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陈韵气呼呼的样子，简瑶还是忍不住笑，最后跟她坦白：

“我是去查纹身……”

事情的简单经过跟陈韵说了一遍，陈韵惊得眼珠子瞪圆：

“不行，这太危险了，别说他们有势力，就算一般人，也还有狗急跳墙的时候呢，我不能同意！”

“没事，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头啊，你有数你被抓了几回了？你就知道逞能，不行，我不同意，你非要查的话得叫上我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简瑶叹气：

“我不想目标太大，而且也不能拖累任何人，陈韵你给我看好了店，就算是帮我解除了后顾之忧，至于其他，我搞不定的时候，会找凌司晨——”

“你找他？你别忘了，你要查的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想想——他会抛弃所有，背离他的家族吗？”

简瑶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了只是叹气。

她承认这次回来，有被凌司晨感动到。

点点滴滴之间，让她有了一种错觉……

她仿佛觉得，那个男人可能真的会为她做点什么。

至于做多做少，简瑶不想纠结。

因为她父亲的事，她只想自己解决。

从店里出来，她状似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

她在心底默念那个刺青店的地址，之后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只说了路段地址。

司机听了以后，有点惊讶：

“那地方拆迁了啊，好多人都搬走了。”

简瑶一愣，追问：

“店铺啥的都没有了吗？”

“应该是吧，一年前就开始拆迁了，现在就算剩，也不会有店铺，我反正不信有什么店铺能扛一年的。”

简瑶心底失落起来。

她再次确认一遍皮特给的地址。

没错。

就这个地儿。

简瑶深吸气，表情严肃起来。

“姑娘，你还去吗？”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她，开口问，“开车后就打表了啊。”

简瑶沉声回应：

“去，无论变成啥样我都得去看看。”

“好嘞，”司机发动引擎，一边开车一边说，“现在这年轻人也挺有情怀，上次我拉了个客户，也不过三十岁年纪，愣说已经老了，需要找个地儿养老，啧啧，真是理解不了。”

简瑶慢慢闭上眼睛，脑海里是爸爸去世前的情景。

最后的那段幸福日子，其实爸爸眉间的愁在一点点增加。

爸爸跟妈妈没少吵架。

但总是爸爸低头，她记得爸爸总是说：

“行了行了，女儿在呢。”

妈妈会在这时候逼着爸爸转账。

她那时候年纪小，从小衣食无忧，对金钱观念很差，却也知道妈妈每次要钱数额不小。

因为有一次父亲说：

“你一件衣服要那么多？都能买套房了。”

就一句话，妈妈又开始哭闹起来。

最后爸爸叹着气转账，才把战争扼杀在摇篮里。

爸爸曾经不止一次地问她：

“瑶瑶，你喜欢妈妈吗？”

她那时候想着妈妈给买的衣服，想着妈妈经常说的“看我对你多好”，所以总会点头：

“好呀，妈妈对瑶瑶很好的，爸爸不要担心。”

爸爸会搂着她，重重地叹气：

“好，瑶瑶没受委屈就好。”

也许是她那时候小，根本不知道委屈是什么。

也许是她那时候被妈妈洗脑了，大脑里就一个认知，妈妈挺好的。

可爸爸死后，妈妈就跟周庭结婚了，婚后的妈妈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对她笑过一次。

反而是周倩倩，妈妈百般讨好。

不知道的，都以为周倩倩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呢。

“姑娘，到了。”

司机的话把简瑶思绪拉回。

她结账下车，入眼的是建筑垃圾到处堆放的狼藉画面。

碎砖烂瓦，各种长度的小钢筋，还有几个被咂漏的饭盆。

放眼望去，除了垃圾，空无一人。

她不相信皮特会骗她，固执地顺着坑坑洼洼的路往前走。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街道正中，她皱眉辨认着墙壁上模糊不清的门牌号。

这是72号。

这是73号。

是这个方向。

再往前，就能到82号。

简瑶步子加快频率，心跳也跟着活跃起来。

快到了。

她起码要确认一下，这里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刺青店。

而且还会洗刺青。

80号！

81号！

不好，街道到头了。

心里巨大的落差感袭来，简瑶弯腰，双手支着膝盖喘气儿。

再抬眼的时候，她看到拐弯的位置，有个挺小的门。

简瑶像是看到了生命的曙光，抬脚就跑了过去。

一米宽的小门旁边，写着模糊不清的红色字体：

82号。

简瑶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生了锈的铁门，开着一道缝。

这个不见人的街道。

一个不见人的店铺。

铁门不薄，能看出年代的厚重感，但是边角都被锈斑腐蚀，看着有点像僵尸电视剧里的场景。

简瑶压住内心的激动，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抬手在门上砸了几下。

“咣咣——”

虽然声音听着不怎么对，起码也有了个动静，给这个静的诡异的街道添了一丝人气儿。

“纹身？”

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比她高了一头，目测得有一米九。

男人络腮的胡子，在这个只有十五六度的天气里，穿了一件露胳膊的黑色背心儿。

两个胳膊上都有纹身，图案旁边皮肤还泛着红，应该是刚完活儿没两天。

简瑶赶紧让开门口，随口问：

“这里面有人吗？”

“有啊，贺师傅在呢，正好空下来，你去吧。”

男人跟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问：

“也是人介绍的？”

简瑶一愣：

“哈？！”

“没人介绍你能找来这儿？来的都是熟人，不过贺师傅一般不接女客。”

简瑶把话听进去，却不知道该说啥，她鼓足勇气进门。

里面光线昏暗，看样子这拆迁店铺已经断电。

屋子里两盏落地台灯，都是骷髅头的形状，灯泡的光线应该是从骷髅头嘴里透出来。

挺有个性的。

她想到门口的小型发电机，应该是光源的供应者。

一张床铺上铺着白床单，干净的有点违和。

出于礼貌，简瑶在屋子正中站定，扬声开口：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