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好好查查。”我随口应道。

就在这时，夏聪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眉梢一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似乎故意在避开我。我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见状，起身就往厨房走去，刚才一心顾着照料谢艾，倒忘了她在厨房里看到了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我走了过去，虽然早已做好接受残酷现实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这厨房竟令人如此恐慌。仅是多看了一眼，我顿时觉得气血逆流，有种被人从前面掐住喉咙的感觉。

我一脚跨进厨房内，只见窗口已经被一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里面幽光一片，地面和墙体，以及放在厨房里的所有物件全都反射着诡异般的荧光。透过这层奇特的荧光，可以看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奇特现象。

靠近天然气灶台的一侧墙体上有四个深色的掌印，大小不一，像是来自四个不同的人，其中最小的那个，可能就是那个尸婴留下的痕迹。

而我原先在窗口下发现的四个大脚印竟也暗藏玄机，透过荧光，可以分辨出这是由多个脚印叠加起来组成的复合脚印。是谁制造了这四个复合脚印，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什么人？”夏聪灵突然狂喊一声。

等我从厨房内跑出来，只见夏聪灵半蹲在门口，手机丢在一旁无人问津，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缝，似乎看到了什么，又好像在思考什么。我急忙凑了过去，只见夏聪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向门缝方向伸了过去。很快，他从门缝中抽出一封信件，来不及多看，突然发疯似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夏聪灵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跑了回来，他关上门，继续蹲在门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他手中的信件令人忽然想笑。

这是一封灰色信件，上面粘着一根鸡毛。信封表面有些破旧，封口边缘已经起毛。我低头一看，署名竟然是冯勾，心中不免起疑，也难怪夏聪灵会如此激动。此时，夏聪灵正对着手中的灰色信件发愣，我见他眼神凝重，竟也跟着愣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记起夏聪灵刚才说过的话，疯狗的大名好像就叫冯勾。难道说，这个送信来的冯勾就是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疯狗？

夏聪灵犹豫了一下，将信封拆开，从里面取出一张浅蓝色的信纸，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缓缓将其打开。

“是疯狗的。”夏聪灵此时倒变得相当镇定自如，“贴个鸡毛，表现情况危急。”

“真是疯狗的啊，他怎么能找到我这里？”一听说这个冯勾就是我们要找的疯狗，我这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说不定是他的自悔书呢。”

夏聪灵点点头，然后小声读道：

夏科长，或许你不知道我疯狗是谁，但你夏聪灵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贯耳，早就有所耳闻了。

我冯勾就是一个乡下人，没文化，没实力，从小到大总被人欺负，不被当人看，我为了能活得体面些，只能靠一双拳头打天下。

好了，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几年书，文化水平有限，就不和你多啰嗦了，现在和您说点儿正事。

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以为最近这几个案子我的嫌疑最大。现在我要告诉你，事情我确实干了，不过我只对在桃花坞卫生间被杀的那个小女生负责，那个小女子清清纯纯的，也不知道她和雇主有什么血海深仇，人家是花了五十万买凶的，低价不少啊。我也是通过别人介绍谈成的这笔生意，只知道买凶的是个女的，其他一概不知。

至于另一个小女生和那个女老师，我拿我的人头担保，绝对不是我做的，我猜后来的事情应该都是我那个好兄弟老狼做的，这狗日的一定是想嫁祸给我。

听说这狗日的最近又要有生意了，下星期一，晚十点，地点是在城南后圣酒吧，还是上次的介绍人，道上都叫她九条或者九姐。你们可以派人查查，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女人。

行了，也不知道提供给你们的线索重不重要，反正只要你们抓了那个狗日的，我立马现身去找你自首。”

听罢，我忽然觉得疯狗倒是真有点陌路枭雄的味道，他敢做敢当，比那个畏畏缩缩的老狼要强上百倍，而且疯狗现在提供的这个消息，真可谓是及时雨，如果夏聪灵能让底下的人在后圣酒吧找到接头人九条，说不定真能顺藤摸瓜查出那个花钱买凶的女人。如果能查到买凶的女人，或许一切就都有了结果。

“看样子我们都错怪了疯狗。”夏聪灵合上信纸，又闻了闻，说道：“这种情况，应该算是立功了，能主动交代，提供线索，如果能协助我们查到那个买凶的女人，我一定会在法官面前为他求情。”

