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冯二春关世玉劈头盖脸就问：“快说，我嫂子给了你多少钱！”

冯二春一听就想，果然就有这一天，看来梅儿没把他们关家兄妹看错呀——就说：“先给了我三百，后来又给了我一百，一共四百。”

关世玉听了就像疯了一样，咬牙切齿地问：“你是给我们家盖了宫殿还是修了长城，干吗收了那么多工钱！”

冯二春听了，就拿出一副惊奇模样：“多吗？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给你们家做了好几个月的木工，给这点儿工钱还多吗？我给邻县的高老财家打家具，人家一下子赏了我一千二呢！”

冯二春的话就把关世玉给噎了回去。她就边悻悻地离开边说：“不用狡辩，你跟我嫂子肯定有一腿，不然不会这么大把大把地给你这么多钱！”

冯二春也不跟她多说话，看着关世玉走远了，就赶紧来跟梅儿汇报情况。

梅儿听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你以后也少到我的房里来，有事就让木头传话，省得关世玉说三道四的……”冯二春听了就答应着出去了。

关世玉离开冯二春就来找哥哥关世金。

关世金正在为没钱卖鸦片来解自己的烟瘾而打转转呢，听妹妹一说，梅儿一下子给了木匠那么多工钱，就来了气，怒气冲冲，径直来找梅儿。

自从关世金有开始吸大烟后，又跟他妹妹混在了一起，一是梅儿也不让他上床了，二是他自己也觉得梅儿不会像他妹妹那么……，也就很长时间没来梅儿的房里了。

进了梅儿的房里，见梅儿正给兰儿（关世金和梅儿生的女儿——关春兰）洗头呢。一见自己的媳妇和自己的女儿，关世金的气也就消了一半，再加上自己来的目的是要跟梅儿要钱的，所以到坐下来，竟是对梅儿一副笑脸。

吭哧了一阵，关世金还是开口说道：“我……没钱了，你……借给我两个，等今年的租子收了，我加倍地还你……”

梅儿听了，边忙着继续给小女儿洗澡，边对这个早就不合格的丈夫说：“你一定听你妹妹说了吧，我的钱都用光了——除了给木匠工钱，剩下的也都日常用了。”

关世金听了，却还恬不知耻地问：“不会一点儿不剩吧，我不是好说了吗，等今年的租子收上来，我就加倍还你吗。”

梅儿听了，却强调：“说，还说什么加倍呀，今年闹了蝗虫你不知道哇，地都绝收了，哪还有租子可收哇！”

关世金听了，却强词夺理地说：“怎么不能收，地里生不生庄稼那是老天爷的事，可是种了我的地就得给我租子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梅儿一听，这个抽大烟，玩大赌的丈夫，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着实又疼了一下：“人都饿死了，活着的也都去当土匪了，谁还乖乖地给你交租子呀！”

关世金还没服：“你还别拿这话吓唬我，咱家没了钱，可是还有人，还有枪，不给

就毙了他们，看他们谁还敢不交！”

梅儿就说：“不是人家不交，是人家没东西可交！”

关世金就说：“我不管他们有没有东西可交，他们没有可以去借，去偷，去抢，可是他们欠我的租子一定要交——因为他们种的是我们关家的地，因为我们关家也要吃饭活命！”

“你要是说关家要吃饭活命，我就把钱给你；你要是说要去押会抽大烟，那我就一分钱也没有！”

“我不说了我是借吗，到时候加倍地还你！”

“上回你拿走一千，说是还我，怎么到现在还没还呢！”

“谁知道哇，讨到了那么好的一个会，竟然没中，你说怪谁呀！”

“那还能怪谁，你要是压根不去押，也就不会赔个一干二净！”

正说话呢，关世金的毒瘾就发作了，浑身无力，满脸是汗，他为了尽快弄到钱好买鸦片来解自己的毒瘾，竟当着孩子的面儿，咕咚给梅儿跪下了。他说：“求你了，救我的命吧，给我点钱，我都快难受死了……”

梅儿抱紧兰儿不让她看见自己亲生父亲那个熊样，然后对关世金说：“我没钱，我手里的几个零钱还要养活孩子呢！”

关世金却一下子拉高了声音说：“你不是把钱给了木匠吗，他也花不了，你就跟他借几个，日后由我来还！”

“我没脸去借，你要借就自己去借！”梅儿好像拿定了主意，不再给关世金钱了。

关世金一急，竟给梅儿磕起头来。梅儿实在看不过眼去了，赶紧给女儿穿好衣服，并对兰儿说：“快到外边找哥哥玩去吧……”

