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

西弗勒斯很快就明白了痴儿说的是什么，照顾痴儿这么久，痴儿偶尔说的那些简短又断断续续的词句，他总能很快的明白过来。

西弗勒斯顿住自己的动作，想着自己刚才看到那个叫做莉莉的漂亮女孩表现出属于巫师的能力时，那种激动的心情。

那是一个小巫师，就跟他一样的小巫师。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麻瓜的世界里，见到跟他同样的小巫师，他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那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人吧？

可是很快，西弗勒斯就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如果，在发生他父母的那件事情的那一天，他没有遇到痴儿，没有遇到东方先生，没有后来痴儿的那些“陪伴”，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在看到那个叫做莉莉的小女巫时，他一定早已经跑了过去了吧？

可是，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他了。因为他遇到了痴儿，遇到了东方先生，发生了接下来的那些事情。所以，现在的他，并不是一无所有到要贸然的去接近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女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已经有一些人事将他绑住，让他放不开手。

可他之前因为突然看到同样是巫师的人的激动，还是不自觉的表现了出来，而这表现出来的情绪，却让总是反应迟钝的痴儿难过了。

西弗勒斯伸出双臂，将痴儿抱在了怀里。现在的西弗勒斯已经比痴儿高出了一个头，这样抱着痴儿也不算有多困难。

西弗勒斯的下巴搭在痴儿的肩膀上，好一会，才道：“我不想过去。”他肯定的说，“我不会过去的。”

“……真的？”痴儿问。

“嗯。”西弗勒斯的回答没有迟疑。

痴儿傻傻的弯了弯眼睛，心里冒出来的那些让他不舒服的小泡泡全都消失不见了，痴儿很开心。只是他的笑脸，很可惜的，西弗勒斯没有看见。

东方不败不知何时出现在痴儿的背后，还抱着痴儿的西弗勒斯抬眼就看到了东方不败的身影，先是微愣，接着就略带尴尬的放开了痴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样抱着痴儿似乎不是很好，特别是在痴儿的父亲面前。

“东方先生。”西弗勒斯喊。

东方不败带着淡淡笑意的视线掠过西弗勒斯，最后停在了莉莉家门前的那棵树上，道：“我只是出来逛逛，感觉这边似乎有什么，就走了过来……”东方不败踱步到那棵树下，视线在树上绕了一圈，然后望向莉莉家的那栋宅子，“记得这里的原主人似乎是搬走了，这里来了新的主人了吗？”

西弗勒斯道：“是的，这家人有两个孩子，女主人也非常漂亮。”

东方不败：“也许我们该到这里来拜访一下？”

西弗勒斯紧了紧握着痴儿的手，很多事情东方不败都不会明说，但西弗勒斯却总是诡异的觉得，东方先生什么都知道，想了想，西弗勒斯道：“如果需要的话。”他抬头也看向树对面的这栋宅子，“这家的新主人应该都是麻瓜，可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是小巫师。听妈妈说过，在麻瓜当中，也会出现一些巫师。巫师的力量来自于血脉，虽然巫师和麻瓜的关系总是不怎么好，但多数也会有巫师和麻瓜的孩子出生，可能通过任何的途径……”

联姻、强jian、迷情剂、血缘实验或者别的，纯血的巫师们越来越少，而混血巫师不停增加。

痴儿拉着东方不败的衣角，仰着头。东方不败笑了笑：“我们先回去吧。”

东方不败拉着痴儿走在前面，西弗勒斯整理好手里的东西，走了两步，听到莉莉家的园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扭头，正好对上了那个红头发的漂亮女孩莉莉的眼睛。

两人都同时顿了下动作，西弗勒斯自然的转开了视线，快步走到了痴儿的旁边。

……

莉莉的妈妈抓住莉莉扶着门的手，疑惑的摸了摸莉莉的红头发道：“我的小可爱，不是说要摘花的吗？怎么在这里发呆啊？”

莉莉将视线从西弗勒斯三人的背影上转向妈妈，甜甜的笑，指着西弗勒斯三人的背影：“妈妈，他们三个人感觉好奇怪啊。”

莉莉的妈妈抬头，目光在东方不败的身上一转，耸耸肩，“我的莉莉小可爱，那个东方人的穿着是挺奇怪的，不过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可不要随便指着别人说别人奇怪哦～快点摘点花进屋吧，然后一起来帮妈妈做大餐！”

“哦～好的妈妈！”莉莉欢呼一声，冲向了花圃。

……

在回到了茶坊后，西弗勒斯将自己在外面看到的那个感觉很奇怪的，怀疑是幽灵的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都说给了东方不败听，包括一些自己的猜想。

东方不败听后，眉尖一挑，唇角轻启：“果然。”他的感觉并没有错，玄霄的身体虽然还无法离开深海玄冰，但玄霄的魂魄却已经可以从玄冰中脱离出来了，当年玄霄被冰封十九年，生魂也无法显形。看来玄霄的功力又曾一层，如果现在的他和玄霄动手，也不一定是玄霄的对手了。

