翱听到的都是朱见深昏庸，官员说陛下私自复立团营。

虽给于谦和景泰帝正名，百官很拥戴。

但是打了彭学士，又要亲征出兵。

上次还直接冲到法坛，一弩射穿王臣喉咙，一枪打裂刘文泰的头，在京师示众。

官员告诉王翱，是因为他们觉得王翱可以劝动，但王翱并没有多言，只说自己要进宫见见陛下。

见到天子，王翱发觉陛下如今不再是当初的沉默寡言，而是口齿清晰，甚至一年来，大有变化。

心里不由得惊讶，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他看向旁边的万贞儿，也是笑着点头。

这个女子倒也厉害，若不是登基前快速准备，怕是就要被周贵妃和门达换成小崇王了。

在王翱心里，朱见深就是先帝最应该立的储君，如今也证实，陛下确实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陛下，老臣身体很好。听说礼部现在是陈文在担任。”王翱问道。

“姚尚书守孝治丧，朕就让陈文任了礼部，噢，又把工部白圭调任到了兵部，他如今不在朝中，去岭南一带剿草寇。”

王翱点头：“陛下登基时仓促，广西又叛乱，老臣在家乡也听到陛下任用贤臣的事迹，老臣还担心陛下会手足无措的。

不曾想陛下如今已经平定，实在是令老臣没有想到，本以为是三年，结果不到一年。”

王翱眼里有泪，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是仍旧说话很有中气。

“陛下，老臣相信陛下定能让我大明再现盛世，兵部老尚书马昂上次与老臣书信中还夸赞陛下呢。”

见到朱见深的王翱很是激动，他这把年纪，见一面少一面，也不知还有几年，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陛下如此贤明为民，他死也瞑目。

原本天顺末年，陛下最开始想要集中皇庄，将肥沃土地都划在皇室下。他当初还劝谏过。

但这次进京，却听说陛下将不少皇庄无偿给百姓使用，每家多少都分得一些，大兴和宛平的百姓赞许很高。

君臣再见，都是温情，皇后不适出面见外臣，因此朱见深陪着王翱，带着李贤，吏部郎中谈伦等人在宫中又游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