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一阵子特别流行拼车，几个目的地相同的人合乘一辆出租车，车费由几个人均摊。特别是在深夜十二点以后，从浦西往浦东或者从浦东往浦西方向的人，没有公交车辆能到达对岸，也没有摆渡轮能在江上来回游走。拼车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要你自己一个人打车划算了不少。

但是毕竟是过了十二点了，所以拼车也要小心谨慎，否则很有可能就会遇到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我就有过亲身经历，体会过慎人的诡异。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拼车，也是唯一一次拼车。那是在2003年10月的秋深秋，参加完同学的婚宴，闹完了洞房出来之后，自己觉着酒劲儿有点大了，于是从浦东新区的德州新村沿着长清路一路往前走，想要慢慢挥发掉一些酒气。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反正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打浦路隧道了。

这个打浦路隧道连接着浦东新区和浦西的卢湾区，相较于延安路隧道、复兴路隧道等，它是一条建造时间相对更早一些的隧道，隧道的内部结构和构造也比较老式。

其实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条隧道，自己不住那儿附近，所以也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那么一条隧道。

我一眼望去，隧道里基本没有什么进出的车辆，两边的路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不亮的比亮的要多。隧道入口处茂密的大树以及包裹着入口墙壁上的绿色藤蔓，加之又是如此寂静的深夜，让人能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荒废了多年又少有人会途径的地方。

我继续往前走着，来到更靠近隧道口的地方，看见在离隧道口大约三、四十米的地方好像停着三辆出租车，多半是打浦西送客过来，又不想空车回浦西，因此在这里揽活的。这个点儿虽说这条路上包括附近的道路上，几乎已经很少有行人了，但也保不齐有像我这类还是需要打车返回浦西的人路过。

因此，我并没有急于上去，而是在离那些出租车不远的地方等着看是否我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也好拼个车一起回到浦西。

我站在路口，一边儿看着是否还有人会过来，一边儿点上一根烟提提神。

等了大约有个一刻钟的时间，却始终未见一个人影。我看了看时间，已临近一点左右，心想：在这里傻等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没有人来，还是得自己一个人打车回浦西，也就别省这十来块钱了。

于是，我踩灭了第二根烟头，缓缓走向那三辆出租车。走到出租车跟前，见司机一个个都开着车窗，躺在车里睡觉。

我才走到第一辆车的后备厢处，打算再走两步上前将司机喊醒，却不知何时从哪儿冒出两男一女，打开后座车门，直接跳上了车。我刚想要与他们理论，却听见身后又有开车门的声音。我一扭身，只见背后一下子多了六、七个人，男女老少皆有。

当时我就有点儿傻眼了，刚才整条街上除了这三辆车，就是我一个人，才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哪儿来得这么多打车的人？

眼见着第一辆车开了出去，我也顾不上多考虑，回身往第二辆车走去，岂料那辆车上后排却已经被一对老头老太外加一个孩子占领，而前排又坐了一位中年妇女。

我心里一阵郁闷，顿时觉得有点儿堵得慌，这叫什么事儿，明明我就是头一个儿到得，怎么他们全都插到我前面去了呢？还讲不讲规矩了？

第二辆车又开走了，我是越想越觉得憋屈，两眼直勾勾得望着第二辆车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正当我又窝火恼怒之时，就听身后有人喊：“小兄弟，你是不是去浦西？我这辆车里还能再坐两个人，你走不走？”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第三辆出租车里的司机正探出脑袋跟我说话。

我大声得回了一句：“我当然要回浦西，等等我。”

我小跑了几步，来到车边，我往车里瞧了瞧，有一个年岁跟我相仿的女人坐在后排。既然后排已经有个陌生女人坐了，我自然是不好意思坐她边上，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等我坐定后，司机却并没有立刻发出，我看了看司机，见他神情自若，似乎一点儿没有打算开车。

我猜想他多半儿还在等人数凑齐，现在车里只有我跟后排那个女人，若要再挤一挤，应该还能再坐两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后排的女人说话了：“司机，快开车吧，我边上两个人的车费由我一个人来支付。”