可若是真的拼起来，胜负也不可知。

只是不清楚，脱离了玄冰可以短暂显形的玄霄生魂，是否完整。

说完了这件事情，话题自然的转到了要上学的事情上面，西弗勒斯自然的点了头。上学的这件事情也没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不过是他需要一个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想法，以后要如何面对那些说不通道理，只会不停动来动去的小麻瓜。还有就是要将痴儿照顾好，东方不败让他上学，目的之一也是为了照顾痴儿。

听东方先生说，痴儿至今也没有上过学。

这对麻瓜来说有些奇怪，麻瓜的孩子们上学都比较早，可痴儿却至今没有念书。但转念一想，西弗勒斯也就明白了。

东方先生有提到过痴儿的情况，非常的不合群而且交不到朋友。

在西弗勒斯的眼中，痴儿固然有种种“特点”，但痴儿确实是可爱乖巧的，会交不到朋友这一点真是奇怪。不过，他自从遇到痴儿的那天开始，生活好像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那些从来没有想到过会遇到的事情还有人，似乎一个又一个的冒了出来。

比如那个到茶坊来喝茶的巫师、那些偶尔会到茶坊来的奇奇怪怪的客人、那个“幽灵”，等等，许许多多的生活中的小事情。

这一切，全都是自从遇到了痴儿和东方先生后才渐渐出现的。

不过也没有太多需要好奇的，他本身的存在，对麻瓜来说，也算是特别的了。

茶坊里来了客人，西弗勒斯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穿的竖纹条衬衫，还有系着的领结，走了出去。痴儿看看东方不败，又看看西弗勒斯，从椅子上跳到了地上，跟在西弗勒斯的身后继续当他的小小跟屁虫——这一段时间都是这样的，当然，痴儿偶尔也会发生平地双脚打结摔倒的事情来，给西弗勒斯带来一点小小的麻烦。

见西弗勒斯和痴儿两人都走开之后，东方不败从大厅走入走廊，继续那种晕眩延伸的感觉后，在玄霄的那个房间外停了下来，然后走了进去。

才进入房间，房间中的改变就已经被东方不败看了出来，没有费什么力气，因为这种改变异常明显。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屋子，现在已经有了淡淡的光。那些像是萤火虫一样的荧光点点漂浮在半空中，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悠悠的飘着，异常梦幻而又美丽，像是璀璨星河，照亮了这个空旷的房间。

那个巨大的冰柱还在原来的地方，合着眼睛的玄霄静静的以站立的姿势被冰封在里面。

从玄霄被打入东海深渊中后至今，东方不败确实还没有用自己的肉眼，仔细的看过玄霄。

安静时的玄霄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头长长的披散下来的长发，跟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东方不败不论怎么看，都是带着一股子阴柔的感觉，即使令人心悸的，也是一种阴柔的冷月一般感觉，体内却又是狂傲热烈。而玄霄却完全不同，那种傲气与俊逸结合的如此完美，就像是玄霄的那把羲和剑。

才想着羲和剑，插在玄冰上的那把羲和剑就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吟，声音绵长悦耳，却又带着一股子气劲，好在这里房间的结构特殊，东方不败也早已不能算是凡人，这羲和剑伤不了他。

剑虽是无灵之物锻造，但羲和剑早就不是凡铁，已经有着自己的意识。达不到人类的这般复杂，可有了简单意识认定了主人的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有机会产生剑灵。

只是剑灵得来不易，也是需要机缘的。

听着剑鸣中的愉悦，东方不败的心情也泛起了淡淡的欢愉。

“玄霄。”东方不败开口喊着，心中弥漫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总觉得，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玄霄了似的，带着一种想念的感觉。

那种可以看见命运的能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变得更强大了，同时，当他可以看见跟自身连接更紧密的命运之人时，可以看见的能力，在那个人身上的作用却越来越淡。

他知道，这是一种制约。能看见命运，也许短时间来说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时间长了，而又无法控制自如，是会将人逼疯的。

在东方不败喊出口后，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些荧荧的光点，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全都“动”了起来。

之前看着，虽是觉得这些光点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但却都是懒洋洋的在那里飘着，此时都像是被惊醒了似的，动了起来。

在空中漂浮，带着淡淡的泛着光的“尾巴”，在半空中游动，最后绕着圈儿，在东方不败的面前聚集了起来，越来越亮，渐渐显出了玄霄的身影，等到身影比较清晰后，那些亮光才逐渐淡了下来。

玄霄垂着手，静静的站在东方不败的面前，眼睛的合着的，周身散发着不是很明显的紫色的光华，这种光华已经不是很明显，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看不到了。东方不败知道，当这些光华再也看不见后，玄霄就已经真正的成了魔，而现在的玄霄虽然也可以说是魔，但真的情况是，玄霄正处于转化的最后阶段。

玄霄额头正中的那道红色朱砂线，依旧存在于那里。玄霄缓缓睁开眼睛，之前他走火入魔被羲和“控制”时泛着红芒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回了黑色。安静的眼神，温润又温柔。

东方不败背起了手道：“本座记得，你额头上的朱砂印，不是变成了三道了吗？怎得现在又变回这一道了？犹记你于卷云台上时，那朱砂印倒是鲜艳的很。”

