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全身力气砸门，然而我刚刚砸了两下，还不知道是否成功引起对面的何子冰他们的注意，背后的王达已经追了上来，一脚踹在我的腿上。我的小腿吃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王达顺势扑上来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胸口，死死地压住我，使得我动弹不得。眼前王达的面目从未如此狰狞凶狠，看似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也是超乎我想象的大。但是躺在地上的我亦是不肯认输，用力掰着王达的手，努力使他手中尖利的剪刀远离自己的要害。

“王达你冷静一下！”我一边拼命抵挡，一边咬着牙嘶吼道。

王达却毫不留情，狠狠地道：“等老子杀了你再冷静！”

“白旭不是我杀的，是有人陷害我！”我全身都在发疼，精力消耗已经临近极限，王达的不可理喻终于激起了我的怒火，“你他妈的是没脑子吗？你不会想想我能有机会杀她吗？！”

王达双目通红，整张脸扭曲变形，完全不似平日里温润的模样，冷笑：“我管你！最多只能活两个人，反正你早晚都是要死的！杀了你，至少老子能活！”

如果说王达是因为看见我抱着白旭的尸体而产生误解，因此要来杀我。虽说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可是至少我还能理解王达疯狂的凶残行为。可是现在看来，他杀我并不仅仅是想为白旭报仇，更多的恐怕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放弃了自己的良知，彻底地沦为了那女鬼的杀人工具。他的内心已经完全扭曲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最后一丝对王达的愧疚怜悯也瞬间消失殆尽。从一开始我就坚信自己不会主动杀人，更不会伤害我的朋友。这些于现在的我来说，做不出来。但是我毕竟不是那些电视剧里拥有着圣母心，妄想着拯救所有人的主角。如果别人要杀我，我还不还手，难道我是傻子吗？

我心一狠，双臂同时加力，抓住了王达握着剪刀的手，猛地向他迅速反刺了过去。

伴随着剪刀刺入肉中的闷响，王达胸口吃痛，瞬间血流不止，压住我的力道终于渐渐松了一些。我一见时机正好，立刻翻身从地上跳起来，抓起剪刀再度狠狠地刺向王达的脖子。

王达伸手捂住颈间的伤口，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鲜血从从指缝间汩汩流出，他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还不时地向我伸手，喉间发出“咕噜咕噜”像是在水里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本能地想求救。然而我只是一步又一步地后退，不愿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即使他对我已经没有威胁。

王达并没有痛苦多久便直直地向后倒去，再也没了呼吸。站台上的一切又重回寂静，却静得让人害怕。

王达倒在地上，不甘地睁着双眼。致命的那一刀划破了他颈间的大动脉，鲜血满地，红得刺眼。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那些血也溅到了我的衣服和脸上，到处都是，让我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天意，王达和白旭的死状居然出奇地相似。也算是了了他们的心愿吧，我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站台天花板上的破旧日光灯管一闪一闪，忽明忽暗。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如果在别人眼里，看见这样的惨案，又看见浑身是血，满脸冷漠的我，该是多么恐怖瘆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站台，谢益，何子冰，潘丹都愣愣地站在对面，也看着我。敲门的那几下果然还是让他们注意到我了，我也知道，刚才那一幕，他们一定全都看见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理解相信我杀人的苦衷，但是在看到曾经是我的朋友的王达死在面前后，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些了。

我忽然想起优希告诉我的一句话：“那女鬼只是负责营造比赛场地，真正出问题的，是你们自己。”

我想起白旭，想起蒋冬，想起他们跟王达一样凄惨的死状。尽管我不知道优希究竟是不是那个害我们陷入困境的女鬼，但是这句话我想她是没有说谎的，因为她也没有必要说谎。杀人的从来不是什么女鬼，而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他或者她从一开始，就在积极地参与这个游戏，准备杀死我们所有人，自己活下去。

我看着对面站台上我从一开始最信任放心的三个人，却也是除我之外目前仅剩的生存者，他们谁会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杀人凶手呢？

