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预示的间奏

昏沉血红的天空，荒芜的大地，破损倒塌的栋栋楼宇半埋在黄沙之中。一阵微风吹过，就有森森白骨从黄沙里显露了出来。一处废墟阴暗的角落，又有数只矮小的怪物围坐在一具尸体旁，不断的啃食着。

男子就穿行在这样的都市遗址当中，虽然步履蹒跚疲惫，但眼神却仍坚定无比，任凭风沙吹过他的乱发与黑色风衣，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怪物，都无法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男子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还将这样持续的走下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往那里去，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停止前进！

“还是不肯放弃吗？”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在男子身边的冥冥虚空中响了起来。相当诡异的事情，但这声音那柔和醇厚的声调，却又很好地冲淡了这一感觉。

对这景象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连头未曾回上一下。只是继续坚定的走着，直到那个声音再次问道，“已经走过了整个欧洲，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吗？”男子才不耐烦的回道，“是的！还有非洲、亚洲乃至美洲我没有看过呢！我相信……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总会有人类——”

“那是不会有的！”声音打断了男子的话，严厉且毋庸置疑，“那是不可能存在的，我已经说过了多少次了！你如今所见到的，就是未来。它对你而言或许只是预言，虚无缥缈之物。但对我来说，它触手可及的东西……”

男子默不作声，那声音就继续说道，“而我究竟是谁，你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吧？否则的话，你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呵斥这片‘幻境’为虚妄，而不是坚定地在这片绝望当中寻找并不存在的希望了啊……”

“我相信……总……总有你也看不清的东西……”男子再次开口说话，声音里有了罕见的一丝动摇，“而我……的责任……就是把那个找出来！”

“你的坚持让我心疼……”那声音幽幽叹了口气，却道，“不过就随你吧，反正这里的漫长岁月对我们的现实并不构成影响，我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你的改变……”

于是时光流转，男子的足迹在遍布了整个世界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

他所在的地方虽然只是幻境，但改变在男子的身上依然很清晰的体现了出来。他的头发愈发凌乱，黑色风衣褴褛破烂不堪，更加重要的是，男子眼中不复了最初的那份坚持。

他整个人都被绝望的情绪所笼罩，瘫软在一栋废墟的阴暗面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重复而不断。

直到好久之后，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来，“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这个声音的出现，给予了男子宣泄怒意的出口。在这一路当中，男子看见了无数桩的惨剧。所有的城市都化为了废墟，人类社会已经不复存在，仅存不多的幸存者们也沦落成了恶魔的玩具与食物。这些给男子造成了非常强烈的冲击，在这片末日当中，他便寻不着希望的存在，心中的支柱也在旅居的过程中轰然倒塌，整个人都处在心灵情绪的最低点。

这时遭到声音的拨撩，虽然明白对方说的是真话，可男子还是不顾一切的，冲着看不见对方的虚空，毫无形象的大吼了起来，“你们这些混蛋！瞧瞧你们都对人类究竟做了些什么！”

声音则冷静的回道：“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我种族虽是不同，可却同样是恶魔中的一员。你永远不要忘了这点，就如你永远无法在这场浩劫中置身事外那样。”

“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男子大声回道，又狠狠地再道：“既然如此，那我把你们统统干掉不就好了？！”

“呵呵呵……”那声音笑了起来，只把男子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还说什么把我们都杀掉的傻话？……别说这样做到底有用没有用……在此之前，你不是也在一直这样做吗？可实际效果你也看到了，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男子再次沉默了下去，瞳孔扩散没有焦点，好半天后，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既然这些都无可避免，你让我看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末日的到来无可避免……但灾难的程度却又有着轻重之分。以我的程度，大概只能看到这么丁点的变化。怎么样，要不要努力一次呢？”

声音喃喃地说着自己的看法，讲述过程当中，男子从愤怒变得迷惑，又从迷惑变得沉默。当那个声音最后说道，“你不是一直以拯救人类为己任吗？怎么现在还在犹豫？要知道，这或许是能够帮助到他们的最后方法了啊！”

男子在思考良久之后，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中终于又有了最初的坚持，“我知道了，如果未来就是如此……那么，就我来承担这个不为人喜的身份吧！只要……只要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

……

“喂，喂！起来了！”

因为听见这样的叫嚷声，男子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他有些迷惑，直到看清对面亚裔男子清晰的面庞，方才彻底弄清了现实。将为何会梦见许久之前经历的以后抛之脑后，男子从口袋里摸出根弯曲的香烟叼在了嘴中，“什么时候了？召唤师已经来了么，李华？”

“真羡慕你这说睡就睡的能力。”李华说起了些不相干的事情，直到男子面无表情的答道：“不过是当佣兵是锻炼出来的罢了。”方才说起了正题，“是的，已经到了。”顿了下，又有点不安的道，“不过并不是这个城市因有的那个召唤师，而是另外的人……一共有三个。喂，我说，卫——”

“我是‘z儿o’，不要叫错了！”自称为零的男子，不快地皱了皱眉，见对面的李华尴尬的笑笑，方才摇摇头继续说道，“来的是别的召唤师？看起来应该是你说的那个总部派来的援兵了。不过这样没什么问题……”零对李华安慰道，“不管来的谁，今天都会让他有来无回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华还是有些不安，“我是说，既然有召唤师来了，那么我们最初那个布置就不用了吧？那里可是最有名的商场啊！真要引爆了，死的人一定会……”

“这只是必要的牺牲罢了！你选择这条路也不新了，难道心中还抱着无谓的不忍不曾放弃吗？”零再次打断了李华的话，见他愧疚的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坚定的回道，“不，我没有后悔过！”零方才在沉吟少许后，说道，“我现在不能肯定，还要看接下来的表现才能够做决定。”

“我知道了……”

“汤姆森呢？”

“已经下去了。来的这三个召唤师点子都很硬，我们布置在外面的那些，根本没有拖住他们太久……”

“那么你也去吧。”零说道，“记住不用力敌，只需要把他们引到我们布置好的地方即可。”

“我知道的。”

李华说着，转过身从这座教学楼的顶层向下走了下去。看着他的背影，零默默地抽了两口烟，方才从背后取出一个木匣子，开始摆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