玄霄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安静而又宁静，像是古井中的水，让人看不透深浅，可他那神色在看清了东方不败后，渐渐的转变成了带着点淡淡无奈的感觉，很快又恢复成了曾经那个令东方不败熟悉的玄霄：“让你看笑话了。”

玄霄说的是当初自己在实行琼华派飞升这个计划之前自己让东方不败不要插手的这件事。东方不败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松开背着的手，转了半个身子，斜眼睨着玄霄。

“这有何可笑话的，现如今你不还是变成了这幅模样。只是被本座带来了这么个地方，怕是看不到你的天青师弟和夙玉师妹了。”

东方不败知道，以自己和玄霄之前的那些相处，说些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就是一时不愿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原原本本的将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修行到了他这个时候的人，自然是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坦坦荡荡才是真。他对别人不会有何情绪变化，但对玄霄却是无法做到。

玄霄的面上表情凝了一下，垂下了3看書网又抬了起来道：“玄霄于冰中之时，这些事情，东方兄早已告知，如今又说这些，自然是心中忧心……玄霄再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做那些事情了，因为现在的他，真的，都看开了。

那些从小便开始的勾心斗角，那些失去与绝望，甚至执着于升仙后的失败，看遍人间丑恶与真情，他真的，不再像是曾经那样看不开、放不下了。

世间之大，原本就是如此。强生弱死，同时又遵循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本就是一视同仁而已。

“本座知晓，若再有下次，本座也断不会再次出手了。”

玄霄笑了，“还请东方兄，勿再以本座自称矣。”

东方不败心中的那些担心与气愤终于消散了很多。当玄霄在玄冰中时还没有太多的愤怒之感，只想着慢慢等玄霄从冰中出来，而如今，看到了玄霄，能够再次与玄霄交流起来后，东方不败却从心中升起了那些激烈的情绪。

现在好了，东方不败道：“本以为你要从玄冰中抽出自己的意识与魂魄，也要三百年时光，不想这么早就出来了。”

玄霄的眼中有着一抹沧桑：“修行不知日月，东方兄将玄霄至于此处，难道不是已过百年？”百年的光阴，大多时候都在努力修行，比之那曾经的十九年，简直如同在油锅上煎熬一般。

那十九年还有东方不败每日相伴，而在这屋中，却是要隔很久才能见到东方不败一次。若不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的东方不败，玄霄怕是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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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东方兄唤了玄霄之名，不然，玄霄想要完全的抽出魂魄显形，不知还要多少日月。”

东方恍然，点了点头，道：“是我忘了告诉你，这屋子有些不同，晨昏之数与外界不同，为了让你可以早些出来，这屋子的时间，是较之外界快出许多倍来。

“至于唤你之名，也是机缘。我只是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但因你成魔，转变甚大，令我不能非常肯定，而且气息过于飘渺。我也是今日听了西弗勒斯的话，才肯定了的。以为你已经醒了，才唤了你的名字。”

玄霄道：“那是我已神游虚无，分不清梦境现实，只当都是云烟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原来是元神离体。”说完，玄霄皱起了眉：“西弗勒斯？这名字甚是怪异，与西方那些番邦之国有些相像。”

东方不败：“我们还是先换一个地方再说吧。”他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告诉玄霄，现在说来也不晚，只是，还是先换一个地方吧。

……

玄霄暂时凝成了实体显了形，但也是属于生魂之流，只是他这个生魂比较特别，也算半魔。可他现在只是刚刚凝了实体，不能长时间保持，好在已经离了寒冰，可以交流，需要继续修炼，提高自己的力量。

东方不败细细的问了玄霄的情况后，算是放下力量不少的心，然后跟玄霄说起了自己的情况，顺便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形，在听到痴儿这个存在后，玄霄的表情是有那么一点儿玄妙的。

在玄霄被封在玄冰中的这一段时间，东方不败在那个什么都看不到的屋子里，谈论现在的情况倒是很少，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全都用来背诵道家典籍，痴儿这个名字似乎也出现过一两次，可他当时神游虚无之中，只当是梦，未曾记得。

在屋子里，东方不败将道家中最有名的《道德经》背了一遍又一遍，在帮助玄霄整顿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同时也体悟着这些典籍中的境界，提升自己。

东方不败现在处于一种非常难以再进一步的情况，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做的，是看，是体悟。也是他那不停背诵典籍的声音和文字，让玄霄在转变中，不至于失了本心，将玄霄一次又一次的拉了回来。

跟玄霄说的差不多后，西弗勒斯也带着痴儿走回了大厅里，西弗勒斯正准备去做饭，厨房就在大厅里最右边的位子。

东方不败可以做到辟谷，可痴儿和西弗勒斯却做不到，这饭自然还是要做的。

东方不败也是一个爱享受的人，自然不会拒绝食物，甚至还亲自指导过西弗勒斯做些宫廷菜式——那些个菜，东方不败虽然不会做，但却是知道怎么做的——他还买了各种食谱让西弗勒斯去学。

于是西弗勒斯这个“为人父”的状态，东方不败也是出了一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