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傲慢有多么残忍。

降谷零很想嗤笑，很想说出讥讽的话语。

但不可否认君度所说的话他无法反驳。

死亡并非惩戒。

或许只是美好的结局。

凝视君度几秒，降谷零垂眸。

“吾一可以造假。”

他在寻找摆脱诱惑的方法。

君度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悠然自得，这让充满硝烟味的对视恍若调情。

“零，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上我不至于造假。”

“如果你担心，可以让诺亚方舟接手这一投票系统。”

君度眉眼间的柔意更加深刻，“只要你不担心公安在其中动手脚。”

公安怎么可能让你活着。

降谷零嘴唇翕动。

他此刻无路可退。

接受诱惑亦或是亲手杀死君度。

踌躇的内心反而让降谷零冷静下来。

抛开所有，抛开他与君度一切的过往。

君度是不应流失的人才。

是对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无比重要的“人才”。

活着赎罪……

多么动听的字眼。

又是多么可笑。

见此君度几乎无法克制想伸手拥爱人入怀。

然而他没有动作，只是又一次出声诱惑，“零，跟踪你的那两名警官已经等候在门外。”

“只要放开我，走出门，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话语间的笑意丝毫没有隐藏。

君度挑弄着降谷零垂下的发丝，细软柔顺。

触感美好到令人流连忘返。

也让人不舍放手。

君度眸色微暗，嘴角的弧度上挑，他将美好的未来一一展现在降谷零面前。

“乌丸莲耶将在众人面前死亡，所有的闹剧停止，公安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而你和我将安静地死在这间无人问津的角落。”

“当然，如果你愿意发表那部小说，那么我们的故事会被世人知晓。”

“我们的死亡也将得到祝福。”

灿金色的发丝缠绕在冷玉质感的手指之上，纯粹无暇。

“而所有的骚乱都将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慢慢平复。”

君度勾起视若珍宝的发丝，放在唇边肆意啄吻。

“而你热爱的国家也会因此成为你所期望的净土。”

“毕竟这是英雄所在的国家。”

“嗤。”降谷零忽然低笑出声，而这抹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君度，这样低劣的谎言你是打算哄骗三岁小孩？”

笑声渐停，降谷零直起身，漠然抽回自己的发丝，看向窗外。

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分钟左右。

还有时间。

降谷零居高临下俯视着君度，枪口抵住君度大腿，他扬起干净的笑颜。

“砰”

开枪的瞬间降谷零没有任何犹豫，但感受到手指间温热的猩红液体，他却因此变得烦躁。

或许也因那双凝望着他的黑瞳仍带着令世间所有人动容的深情。

降谷零的笑容染上几分自嘲，“我讨厌你。”

也讨厌他自己。

看着君度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降谷零收回手枪，在君度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低下头。

柔韧的唇瓣轻柔地触碰着伤口，这一刹那的温柔让君度无法自已。

他恍然变回最开始遇见那个脆弱婴儿的自己。

他不知所措。

直到嘴唇感受到温热，直到刺鼻的血腥味充斥鼻腔，直到他品尝到带着清甜的苦涩铁锈味。

君度才回过神。

他没有任何柔情暖意，狠狠咬破降谷零的嘴唇，舔舐着冒出的血珠。

血色在他们口中交融。

倒计时只余十五分钟。

降谷零抬起头，低喘着，望进那双无论何时何地只存在着他的身影的黑瞳。

然而他不清楚这一刻，在君度眼中那双紫灰色的眼眸也只存在着他的身影。

把控一切，破坏一切的异世界旅人内心倏地平静下来。

此时他是如此幸福。

他听到他的爱人对他下达命令。

“君度，让世界选择你的生死。”

“而在那之前不准离开这里。”

君度叹息，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抬手遮住眼中所有澎湃的情绪。

“是。”

“我亲爱的爱人先生。”

诸伏景光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人推搡。

即便是长野县这样幽静的地方，商业区的骚乱规模也比想象中大上许多。

只是一些亢奋不成熟的年轻人，说是维持秩序，诸伏景光也不可能真的对他们下狠手。

好在杀鸡儆猴，在所有人面前处理掉几个不安好心的黑道势力，他们姑且也安静了一些。

抽回自己被踩住的脚，诸伏景光下意识抬头看向高楼之上的屏幕。

他愕然睁大眼睛，屏幕中央倒计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诡异的视频。

有点像半夜会在电影院独立播放的三流电影。

但完全看不清其中主人公的模样。

只是一团诡谲瘆人的黑雾。

但诸伏景光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团黑雾就是君度。

毕竟视频中都直白地表明黑雾就是当年警校事件的罪魁祸首。

诸伏景光心头疯狂跳动，不好的预感在这一瞬间淹没内心所有情绪。

他掏出手机，却始终联系不上降谷零。

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诸伏景光仰头继续观看那段视频。

毫无保留地展现着有关“君度”这个组织成员所做的所有恶事。

而这其中出场的“波本”在强烈的对比下恍若天使。

也是被“君度”玩弄于手心的可怜人。

而这位可怜人的真实身份却没有彻底透露出来。

视频不算长，起码没有长到让所有人失去观看的耐心。

而在最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属于波本的那团黑雾举枪抵在君度心口。

耳边不断传来饱含着不同情绪的议论声中，诸伏景光似有所感。

他低下头，手机屏幕之上跳出的投票界面证明了他的不安。

【君度】or【波本】

顽劣的“恶犬”怎么可能真正允许自己的命运除主人之外的人掌握。

他逼迫着主人做出选择。

逼迫着他跨越内心的堡垒。

诱惑终究只是恶魔卑劣的谎言。

“零，接下来该你做出选择。”

“波本”已经被世人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