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晨今天有个小范围的庆功宴，本来不想参加，于是给儿子打电话想询问学习情况，没想到儿子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

“今天编程有点累，不练琴了，我要睡觉。”

他有些意外，但听儿子精神似乎不太好，想活跃一下气氛：

“周末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下周你搬回去之前，我让人送……”

“没有，”凌泽轩声音稚嫩，不过语气却像个大人，“爸爸，我想在你这里多住几天。”

凌司晨皱眉，马上想到那个软骨头的简瑶，声音沉下脸：

“不行。”

万一跟简瑶学坏了怎么办！

“我已经决定了，只是通知你一声，我发现这边住着心情还不错，就这样，拜拜。”

凌泽轩自顾挂断电话。

凌司晨拿着电话皱眉，眼睁睁看着屏幕一点点暗下去，最终靠在座椅靠背上。

他之前工作忙，顾不上跟儿子亲近，后来发现儿子有意疏远他……

他深吸气，烦心的时候，耳边响起简瑶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配当他爸爸吗？

凌司晨抬手捏着太阳穴，暗恼自己怎么又想起那女人。

旁边的西门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哥，问了一句：

“哥，你要是太累，我就先送你回去休息，送你回长河？”

长河是凌司晨经常住的房子，距离公司不远。

凌司晨没说话。

此刻路灯开启，整条马路亮了起来，有忽明忽暗的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情绪。

西门以为他默认回长河，刚要吩咐司机就听他开口：

“去你酒店，给他们的庆功宴开个场。”

西门泽意外了两秒，很快笑着应下：

“哎好，哥你真要去啊？你这好歹也算新婚，老董他们非闹你喝酒不可，你可悠着点啊。”

这事儿压不住，当时虽然没办婚礼，但公司高层都知道总裁这段时间蜜月。

都憋着好好喝一场。

凌司晨嘴角线条抿成直线，索性一言不发。

闹酒是人之常情，关键他一想到简瑶替嫁这回事，心里就像堵了石头。

要不是那女人帮儿子挡了一下，他绝对不会简单把她赶出房间，肯定会让她扫地出门。

简瑶被拉到酒店，跟林可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来一往的玩笑过去，林可靠在座椅靠背上，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语气也正经起来：

“简瑶，我知道你还忌惮那件事，早说了赵小磊的死跟你没关系，我们几个都能证明，他爸后来也没再找你了，你别再自责……”

“林可！”简瑶放下酒杯，抬眼看过去，声音很淡，“之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今天难得遇到，你不高兴吗？”

五年前，她离开确实还因为赵小磊的死，赵小磊他爸疯了似的要杀她，把她母亲气得拿鞭子狠狠抽了她一顿……

林可一愣，仔细打量对面的女人，确认她神色没有变化才举杯邀酒：

“高兴，比找到老婆结婚还高兴，来喝酒！”

他把酒喝完，拿起酒瓶倒酒，抬眼看向正夹虾球的简瑶，状似随口地说：

“你得帮哥们儿个忙，我妈整天让我相亲，之前你让我假装男朋友，这次反过来你得帮我糊弄过去。”

简瑶笑着摇头：

“你幼不幼稚？”

“不是幼稚，是真没这个心思呢，商业联姻就是拴住一辈子，我可不想那样——唉你到底帮不帮忙？”

“行，”简瑶没多想，笑着答应下来，“不过我认识你妈，之前还骂过我，你要是不嫌把她气个好歹，我就帮你去糊弄一下。”

“你最好让她嫌弃，以后她省得找我麻烦了，她从小就没管过我，算了不说这些，这一杯先谢谢你。”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聊天，楼梯上走下一个人。

凌司晨听到女人的笑声，下意识看过去，正看到林可伸手去帮女人整理头发……

他脚步当即顿住，就感觉一股怒气冲到天灵盖。

这女人在大街上撩男人还不够，都带到酒店来了。

看这样子，下一步就该去楼上开房间了！

他黑着脸，迈开大步直接出了门。

坐回到车里，听着司机启动车子，沉声开口：

“等下，我下去过过风。”

司机老张看着总裁刚上车就要下去过风，也不敢问，坐在驾驶室里，紧盯着总裁。

凌司晨总觉得气儿不够喘，拿出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肺里绕了个圈出来，他也跟着出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向马路对面那座三层楼高的灯塔。

五年前，他就在这里跟倩倩发誓，一定早点把她娶回家。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通那个排在第一位的号码。

随着电话接通，听着嘟嘟的长音，凌司晨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连烟都忘了抽，烟灰忽明忽暗地堆了一截。

倩倩身体不好，接电话时间比较慢。

他能理解。

只要接电话的是她就好。

“喂，司晨，再晚十分钟打电话，我就睡了呢。”

女人娇弱的声音入耳，凌司晨觉得一颗心都暖了起来。

他轻声说：

“幸好没打扰你休息，我是想问你身体好些了没。”

周倩倩声音愉悦：

“我觉得精神还好，但外婆不允许我出门，她公司研究了新药，我吃了感觉比之前效果好，身上比之前有力气，能一口气下楼都不喘。”

说完，她又问：

“你跟我姐姐相处还好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答应她，我也是怕你知道了会怪我嘛。”

凌司晨赶紧安慰：

“没事，这件事你别费神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至于那个简瑶，等把爷爷那边稳住，我就让她离开凌州，倩倩——我承诺你的，不会改变。”

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哽咽：

“司晨你对我真好，外婆还总责怪我，说不该不顾身体给你生孩子，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不过也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你跟我姐姐朝夕相处，就算你们有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呜呜呜。”

“好了倩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实话告诉你，我跟你姐姐不对路，之所以忍着让她住家里，就因为她还能替你遮掩一下。”

之后他又哄了一会儿，直到周倩倩的私人医生提醒该睡觉了，他才不舍地挂断电话。

此刻的香烟已经燃尽。

他看着烟灰被吹散在风里，一点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