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思考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河流里腾起的水汽氤氲笼罩了整个码头，也蔓延到了河岸的两边，令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随风飘动的晨雾如纱一般，一缕缕的仿佛触手可及，却是抓之不着、触之不到。

极其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的袅袅花香，眼前这如梦如幻般的景色，令整夜没有安寝的雷蒙心情也终于好了一些。

对雷蒙来说他离开了将近四百年，但被留在了妖精世界的小丝塔茜来说，他却仅仅失踪了四年。

可是尽管是只有四年的时间，当初那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却已经消失了。

起初的一年是在担心和忐忑中渡过，而之后的三年对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来说，却像是无法摆脱的噩梦一般，纠缠着她，打击着她，想要将她摧毁！

但当年那倔强而又顽强的小女孩，却没有被这一切所击垮，反倒是在生活中成长了起来，最终在遇见了儿时同伴亚力士之后，将她自己变成了眼前这待嫁的娇羞新娘。

但雷蒙对于这个孱弱的年轻人，却并不满意。

潜质极低，即便是再努力、再顽强、再不甘心，也很难提升其实力，更不要说想要成为一名正式巫师。

实力的层次决定了他的寿限，虽然雷蒙知道不少可以延长寿限的方法，可是其代价之大却远远不是凭他的努力就可以换取的。

并且体内只有巴里家族稀薄到了极点的血脉，并且要是雷蒙依然处于失踪状况的话，可以预见的是亚力士在迎娶了小丝塔茜之后，失去了他的祖宅仅凭着他目前的工作，连二人的生存都是会非常的艰难。

但这个孱弱而又胆小的年轻人，对于小丝塔茜的喜爱却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在面对雷蒙的时候怕的要死，但他却拥有了小丝塔茜的爱慕和承诺。

想到这里的雷蒙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只要他能够让小丝塔茜幸福，雷蒙即便是内心满是酸楚，但也是会尊重丝塔茜的选择并且为他们的结合而送上祝福的。

一念至此，之前还想要将二人拆散的念头被雷蒙驱散，既然小丝塔茜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对雷蒙来说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令小丝塔茜可以拥有她应该能够拥有的一切。

原先因为摆满了桌椅而有些拥挤的码头，现在只剩下雷蒙面前的这张桌子。而用双手撑着下巴满眼羡慕的瓷人女孩阿妮塔，视线却是注视着正在为雷蒙准备早餐的丝塔茜身上。

“大人呐，小姐真的好漂亮！”夜里终于从沉睡中苏醒的瓷人女孩阿妮塔，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了。“尤其是穿上婚纱以后，小姐就更漂亮了……”

“以后你要是结婚。一样可以穿上婚纱的。”从腰囊里取出卷烟的雷蒙，随意的应付着对所有一切都十分好奇的阿妮塔。可是雷蒙的脑海里却开始了判断。

一个晚上的时间。在询问了管家贾尔斯、小丝塔茜以及亚力士之后，雷蒙对于他失踪的四年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清楚了。

但由于黑豹昆娜和亚尔维斯无法联系，所以雷蒙跟影之屋的联络处于中断的状态，即便是可以进入影之屋的联络系统，但雷蒙看到的只是他的积分处于被冻结状态，却无法跟影之屋的任何人联系。

丝塔茜所遭受的一切。需要有人付出代价。

想到小丝塔茜那变得粗糙的双手，雷蒙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一般的痛疼，幸好管家贾尔斯这些年没有令他失望，竭尽可能的在帮助她渡过难关。

轻悄悄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虽然没有刻意的去关注身边的一切，但雷蒙还是知道小丝塔茜正在走过来。

“大叔啊，这是我给您做的早点，尝尝看！”

暮然出现在眼前的餐盘，令雷蒙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可是那将餐盘放好的小手却将雷蒙叼着的卷烟拿了过去了，在他的注视下被掐灭。

“大叔啊，我听说这样的东西对身体不好，而且味道也并不好闻！”

双眼弯成了月牙型的小丝塔茜，拉过旁边的椅子就顺势坐在了雷蒙身边，眼眸里的喜悦不加掩饰。

瞥了一眼小丝塔茜的雷蒙，低声嘟囔起来。“我就这么点嗜好，难道刚回来还要受你的管制不成……”

“不要这样啦，大叔！”用哄孩子般的口吻说话的小丝塔茜，笑得更加开心。“亚力士说巴里家族的人很快就会到了，希望你能够给他的太爷爷留点面子……”

“他为什么自己不过来说？”将餐盘里的点心捏起来的雷蒙，闻到了一种古怪的味道。“你还没有嫁给他就开始帮他说话了！”

“大叔啊，您能不能别那么凶他啊，”嘟起了小嘴的丝塔茜，边说边推着雷蒙的手指将那点心塞进他的嘴里。“亚力士胆子本来就有些小，您把他吓坏啦！”

塞在嘴里的点心味道古怪，梗着脖子将那点心咽下去的雷蒙，脸都绿了。“这么难吃的东西就是你做的？”

“这种点心的做法是我才学会的，难道很难吃吗？”眼眸里闪现出了狐疑，丝塔茜伸手便捏起一个塞进了嘴里。

但很快小脸苦成了一团的丝塔茜，便立刻捂着嘴冲向了河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小丝塔茜制作的点心形状看起来不错，可是味道实在是无法下咽，但雷蒙在仔细品味了之后还是，却是低着头认真的将餐盘里的所有点心都吃了个精光。

捂着嘴站在一边的小丝塔茜，见此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将盘子里的点心吃光的雷蒙，抬起头来才看到了瓷人女孩阿妮塔古怪的目光，而身边小丝塔茜啜泣却令雷蒙脸上露出了微笑。“还行，就是稍微苦了一些，比以前的手艺有进展，毒不死人……”

但不等雷蒙的话说完，扑进雷蒙怀里的小丝塔茜便嚎啕大哭起来。

叹了口气的雷蒙，想要将小丝塔茜的头发揉乱，可是那被精心梳理出来的发型，却令他无法下手，只能在丝塔茜的后背上轻拍起来。

坐在对面的瓷人女孩阿妮塔眼眶也有些红，可是她眼眸里的那一抹温柔令雷蒙有些难以承受。

将脑子里的一切都清空，内心却变得异常宁静起来的雷蒙，很快就察觉到抱着他的小丝塔茜竟然睡着了。

见眼眸里全是笑意的瓷人女孩阿妮塔想要开口，雷蒙赶紧喝止。“她累了，别吵醒她！”

“她好幸福！”压低了声音的瓷人女孩阿妮塔，发出了感慨。“有您的呵护她会是最幸福的新娘……”

“也许吧，但这么多年以来对她的照顾其实很少的，”视线失去了焦距，压低了声音的雷蒙回忆着小丝塔茜的趣事，很是有些感慨。“而且在她成长最关键的几年，我却不在她的身边，让她吃了不少苦……”

双手托腮聆听着雷蒙的讲述，但片刻之后瓷人女孩阿妮塔却是发出了警示性的轻咳。

从回忆中摆脱出来的雷蒙，这才发现察觉到站在一边毕恭毕敬但却是有些惶恐的亚力士。

看到雷蒙的视线转了过来，局促不安脸上还有着一抹畏惧的亚力士，这才轻声的开了口。“大人，巴里家族的人来了，您看……”

话说了一半的亚力士在雷蒙的怒视之下闭上了嘴，而那站在不远处被一个小姑娘搀扶着的老者，却是已经微笑着缓缓的走了过来，冲着雷蒙躬身行礼。“我是巴里家族的古斯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