“恩，不过，排除了疯狗作案的可能性，我倒是觉得这案子更加复杂了。”我说道。

“怎么说？”夏聪灵面露疑色。

“你想啊，老狼这号人，狠是够狠了，如果他真有手段，又怎么能混成这样，再者，老狼这种人根本干不出这种神秘暴力的案子，更不能费尽心思跟你们耍心机。”我解释道。

“对，你的分析不无可能。可是，你不是说谢艾一直在说老狼就是凶手，现在疯狗也在指认他，这怎么解释？”夏聪灵问道。

“我只是在凭自己的感觉推测，仅仅是推测而已，算不了真。”我无力应对。

“好吧，接头时间快了，我得抓紧部署，星期一一定要抓住这个九条，我要亲自突审，就不信查不出那个买凶女。”夏聪灵气愤不已。

夏聪灵将信纸塞回了信封中，又特意看了看信封，然后将信封放入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我们一起返回客厅，刚往沙发上一坐，门铃忽然响了起来。这门铃声就像是在鬼催命，吓得我六神无主地站了起来。得到夏聪灵的允许后，我才挪着小碎步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我用左手握住门把手，刚要开门，就听见夏聪灵的手机响了起来，忙将手收了回来，转过身来，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放心，外面是老史，应该是给你们找到住处了，开门吧。”夏聪灵示意道。

我长嘘一声，左手再次放在门把手上，立即将门打开。

“好小子，一脸惨白，难道我敲门也吓着你了。”老史不由笑道。

“呵呵，你还真吓到他了。”夏聪灵站了起来，将红色文件夹拿在手中，然后走到我和老史中间，问道：“老史，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

“恩，我已经在刑警大队对面的阳光小区帮他们找了个二楼的两居室，环境还不错，也方便我们保护。”老史回道。

“行，又不让我们回家，只要不在这里住，去哪儿都听你们的安排。”我插了一句。

“年轻人，不要有情绪，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凶手一天不除，对谁都没有好处。”老史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其他的就不多说了，我认为你会懂的。”

“好吧，老史，我们一起帮忙收下下，然后带小赵和谢艾去阳光小区，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夏聪灵跟着说道。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完全确保万无一失。”老史显得信心十足。

“东西其实早上就已经收拾好了，提着箱子就可以走人了。”我说道。

我跟谢艾说了要搬家，她立即就要往外跑。这里太阴暗，没人愿意多留一会。我和夏聪灵提起大包小包，跟在老史身后向阳光小区出发。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新住处。这里要比那间凶宅好上许多，面积有一百平米左右，欧式精装修，红木地板，各种家用设施一应俱全。而且阳台很大，采光极佳。

这套房以天蓝色为主调，非常符合我的审美观点，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就像是回到了家里。安顿好后，夏聪灵看了看手表，见天色已晚，吩咐老史以后直接从警队食堂带饭，一日三顿要准时送到我们的房间里。

送夏聪灵出门时，我将憋了一路的疑问说了出来，“夏科长，为什么打开信封之前，你要闻一闻那上面的味道呢？”

“这是职业病。信封上面的味道……我猜，疯狗可能已经逃到了乡下，这应该是他在蹲茅坑时写出来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夏聪灵如此解释。

送走夏聪灵和老史，我立即关上门。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起风了，似乎快要下雨了。我回到卧室，谢艾正躺在紫红色的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刚才从路边带回来的快餐，见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里，我也就放心了。我走到窗户旁边，关上窗门，然后走在谢艾身旁，拿起另一半快餐，一边吃一边思考。

她是谁？她和马素兰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跟万甜甜和红雅老师死有关吗？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要知道，马素兰平日胆小怕事，见着生人都惧怕三分，又怎么可能刚来不久，就得罪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至于杀死万甜甜和任红雅的凶手，暂时还不能肯定就是这个买凶的神秘女人，但马素兰显然就是那张导致多米诺骨牌发生倒塌的始牌。

如此看来，疯狗提供的这条线索实在是太及时了，虽然还不知他泄密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如果他肯自首，这应该算作重大举报，将来判刑的时候会酌情减刑。只要能成功抓到那个代号九条的介绍人，夏聪灵会有一百种以上的办法让她乖乖开口说话。

此时，这个谜一般的连环屠杀案似乎已经露出了一个致命缺口，警方只要得到买凶女人的资料，就一定逼她说出真相。这虽不是最终结果，但至少马素兰的案子可以结了，也算是了结了一个冤案。

我将吃完的一次性饭盒丢在垃圾桶内，想到夏聪灵隔夜就有可能找到那个买凶的女人，心里顿时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仿佛黎明就在眼前，光明距离我们已经不太遥远。

与此同时，夏聪灵已经赶回队里，向他的上级汇报了这一重要线索。得到批准后，他和老史立刻赶往食堂去吃晚饭，只是饭刚吃到一半，临时抽调来的行动组已经全部到位。两人急忙放下碗筷，前往一号会议室，主持密捕会议。

这次行动代号为‘起牌’，目标很明确，活捉条中之王——九条。布置完任务后，行动组全体脱掉警服，换上便装，在夏聪灵的带领下火速赶往城南后圣酒吧，进行布防监控，为明晚的‘起牌’行动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