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实录
作者:矮人活宝 | 分类:游戏 | 字数:3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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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千年古树血灵伞
母亲出生在上海市青浦区朱家角镇,在那里度过了她的童年及少年时代。当时的青浦区还只是一个县,朱家角镇也不像今日这样得以开发。一切都还很自然,一切也都还很淳朴。
朱家角镇上有两个福宝:一个是当地的城隍庙,听说始建于清代,于1763年迁址至此处,可算是有年头了,它也是当地人的祈福诉愿之地。另一个就是“血灵伞”,镇里的人都这么叫它,它其实就是一棵重阳木树,高大繁茂,树顶宛如伞盖般撑开,因其树汁为红色,滴落时颇像人体里的鲜血,因此被冠以“血灵伞”之名。只因这棵古树已活了千年,所以也有人管它叫“千岁树”,镇里的老人都觉得这棵树能保佑镇里的人岁岁平安。
这些都是从外公、外婆,还有母亲嘴里听说得,可我记得我也曾去过朱家角镇多次,第一次去时好像还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但我却从未见过他们说得这样的一棵古树,便询问母亲是何缘由。母亲告诉我,这棵古树死于一夜之间,当地人都不愿提及,因为这其中有一段蹊跷离奇的故事,而地方的林业部门似乎也将此事封锁,没有对外通告。
我甚为好奇,于是便向母亲打听,可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向我透露。我上网查阅资料,却是遍寻不着,这愈发加剧了我的好奇之心。既然母亲不愿意揭开这个谜底,我便决定向外婆去索要答案。
我于2013年夏季的一个周六,起了个大早,坐上长途车遍赶往住在青浦区的外婆家。
到达外婆家时已近中午时分,我买了好些吃的,算是探望外婆以表晚辈的心意。外婆见我很是意外,但也特别的高兴。自打外公过世后,外婆已经独居二十多年,平日家里少有客人,生活上各方面都过得相对简单。独居老人原是寂寞,一旦有人能和他们说说话,自然是滔滔不绝。
我和外婆东拉西扯了一些家常事后,便借机绕到了那棵古树上。原先也有些担心,怕外婆也不肯告诉我,岂料外婆说她自己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能活得时日也不多了,我既然对这事儿感兴趣,趁她还没有老糊涂前,索性就告诉我。听了外婆这些话,我心里觉得有些慎得慌,无非是说一件历史旧事,怎么好像给人一种说了便会死的感觉一般?我想说算了,可外婆已经开始娓娓道来了。
原来“血灵伞”一直被镇里的人视作识人性的通灵古树,因为每当镇里有人遇难前,它便会提前告知,也因此镇里很多人蒙它的恩泽,得保消灾避祸。当然,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够及时躲过噩运,那些没有躲过的人便心生怨恨,怪罪于“血灵伞”。
说到此处,外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便问了一句:“我们家是否也曾受过它的恩惠呢?”
外婆点了点头,继续跟我讲述“血灵伞”之谜。外婆和外公,甚至是外公的父母都曾是“血灵伞”的虔诚信徒。外婆对我说,我母亲和阿姨的名字中都有个“惠”字,便是要感念“血灵伞”的恩惠之意,母亲叫“惠珍”,代表“恩惠的珍贵”,而阿姨叫“惠珠”,是因“血灵伞”的果实是红色且为圆形,好似一颗赤霞明珠。
那一年是******的最后一年,1962年,母亲那时还只有十四岁,跟外公、外婆还有二舅和阿姨住宅朱家角镇上的“放生桥”边,门口则是一条古运河。
那一天早晨,外婆早早得起来生炉子,准备给家里人做早饭。刚一打开门,便见家门口落了一堆“血灵伞”的树叶,外婆吓得差点瘫坐到门槛上。她扶住了门板,然后迅速得将落叶捡起,全部塞进了炉子里,随即赶忙跑回房里,把外公喊了出来。接着将门口堆满“血灵伞”树叶的事情告诉了外公,外公听罢便紧锁眉头,人也有些颤抖。但他还是要求外婆冷静,并对外婆说绝对不能让他的父母知道这事儿,免得弄巧成拙反而生出事端来。
外婆之所以像失了魂似的,是因为本镇的人都知道,谁家门口落了一堆“血灵伞”的树叶,就代表了家中将要有一人会出意外。若是“血灵伞”的树干自行流出红色树汁,那就代表出意外的人已经死亡。
如今这大堆叶子落在了自家门口,外婆自然是吓得不轻。
外公和外婆把母亲还有二舅、阿姨都叫到了身边,外公叮嘱母亲这两天一定要看管好弟弟、妹妹,今日就请假一天,别去学校了。又叮嘱外婆要照看好公公和婆婆。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照顾弟弟和妹妹原是她的份内之事,所以也就爽快地应允了。
总算第一天平安度过了,晚间时分,与母亲同班的一位女同学跑来家中,说第二日学校有要紧事儿,让母亲一定要去学校一次。外公和外婆听罢,也只得同意。但问题是母亲若去了学校,弟弟和妹妹便无人看管了。外公当时是个手艺人,在那样的年代里,若不出去赚钱养家,估计就得饿死人。
所以最后照看二舅和阿姨的事儿也就都落在了外婆一个人的身上,外婆既要做家事儿,又得同时看住二老和二小。
第二天,外婆格外小心,忙里忙外的同时,也时刻不忘了把两个孩子随时拉在自己的身边。一晃眼,半日便匆匆而过。
下午二老午睡了,二舅和阿姨也被外婆哄睡着了,外婆忙了一上午,神经又一刻不得松懈,也是疲累了,于是坐在小板凳儿上打起了盹儿。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只听得外头叫嚷声一片,家里养得草狗也嚎个不停,外婆被惊醒了,赶紧看了看二老,好在都还在睡。又去看了看二小,她却惊叫了一声“啊!”
