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的一旁，放置着一卷银色的铝箔胶带。约摸二指宽，杀人于无形之间。

“你难道真的无法理解，我的追求吗？李警官，”

时而收紧，让人窒息。时而放松，让人隐约还能渴求一线生机。这简直是消磨意志、摧毁意志的绝佳手段，宛如快刀斩乱麻与暖水煮青蛙的冰火双重奏。

你的追求吗？

很早之前，我经常买一款绿色瓶盖的冰露矿泉水喝。一块钱一瓶，十分便携。贪玩的孩子都知道，这款矿泉水的包装远比其它硬邦邦的外壳“好玩儿”多了。

因为你喝完之后，可以拧成沙漏的形状。两头大、中间窄。把压力完全收缩……然后轻轻地拧开瓶盖，就会“砰”的一声！瓶盖飞得远远的，还带有一定的攻击性！

你看，它的设计多么有趣呀！柔软的外壳下，竟有这般妙趣横生的创意呢。可是，为什么这款柔弱的矿泉水瓶，在尚未打开瓶盖之前，密封的时候也是十分坚固的呢？

为什么打开了瓶盖之后竟然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呢？我不想在这个物理问题上多费口舌，我来换一种说法，好吧？

苹果切开了以后，很容易就被氧化了。氧化是什么呢？就是原本的色泽仿佛受到了污染，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所以动口要趁早。开瓶的汽水也要趁早喝，泄气了就不好喝了。

也许，这就是你追求的结果，是吗？

你就像一颗倨傲的果实，唯恐被氧化。

“哈哈哈哈哈，”曾女士宛若仰天长啸的笑声，惊吓了在场的李怡静。她试着松开手，指尖仍然贴着我的脖颈，似乎在劝诫我不要试图无畏的挣扎。

“谁都知道，南方种不了苹果，北方种不了西瓜。然后呢，怎么节约运输成本？就是筑起大棚，大棚里的果实都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呢？苦涩无味，就像星期狗一样可悲。你们不会长久的，李警官，”

曾女士一而再、再而三地睥睨着无知的李怡静，“她已经被‘氧化’了，你供给的‘养分’，不过是一时之快。”

那么，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吗？他们，在你眼里都是被氧化的苹果？犹如一层不可分割的污垢一样，对吗？

是的，苹果一旦被切开，氧化是没办法避免的。只有尽快消化掉，你才不需要去接受苹果被氧化的一面。

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是吗？

除了你自己之外，旁人的声音都是黑化苹果的罪魁祸首，对吧？

“那天轰趴，我参加了，李警官。”

就是那天，陈婧姝没来由的大扫荡。你记住了我，对吗？

“路易说的话，是那么的好听。当一个癌症患者将路易视若元凶。可惜，殊不知他的隐患，是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渐渐地摧毁了健康的细胞，然后自己就像一辆失控的车子，发生车祸。那么，是谁让他步入绝境的呢？还是他自己，懂吗？李警官，”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坏习惯的恶果我已经尝遍了。

“因为你接受了旁人的声音去左右自己的意志！”

曾女士的情绪忽而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你知道被人左右自己的意志，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吗？看看那些姑娘们吧，哈哈，她们的下场就是最好的结果！”

伴随着曾女士乍冷乍暖的情绪，她那贴着我脖颈的五指加紧了封锁的力度。好不容易才能吸入氧气的感觉，顿时又变得稀薄了起来……

此刻，曾女士开始回忆着种种往昔。曾经，她和黄一迅一样，酷爱剪报。

他们剪报的对象，竟都如出一辙。一盏略显黯淡的台灯下，繁杂的报纸，是她一丝不苟地剪裁。

她和黄一迅不一样，黄一迅如临大敌。

她却如若一个追星狂，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哪怕是寥寥无几的文字报导。然后烧香拜佛地注视着那些疯狂的字眼。

“祝你逢年过节多杀几个人！我的神。嗯，这种感觉好极了，听到这些年轻人大致相同的死讯……”

“主啊，她们该死。如果一个人不愿遵循自己的内心，她和一具傀儡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傀儡就该有傀儡的待遇，用完了就扔，你是不会出事的，我的主啊……”

“主啊，请你显显灵吧！我的死鬼老公已经接二连三地被狐狸精迷倒了，他最近很苦恼这些狐狸精们为什么跟他玩失踪了呢？我不能告诉他，我已经悄悄追随把她们全部清理掉了！是你，是你给予了我最大的勇气，我知道这些报道的、未报道的案子有可能会牵连到你……”

“可是你不必怕，我的主。我能感受到，我们同在一条船上。我的老公和这些贱婢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的内心都盼望拥有一个主人，既然如此他们还需要意识做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伺候别人？无私奉献？这是愚蠢至极的人才会被蒙蔽的结果啊……”

她果真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不是神，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有没有兴趣，喝两杯？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短信，似乎暗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轩然大波已经发生了，为什么别人没有意识到呢？

因为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她明白呀……还有，那个近在咫尺、遥遥万里的凶徒，她坚信二人在坚守着同样的一个信念！

“我就是野狼，”

赴约。曾女士第一次见到了偶像。

“你就是，神……吗？”

他与一般的男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饱经风霜的他，倒没有意料之中的那么面露凶相。反而举止有度。

“我不是神，”

偶像替粉丝斟满了一杯啤酒。粉丝不知道这款科罗纳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偶像十分别出心裁地款待自己。满大街的人都在用一次性塑料杯畅饮，唯独二人用的是玻璃杯。

玻璃杯里放着两片切开的柠檬。

这酒真浓。

“我只是想看看，我竟然还有同谋，”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二人年纪不相上下，曾女士却极为罕见地羞愧难当。

“这并不困难，”

是啊，这怎么会困难呢？你们的行径完全不一样，动机不一样，规律也完全不一样。

偶像的杀机，就像一个乐在其中的尝鲜的猎人。偶像怎么可能像粉丝一样呢？谁会把火烛的苗头指向半老徐娘呢？

哪怕，你模仿的打结手段，是那么的逼真。

半老徐娘早已被用旧了，好吗？花季少年才是永恒的新鲜血液。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偶像郑重其事地看着自己，未免有点儿紧张。“这几天我女儿生日，我可能会离开一下子。请你替她做一个蛋糕，好吗？”

“这有什么难的呀？这是我赖以为生的手段呀……比杀人容易多了呀！”

偶像女儿生日的当天，一个大汗淋漓的孩子竟然提早跑到了店面。

他似乎像是偶像的来使，凭空遵循着她坚守的信念。这不是偶然呀！绝不是偶然呀！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出与偶像一模一样的事儿呢？一定是出于喜欢。

“你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