隔着玻璃屏蔽门，我向对面做了个手势，表示二楼见，何子冰他们木木地点了点头。我转身从楼梯上去，来到我们最初所在的二楼。相比之下，二楼的灯光算是最明亮的了。何子冰他们三人也从东西走廊那边的楼梯口跑了过来。

何子冰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左右检查：“你有没有伤到？”

听到这话，多少还是给我冰冷的内心一些庆幸和欣慰的：“没事。”

谢益看上去比刚才疼得还厉害了，跑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勉强笑了笑算是跟我打过招呼，便一屁股靠坐在墙边。潘丹还是跟我保持着一定距离，皱着眉头看着我们，问道：“你怎么跑九号线站台上去了？”

何子冰是我的女朋友，谢益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但是潘丹是向来就对我有意见的。我知道此时的她也一定是对我疑心最大的，于是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一遍，所有细节，所有我曾经所考虑到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他们。只是这一次，我并不是因为希望大家坦诚相见而如此直白，而是试图通过这些话，来看看他们的反应。

如果是凶手本人，知道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他多少会有些不安。这些情绪，都将表现在他或者她的脸上，而我就可以据此有个大概的猜测。然而事与愿违，当我讲完整个故事，他们三个的脸上除了震惊与质疑以外，根本看不出别的神色。

“你是说你遇到了那个女鬼？她还有名字？”潘丹疑惑地问道。

“女鬼怎么不可以有名字啊！”我纠正道，“而且她说她不是女鬼，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你傻吧！”潘丹眉毛一挑，“她说不是你就真信啊？大半夜躲在那种地方，还莫名其妙地把你放出来，结果刚好就遇见王达。哪儿那么巧的事？”

我被她骂得一愣，倒也是，为什么我要相信优希说的话呢？她完全有可能在骗我啊！可是也不对，她为什么要骗我呢？如果说是为了离散我们的人心，那必然是想要我存活一段时间的，又为什么要让我跟王达争个你死我活呢？难道她没有想过，我死了，这些话传达不了，离间计不就又失败了么？

“我不知道蒋冬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咱们当时没有仔细检查过，只看见是死在洞口了。但是白旭的尸体我看过，不像是被女鬼什么的杀的，更像是人为。”我还是认为优希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试探着道。

“她是什么样？”坐在地上的谢益插嘴问道。

我回想了一下：“跟王达差不多，应该也是被划了脖子上的大动脉。但是凶手的手劲可比我大多了，她差不多半个脑袋都给削下来了。”

何子冰和潘丹都听得皱了眉头，很不适应我所说的血腥场面，即使她们根本没见到。

“去看一下吧。”谢益提议道。

“为什么？！”何子冰的整个声音都变了调。

谢益解释道：“如果是人为，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

“人为？这里的活人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你还怀疑我们吗？”何子冰气呼呼地质问。

谢益瞬间尴尬不已，挠了挠脑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是人为，那也有可能不是我们呀。孙哥遇到的那个优希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咱们谁也不知道。再说，如果是人为，会不会我们之前听到的那个广播什么的也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嘛。”

谢益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即使凶案是人为，我依旧不认为今晚的整个局是人为的，因为那是人力所达不到的范围。可是关于优希，我的确有很多的疑惑需要去证实。

王达在追我的时候曾说那间办公室只有一扇门，可我分明是从另一边的木门出来的。我想去看看，如果果真有那木门，那凶手的名单里恐怕还得加上优希。如果没有……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我和谢益的怂恿下，何子冰和潘丹不得不跟着我们开始寻找当初我逃出来的那个办公室。我记得我当时应该是在二楼，我是从东西走廊上跑出来的，然后跑到了南北走廊，发现还没有甩掉王达，这才转身下了一楼。

我们推开了每一扇门，仔细检查所有房间。事实上也不需要很仔细，因为白旭的那一滩血在地上真的太明显了，根本藏不住。

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我们不仅没有找到当初我出来的那扇木门，就连白旭的尸体，血迹，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像当初的蒋冬一样，白旭的尸体，失踪了……