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长就说，我问你，孩子的母亲要什么？祝光就说，他的要求很荒唐，一是把这个孩子留给我，二是让我再给他一个孩子，因为农村都生两个孩子，因为他现在的男人做了绝育手术——台长，你说荒谬不荒谬！台长听了却说，我看不荒谬——你说，叫孩子他妈怎么办，大概找你就是最好、最捷径的办法了。

祝光不解地问，台长，您是说，让我跟孩子她妈……台长就打断他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说让你处理好这些问题，只是让你多替孩子的母亲想一想，至于你选择什么，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搞新闻也能独当一面，怎么遇到个人问题就不会打理了呢？人生总要犯下一些错误，正确的做法不是回避而是面对，这样才能妥善解决。试想，如果你解决得不好，孩子的母亲走了极端，任何行动都会对你的家庭、你的事业以及你的前途不利，所以，一定要面对以往的错误，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这样，才会化解矛盾，解决问题——听懂我说的话了吗？祝光似乎听懂了，似乎感到了伏翠的来者不善，如果不切实解决伏翠的问题，想硬扛着，或是轰走他们，都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祝光就对台长说，台长放心吧，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说着，祝光就抱起乔纳金说，走吧，带我找你妈妈去吧。

这时候台长过来说，你爱人去北京录节目还得半个月回来吧，趁这个时间，把一切都处理完吧——对了，刚才大家都问我抱的是谁，我就说是祝光的外甥，他们就都信了……

祝光心领神会，抱乔纳金到门卫的时候，特地对门卫说，这是我外甥，我姐让他来找我的。乔纳金听了就说，谁是你外甥，我是你儿子。

祝光就灵机一动地问，那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乔纳金就说，乔纳金哪！祝光就说，对呀，我姓祝，你要是我儿子，就应该叫祝纳金哪！乔纳金就转不过弯儿来了，就说，那我就说不清了，反正……祝光就说，反正你是我外甥，走，舅舅带你找妈妈去……

出了电视台大院，祝光四处一望，就见伏翠从一个胡同口冒出了脑袋。祝光就抱着乔纳金走了过去。见了妈妈乔纳金就喊，妈妈，他说他不是我爸爸，他说他是我舅舅！伏翠听了就说，他怎么是你舅舅呢？乔纳金就说，他说他姓祝，我姓乔，所以我不是他儿子，我是他外甥……伏翠就去看祝光，祝光就说，台长找我了，让我替你着想，把问题妥善解决了。伏翠就说，那——你想怎么解决呀？祝光就说，街上不好说话，到你住的旅店去吧。

到了旅店，俩人都不说话。还是乔纳金开口问伏翠，妈妈，他到底在我爸爸还在我舅舅呀？伏翠听了就说，那就看他的态度了，他要是满足了咱们的要求，他从今往后

就是你舅舅，他要是不满足咱们的要求，那他就永远是你爸爸……祝光听了就说，那你到底要我满足你什么呀。伏翠就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就俩要求，要不你就把你儿子留下你自己养活，要不你就再给我一个孩子，让我在别人面前能抬起头来。

祝光就说，孩子我是肯定不能留下。伏翠就说，那你就再给我一个孩子。祝光就为难地说，孩子，我怎么再给你一个孩子呀！伏翠就说，那还能怎么给，你又不是没给过。祝光就说，今非昔比了，我已经是有家有业的人了。伏翠就说，可是，我也是有家有业的人了呀，而且我们农村可以生两个，我要是不生，那就浪费了一个指标，而且我要是不趁年轻的时候生，等过了三十再生就生不出来了。祝光就说，你不是有男人嘛，干吗还……伏翠就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做了绝育手术，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了。祝光就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哪。伏翠就说，还说哪，要不是我怀了你的孩子，还被你抛弃了……

那种情况下，谁会要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姑娘啊！也就是他吧，不然，我早就带着你儿子投河自杀了呀。边说伏翠就边哭起来。这时候乔纳金就又问，妈妈，我到底是他儿子还是他外甥呀？伏翠就推乔纳金说，问他去。乔纳金就问祝光，你到底是我爸爸还是我舅舅呀？祝光听了还真就被孩子的问题给促动了，也觉得这事不解决，伏翠和这个孩子将永远用这个不争的事实来要挟、纠缠甚至折磨自己，于是他就说，我是你舅舅呗。