阿姨在床上睁开了眼,眨巴眨巴得看着外婆,可是二舅却不见了踪影。
外婆赶紧从家里跑出去,顺着叫嚷声传来得方向寻找二舅。此时又听见有人大喊:“不好啦!'血灵伞'流血了!”
外婆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凉了大半截。而叫嚷的声音也已清晰得传入了她的耳中。
“快想办法救救这个孩子!”
“被卷到河里这么久,怎么救啊!”
“是啊,能捞上来就不错了。”
“那边红树汁都流出来了,肯定是没救了。”
“好可怜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河边玩,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
外婆的心上就像挂上了千斤秤砣一般,沉重得让她觉得快要窒息了,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挤进人群,如何将二舅抱回家中,如何度过那死灰的一天。
外婆说母亲一直都很自责,如果那天她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家里帮着照看弟弟和妹妹,也许就能躲过这场灾难。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就是不愿告诉我“血灵伞”的实情,看来这一直是她多年以来的心结。
但是外婆和外公却将丧子之痛的怨恨全部归结在“血灵伞”上,他们觉得既然是受人供奉的千年仙树,有预知灾祸的能力,为什么就不能给予他们更多的提示,以便他们做好更多的防护准备。
自从二舅死后,在他们的眼里,“血灵伞”已不再是福佑之树,而是邪恶之树。原先那些被视为预警的讯号,现在也成了他们眼中的死亡通知书。
1966年,*****开始了,镇里也随之动荡了起来,有些人就想着法儿得拿这棵树说事儿了,觉得它是封建时期的遗留产物,所有因它而起的传言都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必须要连根铲除。那些跟外公和外婆有着同样经历的人,对这棵树充满了怨念,巴不得红卫兵们将它彻底砍断。
没过多久,红卫兵们就组织镇里的人对这棵树召开了公审大会,在场有不少人举双手赞成消灭这棵“千年树妖”。外公和外婆却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仔细想来,毕竟这棵古树没有对不起他们,是他们自己看护不利,才导致二舅的夭亡,而且这棵树生长在这个镇里已风霜雪雨千年之久,若真要去砍伐它,只怕将来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于是外婆偷偷得将“血灵伞”的种子藏了一些下来,悄悄得种在了自家房子的后门外。
就在准备砍倒这棵树的当天,镇上起早的那些居民发现“血灵伞”竟然一夜之间枯死了,血红色的树汁竟从根部渗出将周围的泥土全部染红。而当时那些支持砍伐“血灵伞”的镇民家也在第二日相继发现自家门口多了一堆“血灵伞”树叶。只不过大伙觉得树都已经枯死了,还有什么可担忧得呢?
然而,就在“血灵伞”枯死后的第八日开始,那些支持砍伐的镇民竟然全部因各种问题而被拉出去开批斗大会、游街示众、打进牛棚。后来全都一个个疯得疯、死得死,无一幸免。
外公和外婆却是安然无事。此后,他们照顾着“血灵伞”的种子,看着它破土、生根、发芽。更为奇妙得是,这棵小树发芽的同时,外婆竟然怀上了孩子,也就是我的四舅。失去一个儿子,又还得一个儿子,外公和外婆自然对他格外宝贝了。
1968年,朱家角的镇**正式被更名为镇革命委员会。外婆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当上了革委会的一个小头头。
外婆对我说,可能正是因为她当时的那一念善心,救了“血灵伞”的后代,她才在*****时代能顺利得度过,并颇为受益,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还从朱家角镇搬至了青浦镇上。
如今“血灵伞”的后代应该仍在朱家角镇的“放生桥”边,外公和外婆搬走后,这棵小树苗由外公的弟弟妹妹们照料着,只是它没有“血灵伞”那么高大巍峨了,毕竟年纪还尚轻。
了解了真相的我,对这段故事很是感触。在离开外婆家时,外婆嘱咐我,做人一定要懂得感恩,别人帮了你,哪怕那份帮助并未达到你的预想,也不能因此而心生埋怨,因为别人本可以对你完全置之不理。不懂得感恩的人,早晚都会遭到报应的。
几个月后,外婆不幸离世了。我听过她给我讲过不少光怪陆离的故事,而这一则是最让我觉得意犹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