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回手时，幅度都称不上算大。

两肘不离肋，看着反而有些别扭。

然而这种短打直进，所爆发出来的劲力却是堪称惊人。

尤其因为拉升距离有限，所以谢端阳每每出手后就迅速收回。

双臂与肩背拧裹钻翻，周身如一，循环往返，好似没有穷尽。

只能看到片片残影，破风声连绵不绝。

望着神情肃穆的谢端阳，芝芝看得眼睛发呆，全然没有想到这个熟悉已极的邻居阳哥。

一旦站在台上，却仿佛全然变了个人。

雄伟激昂，男儿荷尔蒙肆意挥洒。

还要胜过六七年代，张彻、狄龙等合作过的一众硬汉武侠片。

见此情状，曹师父却是不怒反喜，原本的怒气消退许多。

道一声“好”字后，曹师父亦是拧身而上。

比起谢端阳出手如疾风暴雨来，他看上去要慢上许多。

相互对照下。

霎时间，竟形成种由极动到极静鲜明反差。

但他只是看着慢而已，实则依旧捷疾非凡。

每每出手，都必然抢先截在对手全路之上。

轻易接下化解对方如潮袭涌来的劲力。

而观其出拳发力，又是另一重巧妙。

拧裹时极紧，好像全身都要缩成一个球。

但当放时，出手的幅度也就越大。

实可谓一枝动百枝摇。

谢端阳回回与之对上，都觉得格外难受。

明明对方年过中年，劲力已衰，身躯也远不如自己高大挺拔。

但蕴含打出的力道，却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哪怕他已经运用了从可乐那里领悟的法门，令的力气可以陡增数成也是不成。

而且，他打出的力道，仿佛还不是直来直去。

而是沾哪打哪儿，有着分往左右的横劲儿，甚至还有向上的钻劲儿，向下的回按劲儿。

攻击时用向上向前钻劲儿，若是防护顾截或是沾拿防抽，则是瞬间转为横按。

与之对上，怎一个别扭了得。

每回，谢端阳都早提前沉腰下坠，才不至被晃动了重心。

幸而，对方现下意思不是想要打一顿发泄心中闷气。

而是见他天资不俗，无师自通领悟拳法精义，所以本能动了指点的念头。

往往一沾即收，容他再次攻上。

不过，纵然过去小半日光阴，但谢端阳那份精神上的敏锐活跃犹未散尽消退。

在一次次单调甚至枯燥乏味的相互攻防中，他对曹师父的出拳时的发劲也越发熟稔。

彼此交过数十手后，哪怕不特意稳定，也能保证不会失了中正。

甚至，已经能够预料到对方打出这一拳时，将会如何变换劲力，能够提前拦截。

“起手如钢锉，回手似勾杆。”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曹师父忽然提声喝道。

“你已经能够做到回手似勾杆，但这起手如钢锉，劈、崩、钻、炮、横五种劲力霎时转化的功夫。

还得好生练上几年，才能掌握纯熟！”

说话时，曹师父没有再去避开拳锋，而是曲膝斜身。

不见他具体动作，只两条臂膀一提一撇，就精准搭在了谢端阳的肩胛之上。

顿时，他就觉身子一阵不稳，几乎要随其动作直接歪倒旁边。

好在，刚才的陪练也不是白来。

谢端阳头脑清明，刹那间，今天这场交手来的画面悉数在脑海中走马灯般转过。

化作言语无法道明的领悟灌输至四肢百骸当中。

“来！”

他低念出声，没有再次沉腰坠马，稳定重心，而是硬趟上前。

双臂同样翻出，与曹师父动作有着六七分仿佛。

自内向外，兜裹住了他的胳膊。

然后，颠抖而出。

两股劲力同时发出，在腕掌间相会。

“咯噔噔。”

曹师父与谢端阳稳不住下盘，脚步同时后退。

不多不少，同样是三步。

谢端阳的劲力变化，自然不如对方来得纯熟老练。

但正所谓“拳怕少壮”，他正值身体机能巅峰，曹师父却是早走了数年下坡路。

刚开始能够凭借技法，猫捉耗子般戏弄他。

等到谢端阳同样领略出几分发劲微妙后，就变成了真实气力比拼较量。

能够搞个不相上下，已经是他功力深厚的表现了。

“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字，曹师父顺势吐出胸中浊气，再看过来时，神情与刚才已经大有不同，十分满意。

至于芝芝，更是把手掌心拍得通红，小跑过来掏出手绢给他擦拭运动后激烈涌出的汗水。

两眼亮晶晶的，充满崇拜。

“阳哥，原来你这么厉害，我觉得电视上面那些武打明星都比不上你。”

虽然对这些搏击格斗方面的事情不十分热衷，但从 梁羽生的《龙虎斗京华》开始，港岛已经流行了武侠足足三十年时间。

耳濡目染下，总是有些影响，谁都能顺口说上几句。

芝芝原本以为那些都是夸大，但现在见了两人打斗，却不敢再这么觉得了。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只要不是太笨，也用心肯努力的话，练上两三个月，差不都能达到这步。

你如果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

谢端阳笑意吟吟道。

女孩长得漂亮，总是难免招惹狂蜂浪蝶。

多学些防身术，总没有坏处。

芝芝固然不可能练到自己这地步，但只要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再配合上“无限制格斗术”中攻击要害的理念，对付一两个吃喝嫖赌，败坏了身子的古惑仔，并不是什么问题。

“真的吗，听人说锻炼很累的。”

芝芝明显意动，但看着馆中那些训练器械道具，又本能打起退堂鼓来。

有些看不下去这些，曹师父轻咳数声，将两人注意力重新拉回。

“跟我进来。”

冲她点点头，曹师父倒背着手，继续走回自己房间。

安排芝芝去做些最简单基础的力量训练，谢端阳这才不紧不慢地去寻上门。

“今天下午，你有没有空闲？”

招呼他坐下，曹师父先饮了口茶，然后抛出来个他没想到的问题。

“圣诞节嘛，时间是有的。

不过中午我要补个午觉，昨晚看灯看得比较晚。”

谢端阳没有多想，顺口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