乔纳金就说，那我妈妈怎么老说你是我爸爸呀。祝光就说，那是妈妈跟你开玩笑呢，不信，明天妈妈就会告诉你，我确实是你舅舅——你先到里屋睡觉去吧，舅舅要跟你妈妈说点儿重要的事儿……乔纳金就去看妈妈，伏翠就对他说，去睡吧，妈妈确实有事儿……乔纳金就听妈妈的话，自己到里屋睡觉去了。

等孩子进了里屋，俩人又没话说了。后来还是伏翠先开的口，伏翠说，听说你也结婚了？祝光就恩了一声。伏翠就说，听说她是个播音员，还是个美人？祝光就说，什么美人呀，那都是别人认为的。伏翠就说，一定比我当年美吧。祝光就说，这能比吗，你们是两种女人。伏翠就说，是呀，一个是城里的美女，一个是乡下的村姑，怎么比呀。祝光就说，我说的不能比不是这个意思。伏翠就说，那是什么意思呀。

祝光就说，我是说——我说了你也不懂——咱们还是言归正转吧，你说我咋给你孩子吧。伏翠就说，那还不简单，只要你愿意……祝光迟疑了一会说，要不，我出钱，你随便找个别的男人，让你怀个孩子吧……伏翠就说，你让找谁去呀！祝光就说，找谁不行啊，只要你看上的，再说你还给他们钱，再说你长得……也不丑……

伏翠见他还迟疑，就说，跟你说实话吧，我也不是没找，可是不是祖上短命的就是后代畸形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健康长寿的，他本人还是个强暴杀人犯……我不是伤透了心，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也不会来找你的……祝光就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找我呀！伏翠就说，找你有三大理由，一是我的现状就是因为跟你未婚先孕造成的，你不能一点责任不负；二是我家男人不能生育，同时他同意我跟他以外的男人再要一个孩子；三是经过我的亲身体验，也经过乔纳金这个孩子的实践，觉得就你是最适合再给我一个孩子男人；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们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了，彼此都熟悉，毕竟我们是原配吧；还有就是，再跟你有一个孩子，跟纳金就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或兄妹，这样总比是别人的血缘骨肉强一百套吧……

伏翠发自肺腑的话还是打动了祝光心，毕竟他们相爱过，毕竟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再说他发现伏翠的要求尽管荒诞不经，但比起别的，比如让他抚养乔纳金，比如让他身败名裂，比如让他家庭破裂——要强得多。如果自己真的满足了她的愿望，或许真能就此跟她了断了，不再有后顾之忧了呢。

于是祝光就说，假设我真的再给你一个孩子，你怎么保证不再来找我的麻烦了呢？伏翠就说，按说你应该了解我，过去我从来没找过你任何麻烦不说，就说我这次来找你，我一不要你的钱，二没坏你的名声。我完全可以到你单位去大哭大闹，可是我没有。我找你就是因为普天之下，能实现我再要一个孩子愿望和梦想的男人非你莫属。无论对纳金，对我自己，对我的家庭，对世人，我想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你能满足我的愿望，我也就别无所求了——我现在的男人虽然无能儒弱，但为人厚道，通情达理，而且工作稳定，收入较高，足够养活我和孩子们的——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用我儿子的性命安危担保，我以我未来孩子的健康幸福担保，只要你再给我一个我日思夜想的宝贝孩子，我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再也不给你添一丝一毫的麻烦——我保证，我对天发誓……祝光听了就说，你不用对天发誓，你肯在我要求的保证书上签字画押就行。伏翠就说，行，你让我签啥我都签，生死状我都签……

祝光似乎无话可说了，沉了一会儿就说，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呀……伏翠就说，这两天就是时候，我在家的时候算过了，就该是这几天排卵的……祝光听了就笑了，就说，那，就在这儿，还是再找个地方？伏翠就说，我不在意，只要你能适应就行。祝光就站起身来，到门边开关了一下说，这门结实吗？伏翠就说，你搬个凳子椅上就行了。祝光又到了窗前，拉了拉窗帘说，这窗帘严实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