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宁……这名字刚才在宿舍名册上见过，很巧合的跟殷岚是一间寝室的，因此他也给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他们周遭充满了社恐人不想跟人交流的气息。

好在其他同学都在兴头上，忙着跟教官起哄，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这边。

要说表演节目，常规的无非也就是唱首歌或者跳个舞之类，顶多是水平上的差距。殷岚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看着看着就渐渐垂下头去。

厉宁小声问：“你在这么闹腾的地方也能睡着啊？”

“可能白天晕车还没好。”殷岚搬出已经用过一次的借口——毕竟他又不能说自己低头是担心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中学时殷岚就读的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露营活动，那时也办了一场篝火晚会。也许是荒郊野外寂寞太久，人们闹出的动静惊扰了非人们，引得它们纷纷从暗处出来，凑到温暖的篝火旁，跟着人类的节拍歌唱起舞。殷岚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让周围的人都自然接受其存在的，但他还记得那时候看到一个同学拉着一只半身腐烂的猫跳舞时那种诡异恶心的感觉。

那晚篝火晚会散场时还有非人试图拐走它觉得中意的人类，幸亏被殷岚叫破了。也正因为殷岚出手阻止意外发生的行为暴露他有阴阳眼的事实，连带着他剩下的两年中学生活都过得不太好。

从回忆中回过神，殷岚发现眼前的这场篝火晚会也快结束了，教官正在示意集体起立来和大合唱。

就在教官调子刚起的瞬间，一坨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砸在即将燃尽的篝火堆上，砸得火星和炭灰飞溅，引起在场众人的尖叫声。

过后教官用树枝把那团东西从篝火里拨出来，发现是一只乌鸦的尸体。

这感觉也太不吉利了……

原本其乐融融的篝火晚会气氛毁于最后这点不愉快的尾音，教官和辅导员一起安排各班的人回宿舍休息。

“反正都没信号，回去以后就别折腾了，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六点就要集合哦，我会放广播通知大家的！”之前说可以给大家充电话卡的那名女性依旧喇叭不离手地喊着。

既然是临时室友，殷岚就跟厉宁结伴同行了。

去基地宿舍这条路的路灯坏了好几颗灯泡，导致能见度很差，众人都是把手机当电筒使，弥补不足的光照。星星点点的电筒光晃来晃去，倒跟在开室外演唱会似的。

眼前这些黑影中，有没有混进非人呢？

“我刚才听到教官他们说……但愿今年别出事。”快到宿舍楼门口时，厉宁忽然开口。“你有没有听过关于这边的传说？据说在我们之前四届的人也是来这个训练基地军训的，结果有两个人神秘失踪了，至今都没找到，正因为这样，后来几届才都改成在校园里训练。”

这已经是今天殷岚听到的关于这个训练基地第四个版本的传说了。

站在楼门口的路灯下，殷岚看着脸色发白，显然自己也在害怕的厉宁。

“为什么偏偏到我们这届的时候会恢复来基地训练啊！还要住两个星期……万一晚上那两个失踪学生的鬼魂看到有这么多人，以为是他们曾经的同学，要跟着回去……或者他们半夜来敲以前住过的寝室的门……”

“我有耳塞。”打断厉宁越来越惊悚的自言自语，殷岚平静道：“你需要的话，待会儿我分你一副。”虽然这东西在闹鬼的时候未必管用，但至少能隔绝一些扰人的声响。

害怕的情绪被殷岚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打断，厉宁怔了怔后才说：“呃，谢谢？”

这个基地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内部设施倒还齐全，只是有着长足一堵墙的大水槽的水房仍是让过惯都市精致生活的学生们有点吃惊。

“这破地方居然还有热水，看来校方之前让人来检查过了。下午看到操场上的草还要我们自己除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是被拖过来打免费工的。”一个男生一边就着水龙头洗头，一边发表自己的感想。“不过这水房也太空了吧，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面，说话感觉都还有回音……”

另一个人闻言嘿嘿坏笑道：“说到这种水房，我想到一个挺老的鬼故事，说是有人晚上热得难受想去水房冲凉，进去以后看到里面一个长发美女在洗头，请他递洗发水。后来又说水凉了，让这人给她弄点热水，这人说水房不供热水自己上哪弄啊？那美女就说——你身体里不是有热水吗？然后就把他头拧下来了！”

用脚轻轻赶开一团扭曲不定的黑烟，殷岚在心里叹气。

大概是这种荒山里的基地实在是氛围太到位，每个人身处其中都会忍不住开始讲述自己知道的怪谈，就这一会儿洗漱的时间，他已经帮他们驱散好几团类似的不成形怨力了。

“在男生专用水房里看到莫名其妙的女人请第一时间跑路好吗？还跟人家搭话，这是嫌命长啊！”有人吐槽。“要说这间宿舍的话，比起长发美女，你们更要当心的是两个和我们穿类似训练服的男生，如果听到他们让你帮忙找东西，马上跑，因为搞不好是前几届失踪的那两个师兄……”

啪。

水房里的灯忽然熄灭了，接着有个男生尖叫起来：“谁在抓我的脚！”

“同学，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水房里众人本来都在聚精会神听讲故事，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阴森森的问话声顿时把气氛拉满了，一时间大伙都你推我挤的想往外面跑。

殷岚摸到门边重新把灯的开关打开，其他人才发现原来是有个人躲在水槽下面恶作剧，而大概是其同伙的人则站在电灯开关旁憋笑憋得快不行了。

“草！无聊不无聊！有这爱好你吓妹子们去啊，听男的尖叫我耳朵都要聋了！”

虚惊一场，大伙纷纷按着两个捣蛋的一边教训，一边陆陆续续离开了水房。等所有人都走光后，没人注意水房里的灯像接触不良，又像有无形力量操作一样，忽明忽灭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