被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来，我上车后确实还没问过价格，于是问司机道：“价钱怎么算？”

司机想了想说道：“这么晚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了，把你们拉回浦西，我也打算回去睡了。要不就每位五元吧，四个位子一共二十元。”

司机又对后排的那个女人说道：“后排的费用都由你来支付，那么你出十五块，这位小兄弟出五块。”

我一听觉得还OK，又看了看后排那个女人，觉得她还真够傻，明明就一个人，非要承担那两个空位子的费用，这么急着要走，何必来这里拼车，外头直接拦一辆出租车，打表到浦西，大概十五元也搞定了。

司机可就没我想法那么多了，见后排那个女人答应了，于是将车子一发动，缓缓得驶入了隧道。

不知道是不是司机怕自己打瞌睡，一边儿开着车，一边儿不停得跟我俩聊着天。后排的那个女人好像不爱搭理他，一句话也愿意多说。而我其实也有些厌烦话唠似的司机。

不过这位司机车子倒是开得并不慢，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能看到隧道的出口了。

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给”，也分不清是男是女。随后，两张纸从我右侧肩膀处滑落下来。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十元和一张五元的钞票我。我转过头去，见后排分那个女人正靠着左边的车门处坐着，两眼望着车窗外，似乎动都没动过。

我有些疑惑，这位十五元钱怎么会从我右肩膀处滑落呢？身后就一个女人，而且坐在我的左侧，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挪动过身体，而且就算要给我钱，她也使其从我的左侧递给钱更方便些，怎么钱反而从我的右侧递过来了？

我虽然有点儿纳闷，也有点儿紧张，可是身边至少还坐着一位有血有肉的司机大哥，所以慌神了一会儿，也就平静了下来。

出了隧道后，司机将车停在了中山南路的路边，我把二十块钱递给了司机，可是我跟司机却都注意到后排的那个女人却迟迟没下车。我跟司机通过后视镜，见这个女人依然坐在右侧，只是却侧着身，就像是在等待右侧坐着的人先下车一般，可是后排就她一个人。

然而，后排左侧的车门却不知怎得自己打开了，后排的那个女人慢慢挪动着身体移向车门，随后下了车。我忽然发现，她的身边却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

我“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得跟司机说道：“没想到今晚坐你的车竟然会撞上个女鬼。早知道就该早点上排在你前头的那两辆车了。”

司机忽然一瞪眼，说道：“小兄弟，我说你好好说话，可别吓唬人行吗？首先，那女的可不是鬼，刚才她的两个孩子一个靠着左侧的车门睡觉，另一个则躺在她身上睡觉。出隧道的时候，我还看见那女的让她的小孩还把车钱递给你了，你会没注意到？另外，今天隧道口就我的这一辆车，哪儿还有别的车啊！我看你站在我的车前走来走去，神经兮兮得看这看那。我担心你出事儿，才叫你上车。”

我也被司机弄懵了，呆呆得望着他。司机说道：“怎么？还不信我说的话？看看我手机里的视频。”

说着，司机打开了一段视频，把手机递到我手中。我一看内容真的傻眼了。

视频是司机在车里录的，我能听见司机跟那个女人的对话，似乎在说车外有个神经病正对着空气说话。我继续往下看，镜头里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我，那他们口中的神经病难道就是指我？

我只看见自己在隧道口的路边，一个人在那里又弯腰，又踱步，还喃喃自语，可视频里唯独就是没有我看到得那两辆出租车和那些上了车的乘客。

视频播完了，我还两眼呆滞得看着手机屏幕。司机拿回了手机，催我赶紧下车，嘴里还说了句：“我也不再做生意了，免得再遇到像你这样脑子不清醒的人。”

我被司机推搡着下了车，心里却依旧感觉一阵阵得发怵。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宾馆，开了间房住下，因为我实在害怕自己会搭错了出租车，更怕遇到不该一同拼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