见女儿跑出屋去，梅儿的眼泪才流下来。她就哭着对关世金说：“看看关家都破败到了什么程度吧！你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怎么就给我一个妇道人家下了跪呢！你要是再份有骨气有能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呀！”

关世金听了，低声下气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啊，不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吗。”关世金似乎知道了自己败家的错误有多么严重，但还似乎要找到合情合理的解释，这样或许他自己就能安心下来了……

梅儿看到丈夫那个熊样，心里又疼了一下：“钱我不是没有，我没有我也能给你借到，可是你们抽大烟、押会门，那都是无底洞啊！我不能眼看着你们把我跟孩子的救命钱都给糟蹋了呀……”

关世金听了梅儿的话也就没话可说了，就默默地站起身来，临出屋的时候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给我钱了，那我就另想办法了……”

梅儿听了马上就追问：“你该不会是要典房子卖地吧！”梅儿最担心的当然就是这个了……

关世金也不回答，闷乎乎地就走了出去。梅儿就有些急，赶紧从箱子里摸出二十快银圆来，追到关世金的屋里，把钱放在他的眼前说：“把烟戒了吧，别再押会了。”

关世金见了钱就来了精神，就对梅

儿说：“最后一回，等我精神了，我就开始想办法做点儿买卖，挣了钱就还你！”

梅儿就说：“不用还我，你能持家立业就什么都有了！”梅儿几乎对丈夫彻底失望了，但还是坚持这样说道。

关世金正要赌天发誓呢，关世玉进来了。见了桌上的钱就撇着嘴说：“怎么，铁公鸡拔毛啦！”

梅儿不爱听她说话，扭头就走了出来。

关世玉一下子就扑上去抓住那些钱，然后兴奋地说：“刚才我回屋，一眼就看见壮儿不对劲，因为他的脸蜡黄蜡黄的，我就问他怎么啦，他就说他肝儿疼。我就说你肝疼怎么会人黄呢！他一听立马就笑了，大声对我说，你说我人黄，那就是个会门【人皇】啊！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大哥，咱就用这钱押【人皇】吧，押中就是一赔六十啊！”

关世金听到妹妹说的【人皇】也觉得是个好会门，弄好了，也可能押中吧，可是，这会儿他正闹毒瘾呢，就说：“可是我难受得要死……我是想用这钱买大烟抽的……”

关世玉听了，并没有反驳哥哥的意思，马上说：“一半儿一半儿呀，十块买烟，十块押会。十块也不少，一赔六十那可就是六百呀！”

听妹妹关世玉这么说，关世金的毒瘾赌瘾同时发作，也就同意了关世玉的意见。于是他们就把梅儿给他们的二十块银圆，十块买了烟抽，十块押了【人皇】会门。

十块钱的大烟让兄妹俩过了毒瘾来了精神，拼着命地乱了半天姓；可是会门一开，开得却是【板柜】。没押中不说，还把壮儿给吓病了。因为一听说开的是【板柜】，壮儿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关世玉一看壮儿一脸土灰的颜色，就问他怎么了。壮儿就说：“其实我昨天做梦梦见棺材了，本来我想让你押【板柜】来的，可一是我近来肝儿疼，就忌讳棺材，也就没说；二是你一说我人黄，我就起了贪心，心想，要是押【人皇】那可是一赔六十，高出整整一倍呢，也就让你押【人皇】了……”

关世玉一听，也把肝儿都气疼了，破口大骂了一阵壮儿，就又跑到关世金的屋里去鬼混了……

壮儿的肝病使他更加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了。关世玉也就更不稀罕他了，就整天跟关世金厮混在一起。

等把梅儿给的那十块钱买的大烟抽完之后，兄妹俩就又两眼发红地四处找钱好再去买鸦片来抽。可是除了梅儿，家里就没什么可出钱的地方了。可是毒瘾难耐，抓心挠肝的滋味叫兄妹俩失去了理姓，在关世玉的百般唆使下，关世金就背着梅儿出去借钱。

先是用好地跟人家做抵押，换回来钱就赶紧吸毒押会。等好地抵押得差不多了，就去抵押坏地，不出半年，关家的地就押得所剩无几了。可是他们兄妹的毒瘾和赌瘾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最后竟把关家祖宗建的豪宅大院抵给了人家。等梅儿知道了，关家兄妹已经将抵来的二十万银圆押会吸赌挥霍迨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